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是能用命去换命的生死兄弟！”
缓缓吐出口气，刘鸿源接过叶问秋手中的温水。
“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不是什么刘家家主。”
“他也不是京城里那个谁都请不动的玉石名家。”
“我们俩，就是两个从江南底层爬起来的穷小子。”
“那时候我们管自己叫江南双龙，发誓要一起在这玉石圈里，闯出一条路来！”
说着，刘鸿源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追忆。
“我们一起跑过矿坑，一起啃过馒头。”
“也一起在缅甸的矿坑里，把对方从塌方的土石下背出来……”
“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
“直到……直到晚晴的妈妈，我的妻子，阿晴，出事了。”
提到妻子的名字，刘鸿源的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那天我出去喝酒谈生意，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全是血……阿晴她……”
“她就倒在客厅里……”
这话落下，刘晚晴浑身一震。
关于母亲的死，父亲从未对她详细说过，她只知道是仇家刺杀。
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烈。
“我疯了，我当时真的疯了。”
刘鸿源的双拳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动用了所有力量去查，可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王海龙！”
“甚至……我还在他的一个秘密据点，找到了他准备远走高飞的船票和伪造的身份！”
“现在想想，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拙劣的陷害了！”
“可那个时候……我被仇恨烧昏了头！”
“我信了！我竟然真的信了！”
说着，刘鸿源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刘晚晴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
“我亲自带人，像疯狗一样追杀我的兄弟！我发誓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想解释，他派人传话，他甚至冒死来见我……可我呢？”
“我不听！我一个字都不听！我只想要他的命！”
听到这里，李问秋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我追杀了他整整三个月，横跨了四个省！”
“第一次，我设计让他连人带车冲下了乌江大桥，所有人都说他必死无疑，可他活下来了。”
“第二次，我买通了线人，把他堵在了一个破旧的寺庙里。”
“我下令放火，想把他活活烧死在里面……可他还是从一口枯井里逃了出去。”
说到这里，刘鸿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第三次……第三次我做了这辈子最不是人的事……”
“我抓了他最信任的一个手下，用他家人的性命逼他……”
“逼他给海龙的酒里下药，然后……捅了他一刀。”
“那一刀，离他的心脏只差几公分！”
“他差点就死了……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他逃了，逃进了京城，从此再也没有出来。”
“而我，因为即将接任家主之位，家族事务缠身，才不得不停下了追杀……”
“后来，我当了家主，手里的情报网更大了。”
“可那时候我夜夜被噩梦惊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重新开始查……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终于挖出了真相。”
“原来，杀害我妻子的，是我的一个生意上的死对头！”
“他知道我和海龙的关系，所以布下了这个天衣无缝的局。”
“就是想让我们兄弟相残，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等我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逃到海外，死于一场意外了。”
“真相大白了……可有什么用呢？”
“我的妻子回不来了，我的兄弟也被我亲手推了出去！”
“我去京城找过他，可他不见我。”
“我托了无数中间人，送了无数赔礼，他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就在那座城里，和我隔着不过几百公里，可……”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说到最后，刘鸿源再也支撑不住，他猛地抓住李问秋的手臂。
“问秋啊！叔叔这辈子，最后悔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晚晴的妈妈！”
“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去喝酒，如果我能陪在她身边，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第二件……就是海龙了！是我对不起他！”
“是我毁了他！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生！”
他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问秋啊，你就当帮帮叔叔，行吗？”
“你让你干爹……和我见一次面，就一次！”
他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李问秋。
“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求他能原谅我……我只想……”
“我只想当着他的面，给他磕个头，好好地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只要能让我说出这句话，他就是要我这条命，我刘鸿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看着对方，李问秋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答应。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也清楚王海龙的性子有多么刚烈。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京城创出自己的事业了。
最关键的是，他也心疼自己干爹！
那可是自己父亲的好兄弟，却因为一个误会被人这样搞！
若不是王海龙命硬，自己现在还能见到对方吗？
而见李问秋迟迟不语，刘鸿源眼中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惨笑着松开了手。
“是啊……我这种人……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看着他那副的模样，李问秋嘴巴开合了两次，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刘叔叔，当年的事，谁对谁错。”
“我一个做晚辈的，没有资格去评判。”
“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我干爹。”
“至于他见不见你，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我只能说，我尽力。”
听到李问秋的话，刘鸿源那双通红的眼中，再度迸发出些许光芒。
“好！好！”
“那就……那就麻烦问秋了！”
看着刘鸿源这幅近乎崩溃的样子，李问秋心中也是一声叹息。
对着旁边同样手足无措的刘晚晴使了一个眼色。
刘晚晴会意。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