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澄清朱治国并非她坚实的后盾。
米雪的话，让陈青忽然冒出一个疑惑：DJ集团给省领导的邮件，这么快就有反应，无论是不是陈青授意，都有裹挟投资商给上级领导施压的嫌疑。
如果朱治国知道把事闹得这么大，是他的侄女“米雪所为，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
“对了，有个疑惑一直没解开！”
陈青脑中灵光一闪，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
“当初在深市，我们与DJ的每一次关键会晤，朱书记那边总能第一时间得到详尽消息……是你通报的吧！”
“嗯！”
米雪坦然点头，没有半分隐瞒：“其实在你们正式接触前，舅舅就私下找过我，详细询问了DJ集团当前的战略重心和面临的挑战，没过多久，你们就来深市了！”
“你这样算不算是出卖你们DJ集团的公司机密！”
“哈哈！没有啊！”
米雪狡黠一笑，头向后靠了靠，更贴紧座椅。
“我只是把你们应该汇报给地方政府的、关于项目落地诚意和保障措施的关键信息，提前、如实地转达给了关心此事的市委书记而已，让你们没法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没想到吧！”
米雪的语气中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厉害！”
陈青由衷感叹，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欣赏。
“你这秘书当的，心思缜密，手腕灵活，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他话锋一转，抛出橄榄枝：“考个公务员，或者走特招进事业编？来开发区，舞台够大！”
米雪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谢啦，陈书记！你们那套规矩太多，条条框框束缚人，我可受不了，还是现在这样自在！”
自由与束缚，是她与陈青之间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又似乎是他们之间相互吸引的一个原因！
车轮碾过积雪，驶向未知的前路。
只是，陈青心头的压力并没有因此放松。
朱治国这么处理，能不能达到他所设想的结果，变数太多了。
等等！
乔松林忽然出声：“靠边！”
“怎么了！”
米雪依言把车靠在路边。
陈青拍了拍脑袋：“你这邀我上车就忘了，我还叫了人来作证，调查组都走了，还来什么啊！”
……
……
临州初冬的寒气，在夜市烧烤摊蒸腾的烟火气前败下阵来。
炭火舔舐着肉串，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孜然辣椒的辛香霸道地混入喧闹的人声里，勾勒出市井特有的鲜活。
几张简易折叠桌拼在一起，陈青被柯洁拉来的兄弟团围在中间，颇有几分待宰羔羊的架势。
虽说他电话里只叫了柯洁和表妹张佳怡作证，但张佳怡身边形影不离的夏果果自然不会缺席，黄池和耗子也一个不落地赶来捧场。
“陈青进了政府，这请客的机会比铁树开花还稀罕！”
柯洁挥舞着竹签，嗓门洪亮，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今天不让他好好出回血，都对不起兄弟们这一年多的想念！”
黄池稳重些，端起酒杯：“陈青，这顿算我的，你难得放松。”
耗子立刻不干了，圆滚滚的手臂一挥：“别！池子哥，这顿必须我请！上次那个李鬼乌龙，差点给陈青惹大麻烦，算我赔罪！”
“行了！”
陈青笑着打断他们，端起酒杯，“都是自己人，扯这些干嘛？一顿烧烤还能把我吃垮了？喝酒！”
米雪放下手中的果汁，目光落在耗子身上，带着一丝恶趣味，轻声问陈青：“这位就是那位声名远播的周浩？”
她声音不大，但在座的都听得见。
耗子立刻抗议：“美女，我这名字爹妈给的，用了二十多年！只能怪市长大人跟我重名了呗！以后哥们儿也是上过新闻的人物了！”
他挺了挺胸，颇有些自得。
黄池笑着拍了他肩膀一巴掌：“还得意呢？现在网上管你叫山寨市长，出名出大发了！”
众人一阵哄笑。
三个女孩中，夏果果兴致勃勃地小口抿着啤酒，张佳怡则一如既往地嫌弃男人们喝酒的无聊，手里拿着根烤玉米，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
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陈青略显疲惫的侧脸和对面气质清冽的米雪之间来回游移。
得知米雪是DJ集团代表后，她秀气的眉头就微微蹙着。
原本她是想坐在陈青旁边，却被夏果果抢了先，此刻只能隔着桌子，看着米雪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和浅咖色大衣，在烟火缭绕的烧烤摊里依然显得格格不入的干练。
玩笑过后，陈青简单提了今天请柯洁和张佳怡去镇政府的原因——为了应对省里来的联合调查组，需要他们为临时借用的挖掘机作证。
黄池听完，眉头微皱，放下酒杯：“陈青，说实话，在政府里待着，是不是太憋屈了？吃力不讨好，现在安平、临州谁不说DJ项目是块金招牌？整个城市都要起飞了，以你的本事，自己干，一样风生水起。”
这话发自肺腑，在座几人——周浩、柯洁、张佳怡、夏果果，哪个不是在陈青的指点下才崭露头角？
陈青摇摇头，眼神坚定：“你们不懂，我有我的路要走。”
耗子最是直爽：“陈青，你想做啥就做啥！放心，伯父伯母那边，有我们照应！”
“别！”
陈青立刻拒绝，“你们把自己的事业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路，终究要自己走。”
“就是！”
柯洁撸掉一串羊肉，信心满满，“咱陈青啥场面没见过？开发区这盘大棋才刚开局，好戏还在后头呢！”
黄池则更谨慎些：“陈青，开发区刚起步就惹上省里调查组，后面务必更小心，有需要兄弟的地方，一句话。”
陈青点头：“嗯，我心里有数。”
他目光扫过众人，话锋一转：“说到事业，开发区只要一起来，你们的机会更多，布包玛特、宜茶，现在势头都不错，临州的商机够你们站稳脚跟，但……有没有想过，趁热打铁，往一线城市冲一冲？市场更大，空间更广。”
气氛瞬间微妙地一凝。
柯洁沉吟片刻，率先开口：“陈青提这个，我也琢磨过，机会是诱人，但……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怕什么？”
陈青笑了，“以后要是走向世界，面对外国市场，岂不是更不敢了？”
耗子立刻响应，圆圆的手臂高举：“我举双手赞成陈青！男人嘛，闯就完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话音未落，“啪！”
一声脆响。
张佳怡将啃了一半的玉米重重撂在盘子里，竹签磕碰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抬起眼，漂亮的杏眼冷冷看向陈青，嘴角习惯性弯起那抹略带讽刺的弧度：
“陈大书记，这饼画得够大啊？一线城市？你知道租金什么价吗？竞争有多惨烈？管理团队要扩多少人？步子扯这么大，不怕……”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莫名的火气，“赔钱事小，砸了辛辛苦苦攒下的口碑，你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