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不咸不淡的开了个玩笑。
周韬似乎有些明白了,“真不好意思,陈书记,你先接受治疗,回头我亲自过来给你拜年的时候,再详谈!”
“等......等等!”
陈青示意理疗师暂时停一下,让他扶自己坐起来,长出一口气,才说道:“周总,那是DJ高科技考古的首个见证者,等考古挖掘结束,不如就在原址上方,修建一个透明的永久性保护罩,既是记录历史,也是展示科技与文明对话的独特地标。”
电话那头的周韬沉默了几秒,随即笑声更加爽朗:“妙!陈书记,您的眼光总是这么独到!科技跨越时代的见证,这个主题太好了!这个保护罩,我们DJ投了!它将是我们企业社会责任和科技创新理念的最佳实体证明!”
通话结束,陈青继续躺下享受他的按摩,听着理疗师的埋怨,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感觉,痛并快乐着!
……
数日后,临州市下辖的尚荣县古玩市场。
持续多日的全市排查终于有了收获。
一名便衣民警的目光,锁定了那个曾在临州本地摆摊、将琉璃盏卖给陈青的老者。
市场角落,老人刚支起他的小摊,摆出些瓷碗铜钱,还没开张,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待到看清两人亮出警官证,老头双肩都垮了一大截。
老老实实地便被两位态度客气却不容拒绝的民警,连同他摊子上的物品一起,被请到了县局一间安静的办公室。
没有手铐,没有厉声呵斥,民警甚至给他倒了杯热茶。
但墙上庄严的警徽和民警精准抛出的问题,让老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民警并未直接指控他倒卖文物!他那小摊上的东西,大多也够不上那个级别。
他们只是详细询问几个月前卖出的那只琉璃盏的来源,并明确告知:这涉及一桩重要案件,隐瞒不报的后果很严重。
老人脸上的皱纹纠结在一起,最终长叹一声。
他承认,那盏是几个月前从两个面生的乡下人手里收来的。
那两人看着土气,掏出东西时却用布包得严严实实。
他当时看那琉璃盏颜色鲜亮,造型别致,像是老物件,可东西太小,而且和现在的玻璃制品太相似了。
以为是高仿品或是品相不好的旧货,掂量着给了个自以为不会亏的价!三百块。
可两个乡下人咬死是从太奶奶的坟里出来的,非要三千块。
古玩这行,打眼的有,但像这种低价不卖的,不是做局就是门路不对。
这两人一看就不像是做局的手法和话术,狠了心,花了三千块买下。
没成想,转眼就被一个年轻人花三万块爽快买走,他当时还暗自窃喜赚了一笔。
“警官,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土夫子,看着也不太像!”
老头交代之后痛哭流涕。
在警察的追问下,哆嗦着,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那两个土夫子的体貌特征和口音,指向了来自安平县方向的某片乡镇。
至于他为什么从安平县的地摊买卖转移到尚荣县来,就是担心那个年轻人后悔找上门来。
三万块,这对他而言,基本就是一年的收入了。
单这一单就赚了这么多,心头还是有些发怵。
他一个做古玩假货为生的老头子,年轻人要是硬来,他也没办法。
毕竟,他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要说对古玩有什么认知,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再加上胆大。
老头的身份很容易就被证实了,就是临州市市区的人,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一查就知道了。
但他所供述出来的土夫子的特征线索,却变得清晰了许多。
口音加外貌,而且是两个人。
这种偶然巧合的机会不太多。
没多久,就查到了两人的身份,是一家安通物流的请的工人。
因为块头比较大,两人晚上守夜,白天没啥事就帮着物流公司核实一下司机的身份。
半是保安,半是杂工的身份。
查实了两人身份,又被辖区派出所以登记暂住人口为由,请了去。
还没有施压,动用刑侦技巧,两人就交代了这个东西是他们安通物流办公室里偷出来的。
通过两人的交代,一个以安通物流为外壳的盗墓走私团伙逐渐浮出水面。
这家在安平注册的公司,表面做着普通的市县货运、中介派送生意,却利用其运输网络和不起眼的货车作掩护,极其便利地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土货在省市间转移、流通。
这两个汉子就是看着眼热,以为偷拿了个小东西不会被察觉。
而且,还是刚拿回来的新货。
要不是有陈青的缘故,他们还真有可能卖了安通物流的人都不知道。
直到省文物局梁宏达落网,上面传来消息,他们才知道自己盗的墓里面的东西已经流了出去。
首先他们并不认为是自己的人流出去的。
因为自己人不可能这么傻,拿一个最小的但价值可能是最大的东西出去。
琉璃这东西不管老货还是新货,价格实在是最难确定。
他们当时也真没太在意有几个。
审讯很快,但显然想要再次延伸侦查的困难不小。
为了安平的发展和开发区的安宁,不得不对净瓶行动又一次收网。
案情重大,安平县局局长秦昊第一时间向市局、同时也是净瓶行动总指挥的高德松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做了详细汇报。
只是,这次反应的速度快到了自己都觉得很极致了,但落网的大大鱼还是只有一个!省文物局的外聘专家:魏承明。
从秦昊处得知消息的陈青,也感到震惊。
文物局的确是个很特殊的单位,对日常的行政管理完全没有参与的资格。
这次居然主动的对安平开发区下手的原因,还是因为消息泄露。
市局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的信息保密,可是还是有消息传出,是因为自己王柏川才落网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安平县和临川来了一次大行动,让这个持续很久的文物倒卖团伙,一下失去了非常多的渠道。
才有了这个魏承明有些疯狂的报复。
把省文物局的一众领导玩的团团转。
这种特殊的文化类单位,在政治敏感和觉悟上没有一般的行政单位那么强。
所以才给了魏承明可乘之机!
魏承明显然对于行政机构的运作了解也不深刻,虽然机会把握得很好,但下手太急,完全没有章法。
省领导对于文物方面又极度的谨慎,宁愿有一些过,也绝不会让恶性的文物破坏事件发生。
种种的巧合和心态,让你安平开发区和DJ集团承受了巨大的一次风险。
“陈局啊。”
秦昊沿用着旧日称呼,压低了声音,“安通物流只是其中的一环,之前都隐藏了下来,看来这水,比我们想的浑得多,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回......”
陈青立即打断了秦昊的话,后面要说的,他自然知道。
“谢谢秦大哥,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陈青赶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未来的打算:“我有几分能力,该用在哪儿,我自己清楚!”
秦昊也不再劝,声音压得更低:“几个跑腿的司机和中间人只是小角色,魏承明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条大鱼,但肯定不是最大的!”
“据他自己交代,他只是那个团伙的核心销赃顾问和掌眼人,净瓶行动打掉梁副局长那条线后,他恐怕是感到了危机,这次安平工地的古墓其实已经被他们去年就起开了的,省文物局反应如此神速强硬,就是这个魏承明在极力煽动!”
“他的目的很明确:一是制造事端,阻挠净瓶行动继续深挖,怕火烧到他身上!二是指望借此扳倒您,甚至搅乱我们县公安局,因为我们既是净瓶行动的前沿,也是断他们财路、砸他们锅的人,这帮人,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