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您把这宝贝拿到外面去，沾着太阳光好好品鉴一番。”
“也算圆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梦啊？”
这话一落下，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就连和封建林针锋相对的于秋寻，此刻都在心中忍不住感叹一句。
老狐狸！
难怪人家能把生意做得比他好。
光是这份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玲珑心思，就不是他能比的。
这番话表面上是为了看玉。
实际上却是巧妙地为王海龙和叶问秋这对刚刚相认的“父子”创造一个私下交谈的空间。
这人情卖的，简直是润物细无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于秋寻也是人精，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下连忙借坡下驴，哈哈一笑，大度地摆了摆手。
“封老板说得对！”
“那封老板想看，我于某人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热情地招呼道。
“走走走，诸位，咱们都出去看！”
“今天我高兴，谁都别拦着！”
说着，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解石师傅手中接过那块皇家紫春带彩，当先向着屋外走去。
其余的老板们也纷纷响应，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紧随其后。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原本还人满为患的大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了王海龙和叶问秋二人。
见到这一幕，王海龙收起了脸上的激动，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轻笑。
“这个封建林，倒是个妙人。”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欣赏。
“脑子活，会来事。”
“以后若是有合适的生意，倒是可以让他掺和一手。”
说完之后，他便立刻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叶问秋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
而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和心疼。
“干儿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你快跟我说说，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王海龙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的担忧不加掩饰。
“我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说了你爹……听说了山海哥跳楼的消息。”
“我找了你足足有半个多月，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找不到你的踪影。”
“你这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这些时间都在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
“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将来到了地下，怎么有脸去见山海哥！”
说到这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问秋，话题也猛地一转。
“还有你这个眼力……是怎么练出来的？”
王海龙的表情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如鹰。
“我跟你爹是几十年的交情，他有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
“他擅长的是古物鉴定，尤其是青铜器和瓷器，那一双眼睛毒辣得很！”
“可要说到赌石，玉石这一块，他顶多算个票友，连好手都算不上！”
“你这看石观玉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听到王海龙这一连串的质问，李问秋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复杂的追忆之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看着王海龙那双充满关切与急迫的眼睛，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干爹，别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当下，他便将那段几乎将他整个家彻底摧毁的往事，缓缓道来。
“……就是这样，后来回到家中，父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亲手摘下了山海藏宝行的牌匾，然后……从楼上跳了下去。”
最后几个字，李问秋说得极轻，却让王海龙面皮一抖。
“之后，家中产业被那些饿狼瓜分殆尽。”
“我想要继承家业，却无能为力，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直到现在遇到一些机缘，才算勉强重新踏回这一行。”
故事讲完了。
大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李问秋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翻涌的恨意。
“至于我这一身本领……”
说着他抬起头，对着面色铁青的王海龙微微一笑，刻意让语气轻松了些。
“干爹，这是我的一些小秘密。”
“我的老师不想抛头露面，还请您见谅。”
对此，王海龙却根本没有心思去追问。
“好……好一个陈黑虎！”
“他妈的！”
王海龙猛地站起身，因为极致的愤怒，他高大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一群连关外都走不出去的土鳖垃圾，也敢动我王海龙的大哥！”
他霍然转身，眼中满是恨意，抬脚就要往外走。
“陈黑虎是吧！老子今天就去剥了他的皮！”
“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喂狗！”
见到这一幕，李问秋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他。
“干爹！别！别冲动！”
“冲动？”
王海龙回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问秋。
“山海哥的命都丢了！你让我别冲动？！”
“老子今天不把他满门杀绝，我就不姓王！”
“干爹！”
李问秋加重了语气，双臂死死地拦住他。
“这个仇，为人子者，必当亲手血刃！”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毁了我的一切，逼死了我的父亲。”
“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我要用我的手，把他当初从我父亲身上夺走的一切，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我要让他跪在我父亲的坟前，磕头忏悔！”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如何将‘山海藏宝行’的招牌，重新挂上东海之巅！”
李问秋的目光锐利如刀，那里面燃烧的，是复仇的烈焰。
“所以，干爹，请您别插手。”
“这是我身为儿子的责任，也是我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坎。”
听到这番话，王海龙爆发出来的怒火，也硬生生压了下去。
看着李文秋眼中那与自己大哥如出一辙的倔强，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
是啊……
自己这干儿子说得没错。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身为人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自己若是插手，虽然能凭借自己的人脉轻易碾死那只叫陈黑虎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