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之后的刘泰不再犹豫。
“朕早就说过。”
他先瞟了一眼李瑜和崔牧。
然后才对着面前的大将军们道：“今天的胜败以现场百姓评判为准！”
“多谢陛下！”
虽然貌似说了一句废话，但狄峰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那就是他还是站在了周宁这一边。
不然的话。
刚才他就直接阻止周宁。
或者将他下狱了。
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中立选项。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李瑜和崔牧的眼里。
两人对于刘泰的反应有些疑惑。
看他先前的动作明显是想要阻止周宁。
可是为什么又放弃了呢？
齐王给他说了什么？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又将目光投向了中间高台。
台上的杜道成也注意到了崔凌云。
立刻就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就再次看向了周宁。
他知道不再让周宁煽动下去了。
于是立刻开口道：“周宁！你果然是巧舌如簧啊！”
“可是任凭你如何诡辩，也不能改变你触犯《大炎律》的事实！”
“如果每个人犯了罪都像你这样煽动百姓的话，那还要律法来干什么？”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休想蒙混过关！”
看到杜道成依然紧抓着自己不放，周宁知道终于遇到一个清醒的人了。
可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清醒是没用的！
如果是公堂之上，皇帝也保不住他。
因为律法就是律法。
刘泰要是敢不顾律法的去保他。
那大炎律就将成为一纸空文。
刘泰不会自掘坟墓的。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了。
今天作主的是台下一万多名老百姓！
他们才是今天权利最大之人。
周宁没有再东拉西扯了。
因为台下的人们已经被他调动起了情绪。
现在即便他将杜道成按在地上打一顿。
他们也只会拍手叫好的。
想到这里。
他开始最后的发言了。
“没错！”
周宁看着杜道成道：“这件事情上我确实触犯了律法。”
听到周宁终于承认了之后。
世家派这边简直就是一片欢欣鼓舞。
不容易啊！
在连输三局之后。
终于将周宁给定罪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
周宁又说道：“我虽然触犯了律法，但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如果上天让我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选择。”
“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律法不外乎人情！”
“如果现场的百姓认为我有错的话，我愿意接受你们的任何处置！”
呃……
听到这句话后。
世家派那边所有人都哑口无声。
一个个都像是便秘了一样。
憋的脸红脖子粗。
他们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一茬来。
今天的规则是现场观众评判。
这也是他们前段时间发动五千文人来这里的原因。
就是想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人没有挤进来不说。
现场却让支持周宁的人给挤爆了。
看看下面的百姓的架势。
最起码有八成是来支持周宁的。
那他们还比个屁！
“忠汉伯没错！”
“忠汉伯没错！”
“忠汉伯没错！”
台下响起了震耳欲聋，却又整齐划一的口号。
让世家派们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侥幸。
杜道成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好不容易凭借一己之力将周宁逼到了墙角。
可是对方不讲武德。
直接掀桌子了！
这特么不是欺负人吗？
看着台下的人群，杜道成知道他们没有希望了。
一股无力之感瞬间将他紧紧的包围。
可是身为硬骨头的史官。
他是不会退缩的。
即便今天输了这场辩论。
他也要把今天的黑暗写进历史去！
事情的结果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周宁再次以大优势赢下。
当萧正德宣布之后。
最开心的莫过于台下的观众了。
不管是士卒、百姓、商人、女子、还是贱籍。
全都相拥的抱头痛哭了起来。
千百年来。
从来没有人去关心过他们。
他们一直被剥削、被压榨、被人欺负。
从祖辈到他们一直如此。
他们就像生活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永远不见天日。
如果不是周宁的出现。
他们可以预见。
自己的子孙也将继续生活在这暗无边日的世界里。
现在好了。
终于让他们盼到了出头之日。
面对着台上的周宁。
台下的人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朝他跪下。
然后深深的叩拜了下去。
如此再造之恩。
当得起他们的这个大礼！
然而他们的这个举动可把周宁给吓坏了。
干什么啊？
皇帝还在这里呢！
你们这样做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周宁并不是政治白痴。
他知道今天的辩论会惹怒多少人。
但是他不在乎。
和广大的百姓基础比起来。
文人和权贵只占了不到一成而已。
而且他还得到了军方的好感。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
还不足以与文人和权贵去抗衡。
毕竟他们是统治阶级。
但是别忘了。
他在统治阶级里面可是有刘泰这个锚点的。
而且这个锚点还相当牢固。
只要刘泰支持他。
在上、下两个阶层的夹击配合下。
文人和权贵也不敢明着乱来。
那么他就有时间培养商人和工农阶层。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就是刘泰必须要支持他。
如果失去了刘泰这个锚点。
整个统治阶层一旦动手。
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抵挡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要维护好刘泰。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变得极度危险了。
有了军方的支持，又懂技术又能赚钱。
还会操控舆情。
现在再加上百姓由衷的爱戴。
这样的条件比当年高祖起兵的时候好上几百倍啊！
刘泰也不是白痴，他会看不到这些后果？
再大度、再雄心万丈的帝王恐怕也不会再容忍他的存在了吧？
想到这里。
周宁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现在被吓着了。
可李瑜他们却已经完全止不住笑意了！
好啊！
简直太棒了！
前脚刚得罪完整个文人和权贵阶层。
现在又成了最大靠山的眼中钉。
这下都不用我们动手了。
皇帝自己就会悄悄的弄死你了！
霎时之间。
世家派这边全都陷入了无边的畅快之中。
你狂啊！
赢了四局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要被自己人给弄死了？
旁边的狄峰他们陷入了两难之地。
因为身份上的敏感。
先前他们出来为周宁说情，本就是不得已的冒险之举。
如果此刻他们再敢为周宁说情的话。
那就不是帮助了。
而是嫌周宁死的不够快了。
一时之间。
狄峰几人急的不行。
周宁没有去看刘泰的表情。
因为不用看也知道了。
所以他立刻开始补救了起来。
快步来到台边后。
周宁对着台下的所有人道：“诸位快快请起，且听我一言！”
看到周宁有话要说，台下人陆续的站了起来。
“我周宁本是海外游子，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全赖陛下恩泽！”
周宁说完立刻对着刘泰深深的施了一礼。
起身的时候他用余光看了刘泰一眼。
果然发现他的脸上阴冷的吓人。
他再次对着台下道：“而你们今天能有读书科考的机会，也全赖陛下隆恩。”
“如果不是陛下允我来当场辩论，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
“所以大家要谢的话，就谢陛下吧！”
说完便转身开始带头，对着刘泰再次施礼。
而且这次是跪礼！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来。
可是他现在不能任性。
学校、科研中心、船队等都还在襁褓里。
广大百姓的自我意识才刚刚被他唤醒。
自信心和主人翁意识都还没有建立。
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身继续守护。
守护汉家崛起的火种。
所以他不能失去刘泰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