卧室灯光通明,林晓蔷从壁柜里拿出枕头,坐在床边拆包装、套枕套。偶尔传来翟文静讲电话的声音。
坐在窗边的翟文静,声音虽沙哑,却极有耐心,“您放心吧……嗯……我们都在蔷姐家陪着呢……对,让她住这儿吧……嗯,舟舟手机丢了,有事您给我打电话……好咧,您早点休息……别客气阿姨……好好休息……”
卧室外有轻轻叩门声,林晓蔷起身去开了门。
江志瀚站在门外,递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杯热气腾腾淡黄色的水。“姜汤水,趁热喝。”
“好,你喝了吗?”林晓蔷接过托盘。
江志瀚笑着小声说,“我个大男人没事的,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就行。”
林晓蔷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要是还有,你就喝点。家里现在这么多人呢,别到时候感冒了,传染大家。”
江志瀚点头答应着,“好。你们早点睡吧,有事喊我。”
“嗯。你也早点休息。”林晓蔷关了房门,顺手将托盘放到桌上。
她见舟舟从洗手间出来,头发还未擦干,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头发也不知道擦擦干,还滴水呢。坐下,我给你吹吹。”说着拿出吹风机,转而对翟文静说,“你赶紧先把姜糖水喝了,再去冲个热水澡。”
翟文静答应着走到桌边,然后拿了剩余的两杯,朝她俩走过来。一杯递给舟舟,一杯给林晓蔷放到梳妆台上,转身去了洗手间。
林晓蔷做事麻利,很快将舟舟的头发吹干,抬头看了镜中的人儿。刚洗完澡,秦舟舟的整个脸都透着红,但明显左半边有几缕不同于蒸汽熏的红印。
她小心翼翼地摸上舟舟的脸,痛惜地问:“疼吗?怪我不?”
舟舟透过镜子,缓慢抬眼看向晓蔷,木然地摇摇头。
林晓蔷放下吹风机,从后拥着舟舟,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再也别做了。算我求求你,可怜可怜你的姐妹们,行不行?有什么不痛快,你就跟我和文静说。要是不想说也行,但咱保证不再做傻事。你跟你妈不和,不想回家,就住我这。你呀,也不用想着走,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住着。我绝对不会撵你。江老师那边,你也甭操心,他也绝对不会有意见。听见没?”没有得到回应的林晓蔷抬头,轻推了舟舟一把,催她做个回应。
舟舟双手抱着水杯,对着镜中,微微点头。
此时,翟文静已经洗完澡出来,抱着姜汤水边喝边走过来。她特意看了下秦舟舟的脸,“蔷姐,你下手确实太狠了。现在还有印呢。”
“不狠能消停啊。狠点让你长长记性。”说着,林晓蔷伸出指头轻戳了戳舟舟的脑袋。“跟我俩说说,以后这种傻事还干不干了?”
秦舟舟乖巧地像一只温顺的猫咪,再次表态,微微地摇了摇头。
“抹点芦荟胶吧,消消肿。”文静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梳妆台上拿起芦荟胶,轻轻地将冰凉剔透的啫喱状物体抹匀在秦舟舟红肿的左脸颊。
床头柜昏暗的灯光,让此刻的房间静谧得不像话。
三个人整整齐齐地挤在一张双人床上。翟文静在最外侧,秦舟舟居中,林晓蔷躺内侧,手挽着手,睁着眼,没有丝毫睡意。
翟文静最先打破宁静,声音却是压低着的,“你们睡了么?”
“没呢,天天加班,生物钟都紊乱了,哪儿那么容易睡着啊。”林晓蔷歪了歪头,将另一只手放在后颈下枕着,眼盯天花板。
“舟舟?你也没睡呢。”文静侧着头见舟舟也睁着眼,“咱们聊聊天呗。好久没这样躺在一起了,感觉真好。”
“确实,咱们三个人,好久没这么睡在一起了。”林晓蔷接话。
“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卧谈是什么时候?”文静扭头再看舟舟。舟舟侧着脸,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
“你问舟舟?等于没问。她属鱼的,只有七秒记忆。我想想……咦,是不是跟刘老师烧烤那次?”
“哪个刘老师?哦,开培训班那个?”翟文静搜索着过往的记忆。
“对,就那个刘老师。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吧?好像也是个夏天,团建去烧烤,咱们仨住一屋,聊得挺晚。舟舟,你还记得不。”林晓蔷侧过身看着平躺发呆的秦舟舟,想引她一起加入回忆。
舟舟依然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慢地开口,“当天也是这个顺序睡的吧。”
林晓蔷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笑着,“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咱们也是按现在这个顺序睡的。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最早,然后就看见某人把咱们的被全拐带到了自己的身上,躺在地板上呼呼地,睡得跟猪一样。”
“说谁呢,我那不是被踢下来的么?”翟文静歪着嘴哼了一声,一脸吃瘪。
舟舟及时补刀,“我睡觉老实,没动过。”
“哈哈哈,干脆今晚被子你也别盖了,省得再裹自己身上,让我们半夜挨冻。”说着,林晓蔷起身去扯翟文静身上的夏凉被。
翟文静自然是不乐意的,两人隔着秦舟舟一拉一扯,闹得好不欢乐。
秦舟舟躺着看她俩闹了一小会儿,不自觉地努起了嘴,脸上有了细微的放松,暗暗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攻向两人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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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剧场:
“没事就好……你们淋了雨洗个热水澡,别感冒……辛苦你和晓蔷了,多亏了你们,谢谢……”冯淑珍挂掉手中的电话。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外面的狂风将倾盆的雨吹散、吹乱,成了袭击的利器,野蛮地敲击着窗外的物什,发生阵阵噼啪的声响。
深陷沙发中的人儿好半天才有了动静,窸窸窣窣地移动,缓缓推开一道门。
屋内的灯骤开,刺得人眼生疼,顿时就有湿润的液体滑出……
冯淑珍磕磕绊绊地走到床边,迂缓地蹲在一堆玻璃碎片旁。因不稳的情绪而耸动的肩,带动了手的颤抖……
手中的碎片沾染了红色的液体。一小滴瞬间变成一股,顺着手指蜿蜒,滴落至地上的碎渣里。
冯淑珍头埋在手肘间,闷闷地低哼。
许是太过憋闷,没过多久,弯曲着的后背稍稍有了动静。冯淑珍满眼泪水地抬起了深埋的头,向着天,长长倒吸一大口气,从胸腔深处发出声声抽泣。
“造孽啊……真是造孽……老天爷啊……我这是遭了什么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