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包浆，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可这锈色……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很快，在场的几位被公认为眼力高超的掌眼师傅，被众人推举着轮流上前鉴定。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戴上白手套，将香炉捧在手中。
仔细端详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将其放回原处。
“老夫眼拙，此物形制前所未见，包浆存疑，断代不了，不敢妄言。”
接着，又有一位以鉴定青铜器闻名的中年专家上前。
他倒也没有托大。
直接动用了高倍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可一番操作下来，眉头却越皱越紧。
“奇怪，太奇怪了……这锈色，看似是千年古锈。”
“可细看之下，却又浮于表面，像是人为做旧……”
“可这器型，又带着一股子古朴之气，矛盾，太矛盾了！”
接连几位大师傅都败下阵来，一时间，场间竟无人再敢上前下定论。
下方王海龙的眉头也紧紧锁着。
他同样看不透这件东西，心中暗自称奇，不愧是秦老拿出来的东西，果然不简单。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一转头，便看到李振国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王大师，您……您肯定看出来了吧？”
李振国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信任。
“这种小场面，怎么可能难得住您这位京城龙王？”
这话一出，王海龙的虚荣心直接爆棚。
“哈哈，也还好，青铜器这玩意我碰的不多。”
“可是吧，这东西倒也不难。”
“看我的吧。”
一言落下，他便直接起身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走上了台！
王海龙一上台，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是王海龙！京城来的那位！”
“他出手了！看来这东西要有定论了！”
“不对啊，海龙哥不是玩玉石的吗？”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而王海龙则是毫不在意，直接走到展台前。
甚至没有戴手套，只是背着手，围着那尊青铜香炉踱了两圈。
“哼。”
几眼过后，他忽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群睁眼瞎，被这么个小玩意儿就给唬住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台下那几位刚刚败下阵来的掌眼师傅，毫不客气地开口。
“形制古怪？包浆存疑？”
“我看你们是玩了一辈子古玩，都玩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一出，那几位老师傅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却又不敢反驳。
王海龙也不理他们，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那尊香炉。
“此物，看似古朴，实则处处都是破绽！”
他洋洋洒洒地开始了他的点评。
“第一，看器型！你们说它形制古怪，那是因为你们书读得少！”
“此炉的形制，乃是模仿上古时期，西周的‘簋’，但又画虎不成反类犬。”
“强行加上了三足两耳，不伦不类。”
“可见其制作者，本身就对青铜礼器一知半解，只求形似，不求神似！”
“第二，看纹饰！炉身光素无纹，仅有几道瓜棱，看似简约，实则偷工减料！”
“真正的古青铜器，哪怕是素器，其线条也必然刚劲有力，充满韵律感。”
“而这几道瓜棱，线条疲软，毫无章法，匠气十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看铜锈！”
说着，王海龙的声音再度提高了一些，同时也指着炉身上那片斑驳的绿锈。
“你们说这锈色存疑，那是说对了！”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千年古锈！这是典型的‘速成锈’！”
“是用醋酸、盐酸等化学药品，混合了铜粉和石灰，快速催生出来的！”
“看着吓人，实际上用开水一烫，立马原形毕露！”
说完这句话，王海龙双手负后，直接给出了他的结论。
“综上所述，此物，乃是清末民初时期。”
“某些不入流的工坊，为了迎合当时洋人的猎奇心理，胡乱仿造出来的臆造品！”
“要我说，连仿品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工艺品！”
“至于价值……”
他嗤笑一声，不屑地摆了摆手。
“最多不过几千块！拿来当个烟灰缸，还嫌它丑呢！”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直接爆发出一片掌声！
“好！王大师说得好！”
“不愧是能在京城打下一片天的高人！一针见血！”
“我们还在那云里雾里，王大师一眼就看穿了本质！”
李振国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鼓掌鼓得手都快拍肿了。
“偶像！我的偶像！太牛了！”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与吹捧之中，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叶问秋，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尊被王海龙贬得一文不值的香炉。
在别人眼中，那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破铜烂铁。
可在叶问秋的眼中，通过玉扳指的能力，他能清楚的看到。
一层淡淡的灰气之下，一团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紫色宝光，正在疯狂涌动！
这宝光之盛，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件宝贝都要强烈！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香炉下方，一处被铜锈和尘土几乎完全掩盖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刻印。
那是一个小小的“篆字”，若非叶问秋有玉扳指的辅助，根本不可能发现。
当看清那个字的瞬间，叶问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汉代大儒，扬雄的私人印信！
再结合这尊香炉那看似不伦不类，实则暗合汉代道家天人感应学说的独特器型……
一个尘封在史书角落，只在极少数野史笔记中才被提及的传说，瞬间涌上了叶问秋的心头！
博山炉！
这根本不是什么清末仿品。
而是早已失传，被誉为“仙人所用之器”的西汉博山炉的鼻祖。
太一尊王炉！
是汉武帝当年为了求仙问道，命东方朔设计，由扬雄监造的焚香重器！
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叶问秋心神巨震之际，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台上的秦老。
他察觉到，就在王海龙意气风发地给出“仿品”结论，接受全场欢呼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