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楚歌大喊了一声,连忙祭出三灵剑来,那是融合了黎洛、饕餮和夔龙马的神兵,被她取名叫做三灵剑。
姬苍业也愣了一下,然而仅仅是一瞬,他的面色就彻头彻尾地凝结起来。只见他一把抛下手中已经再度拾起的柴火,右手捏一法诀平推出去,脚下已经飞快地倒退回楚歌的身边,想也不想拉着后者的手腕就朝远方奔袭过去,宛如逃难。
“到底怎么啦?”楚歌在他身后吼道。
姬苍业没有回头,甚至于楚歌以为他并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居然有轻飘飘的字句随着耳畔呼啸的风声飘进了她的耳中。
“地背毒蝎,万兽录上排名第七百二十五的凶兽。”
楚歌脚下一滑,不过是排名七百二十五好嘛?她连饕餮和夔龙马这种龙族末裔都曾经打过啊!
三灵剑适时地震动了一下,像是饕餮和夔龙马在发表着自己被藐视之后的不爽。
像是看穿了她心头所想,姬苍业噎了一下,又道:“万兽录上,饕餮和夔龙马分别排名第一千四百三十二和两千八百七十九……”
楚歌:“……”
原本已经远离的震动一瞬间袭至近前,楚歌觉得姬苍业握着的自己的手腕都被震得发疼,可那家伙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死死地拉住了她。
楚歌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今夜水银般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射下来,将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勾勒得仔仔细细。他原来总爱穿宽大的白色长袍,这一次他穿着一身劲装战袍,楚歌才发现,这家伙瘦的令人发指,仿佛风一吹就能随风而去一般。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冲锋,像是怀揣着远大抱负和深刻信仰的战士,同伴都已阵亡,只剩他自己孤军奋斗,更显孤独和清冷。
楚歌扬到半空中的剑忽然刺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手腕上倏地一股蛮力袭来,天旋地转间,巨大的离心力让楚歌有种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的错觉。可眼前那欠扁的似笑非笑离她那么近,又让她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什么都知道!
“怎么半路收手了?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留情地刺下去。”姬苍业笑问道,两抹柔软的视线仿佛潺潺春水,简直可以溺死人不偿命。
“是啊!”楚歌自嘲地叹了一声,“我也以为我可以,可是自从遇到燕夙之后,我的心就越来越软了。”
姬苍业原本还在笑着,听到这话,忽然间那表情就冷凝了下来:“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楚歌只见他手指飞快地变幻法诀,刹那之间居然凭空爆出数之不清的形态各异的法诀来,姬苍业长袖一挥,法诀齐齐冲天而起,然后万丈光芒当中,千千万万的光剑哗啦啦下雨一般降落下来,狠狠地插进了地面。
地面的震动终于停歇,楚歌朝那方土地看去,居然看到一只硕大的黑色的三尾巨蝎在光剑下苦苦挣扎,然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无踪。
一瞬间的秒杀!
好可怕的力量!
楚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此刻的她一点也不怀疑,眼前的这些光剑和法诀不过是姬苍业实力的冰山一角。
相传隐世七族的主公具有通天灭地之能,现在看来,真的是所言非虚啊!只不过这一切,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徒增压力罢了。
伸手去推姬苍业的胸口,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趁机揩油了。岂料那怀抱着她的力量越发收紧,竟如桎梏一般让她逃脱不了。
楚歌抬起头怒瞪着姬苍业,后者的嘴角却缓缓扬起了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这家伙,微笑的时候宛如孩童,似笑非笑的时候,却像是恶魔转世。譬如刚才,他就一招灭了一头传说中的超级凶兽。楚歌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抹莫名的恐慌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异响意外地从一旁传了过来。
楚歌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看见燕夙冷到了极致的眼眸。如果这里的光线稍稍好上几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厚重的冰棱从那家伙的脚下攀爬出来。
转念一想,刚才姬苍业那突然而来的逆转拥抱,还有刚才那莫名其妙拥紧的臂膀……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屈膝,抬腿,朝着某个脆弱的致命点狠狠击去!楚歌这一招狠戾得毫不留情!
姬苍业如她所愿地放开她,她立刻几个飞掠朝着燕夙的方向掠过去,却又在距离后者一丈之远的地方生生停了下来。
燕夙身后的阴影中,花无欢妖娆的身段浮现出来。她嘲讽地笑看着楚歌和姬苍业,然后用一种亲密到近乎无法让楚歌接受的姿态靠近燕夙的身体,烈焰般的红唇一边咬着燕夙的耳朵厮磨,一边用那双如藕一般的玉臂搂紧了他的腰身。
那原本该是她才能有的特权,可诡异的是,燕夙他并没有拒绝。
楚歌握紧了三灵剑,然后转身朝着姬苍业走了过去,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的犹豫。姬苍业显然没有料到她在看到燕夙之后居然还会选择自己,心头倏地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来,双眼之中的幽蓝光芒立时仿佛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
“我们走!”楚歌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波澜不惊,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好。”
姬苍业的眼神从楚歌的脸上挪移到她握紧三灵剑的手上,虽然明知道她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气燕夙,可这种毫不掩饰的防备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两人迅速消失在燕夙和花无欢的面前,从始至终,燕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花无欢哂笑两声,干脆整个人软若无骨般纠缠在燕夙的身上,道:“你苦苦找了她一天一夜,到头来,人家却好像并不领情啊!”
燕夙浑身一震,花无欢立刻仿佛遭到了电击一般松开了他,眉头一蹙却又立马恢复那妖艳魅惑的表情,又道:“寡人向来对自己的魅力万分自信,却没想到你这家伙竟如此不解风情。”
“我早已心有所属,女王陛下又何必如此调侃我?”燕夙漠然地道。
“可你的心上人现在却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呢。”花无欢掩嘴笑了起来,“现在这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正是干柴烈火之时。更何况男欢女爱本就天理伦常,就算在这兽魂墓穴中发生点什么,一旦出去,也尽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说是吗,战王殿下?”
绝对的挑拨离间。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燕夙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面无表情地盘膝坐定闭眼调息起来。花无欢仍然没有放弃,可她迈出的脚步还未落地,就听噌的一声,原本昏暗的森林顿时被凤凰剑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光芒中隐约一只暗金色的凤凰悬浮在半空之中,翅膀展开,双目火光熊熊,全然的防备姿态。
花无欢愣了下,旋即又冷笑起来,道:“你何必在寡人面前如此惺惺作态?你敢说那家伙身上的相思引不是你种下的?”
哗……金凤顿时躁动起来,凤凰剑超高频地震颤,将周遭的空气都震得隔开数丈之外,花无欢和燕夙所在之地成了真空,气压急剧下降。
“世人都知我南陆以蛊毒称雄天下,蛊毒蛊毒,一是蛊二是毒,千万年来,天下人只记得南陆的蛊,却忘了我们也是用毒的老祖宗!相思引是用相思蛊的粉末制成的,施毒之时必需施毒者的血液作引,也正因此才会在中毒者和施毒者身上同时留下相思蛊的气味……就你那点手段,骗骗别人还行,又怎能逃过我的眼睛?”花无欢撩了撩自己额前被吹乱的长发,接着道:“美人当前,战王殿下自诩心有所属坐怀不乱,可你对你的心上人种下了那般肮脏不堪的淫毒,你说若是有一天被她知道了这一切,她又该如何想你呢?”
嗖……凤凰剑回到燕夙的身旁。他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比黑暗更沉的眼睛宛如死神的注视,瞄准了近前的花无欢。
“你想怎样?”燕夙问道。原来她方才趁着自己失神间隙的刻意亲近,竟是为了查探他身上相思引的气味!
“这话似乎应该寡人问战王殿下才对啊?”花无欢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你想对她做什么?”说罢,又是幽幽一叹,“好歹寡人跟那家伙是宿命中的纠缠,寡人曾说过她这辈子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所以,战王殿下你若是想用这毒榨干她所有的价值,只怕寡人也不会答应。”
“你的条件!”
花无欢双手背负,转过身来,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之下是王者的威压和气魄:“主国会盟之后,她必须跟我回南陆!”
空气有些胶着,仿佛时间都跟着缓慢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花无欢终于听到燕夙淡淡地回了一声“成交”,然后便又闭眼调息去了,好像刚才一切的质询和交易都不曾发生过。
花无欢别过头去不去看他,眼神幽幽地看着远方,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森林的另一边,楚歌终于停下了逃也似的脚步。姬苍业好笑地看着她,冷不防她一个眼刀杀过来,不由越发地觉得好笑起来。
“你是故意引他们来的!”楚歌怒道。
姬苍业却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先一直做了个隐藏的法诀,目的就是要防着燕夙找到你。”
楚歌一愣,那家伙又道:“可当时你那一句话刺激到了我,以至于我一怒之下居然忘记了继续施展隐藏法诀,这才让燕夙找了过来。不然的话,我可以保证直到我们出了这兽魂墓穴,他都找不到你。”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近来,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不同寻常了。我很想找到这一切的答案,所以便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没有任何人的打搅。”
姬苍业的眼神火热而直白,说出来的话竟也丝毫不带掩饰,一瞬间,楚歌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幽蓝光芒,竟然离奇地又有一分相信,这个深沉如海的隐世七族主公也会有单纯得像是孩子的时候。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我。”楚歌冷笑森森。
姬苍业眨眨眼,眼底满是期待:“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怎样?”
“右相莫不是忘了那幅画了!”楚歌仰起头看他,“那幅画里的人若是知道右相如此对我,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当初在炼金塔中,被她和沙加一同毁掉的那幅画,不辨容貌、抱膝埋头的孤独女孩……那幅画被姬苍业如此珍视,贴身携带,被人看到之后又能引得他勃然大怒,她绝对相信那画中的女子在他心里绝对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姬苍业闻言立刻就变了脸色。楚歌满意地看着他那张俊朗洒脱的脸上,那招牌式的微笑缓缓僵硬下来,一张脸青红交加之后,变得苍白如纸。他背过身去,似乎是不想再看到楚歌得逞的脸,后者却能够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隐忍着巨大的怒气。
“呵,自古男子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想不到连右相这等天人竟也逃不过寻常男子的怪圈。”楚歌自顾自地说道,“本来以右相的条件,要让我以身相许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若是来日那画中的女子回来找右相,却看到右相身边的我,这夺人心上人的罪名,我可是担不起的!所以,还请右相大发慈悲,以后莫再用这等言语来戏耍……”
一个“我”字的尾音还酝酿在唇间,楚歌的眼前却忽然降下了铺天盖地的黑影来,那股温香软玉般的气息狂风暴雨般笼罩下来,像是将她周身所有的空气都打上了一种名叫“姬苍业”的烙印,画地为牢,电光火石之间,以楚歌的能力根本无法逃离。
她像是被某种力量莫名地镇压住了一般,呆滞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姬苍业的脸离她越来越近,那张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就像这世上最恶毒的蛊毒,一旦你深陷其中,便只有永堕地狱一个下场。
楚歌完全无法想像盛怒之下的姬苍业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来,刹那间,冷汗浸透了全身所有的衣衫。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姬苍业一把搂紧了她的腰身,轻轻一拉,两人之间无缝接触,一股火辣的暧昧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就像一把火,将湿透的衣衫瞬间烘干。
深夜的微凉让楚歌一下子恢复了所有的清明,一双眼顿时愤恨地看向姬苍业,却只见后者眼中的火焰一下子熄灭,就像被冷水泼过一般,而他整个人也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苦涩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身上可有什么与生俱来的胎记?”姬苍业小心翼翼地问道。
禁锢着楚歌的力量一下子衰减下去,她冷冷地拢紧衣衫,嘲讽道:“右相莫不是以为我还能是你那画中人么?”
最后的希望一瞬间破灭,姬苍业终于松开她。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平复心底的失落。脑海中那两个影子不断在重叠,可现实又不断地在敲打着他的理智。此时此刻,饶是他竭力控制,却连他自己都难以压下那汹涌而出的失落。
夜色下,孤独像是河流一样从姬苍业的身体中流淌出来。
楚歌难得对燕夙以外的男人心软,只可惜,她向来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不再理会姬苍业那个神经病,她连忙坐下调息起来,可心窝上突然一股刺痛传递过来,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她连忙停止体内灵力的运转,捂着心口抽搐不已。当初在炼金塔中,这种情况便时有发生,随着她境界的提升,更是越发地频繁起来。她大概能够猜到自己身体的这种异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冷不防一截玉白色的手指突然朝她的心口点来,楚歌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就要抵抗,心口的那股剧痛忽然来袭,让她眼前一花,姬苍业的手指趁机触上了她的心口。
白色的微光忽明忽暗,仿佛在这黑暗的森林里忽然绽开一朵清秀的昙花,身体的剧痛稍稍缓解,楚歌迷蒙着双眼迎着微光看去,姬苍业的脸隐在微光当中,光芒中只有他眼底经久不衰的幽蓝光芒翻涌闪动。
楚歌莫名地笑了起来,紧接着昏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姬苍业收回点在她胸口的手指。黑暗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色,甚至于那眼底的光都黯淡了下去,他歪着头在楚歌的耳鬓厮磨几下,然后长长一叹,说出来的话竟连自己都分不清是释然还是自我折磨。
“时至今日,你的毒早已渗透你的灵力,如今,我将他们尽数禁锢在你的心口,这半月里你不会再遭受这般蚀心之痛,半月之后……”他顿了下,“你既然不是她,那便去死吧……”
原来那乍然一现的并不是美丽的昙花,而是黄泉路上摇摆着身姿的曼珠沙华。
翌日。
楚歌醒来的时候,姬苍业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五颜六色的野果还有烤得外焦里嫩的野味,简直让楚歌难以相信这里是传说中的兽魂墓穴,简直就跟外界的深山老林没什么两样好伐。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姬苍业开口道:“兽魂墓穴虽是域外空间的一种,内部的各种环境却并不是炼金塔那般的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所以不必担心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幻觉,若是觉得饿了,吃便好了。”
“我当然不会介怀这里是不是幻境,”楚歌顺手拿起一个红色的果子就啃了起来,“我介怀的是,你会不会在这些东西里下毒!”
姬苍业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我要杀你有千万种方法,也有千万个机会,你觉得我会用这么简单而毫无目的的方法?”
楚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啃果子,姬苍业所说的也正是她心中所想。就在这时,耳畔传来花无欢惊喜又妩媚的嗓音。
“你看!寡人就说找到他们俩就能找到吃的,果不其然!”
花无欢自来熟地在那野味上撕下来一条腿,长指一捏自己先咬了一口,点点头赞叹不已的同时,居然顺势又将那野味递到了燕夙的嘴边。
楚歌心头一凛,气息开始紊乱。燕夙根本不去看她,居然顺着花无欢继续下去,一口好巧不巧正好咬在前者刚刚落嘴的地方。
我靠啊!间接接吻!
楚歌的小宇宙差点暴走,三灵剑一道剑光飙射出去又迅速收回,花无欢手中的野味瞬间化为齑粉。而她居然并不生气,伸手就又撕下了另一条腿来,作势又要重复刚才的调情。
三灵剑哗啦啦震颤起来,整个空间风旋四起,花无欢嘴边的笑容僵硬了一分,姬苍业的嘴角高频地抽搐了起来,燕夙黑曜石般的双眼中难掩光芒四射。原本被姬苍业架在树枝上烤着的野味居然一瞬间被三灵剑尽数切片,一片一片厚薄均匀完美的烤肉,整整齐齐地落在楚歌的面前,滋滋地还有油脂爆裂溢出。
花无欢眉梢一挑:“你这片肉的技术果然还是一流啊!”
“妈蛋的!”楚歌呸一口吐出口中的骨头,“老子的男人你也敢抢!不知道唯男人和姨妈巾不可共用吗?”
燕夙眼中的光芒更甚,花无欢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的男人?你怎么确定他不会跟着我呢?更何况,昨夜可是你自己非要跟别的男人一起走的,夜黑风高,你留下我跟所谓你的男人。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要成全我和他呢?”
“死不要脸!”楚歌骂道。
“无理取闹!”花无欢回击。
……
二人骂得难分上下,空气中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火星爆裂声,姬苍业和燕夙这两个观战的男人都是古代的男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女人从来都是温柔婉约养在深闺的德女,从没见过如此当街骂仗的女人,觉得新鲜的同时,心头竟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怖。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居然是真的!
二人对视一眼,居然史无前例地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心底的那分无奈,旋即,齐刷刷抖了抖。
二女杀猪刀一般的眼神同时杀了过来。姬苍业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燕夙那家伙却不知死活地立马朝着楚歌的方向迎了上去,舔着脸笑道:“我今日才知我在你眼中居然如此重要,可姨妈我大概知道该是亲戚,只是姨妈巾又是何等的亲戚?”
他问得很真诚,花无欢被他的真诚噎了一下,翻着白眼不愿意再看这个妻奴,只有楚歌同样真诚地摸了摸他的脸,无比真诚地解释道:“其实,姨妈巾就是月事带。”
燕夙:“……”
一代战王,卒!
……
上古的神兽和凶兽都是贯通天地灵气的神物,寿命之长甚至跨越千万年,正如它们生的神圣,它们的死也同样必须神圣。
这是身为神物的自尊,也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正因如此,所谓的兽魂墓穴其实并不单纯得只是墓穴,其实更是一方风水绝佳的空间。这片空间的范围就算说是比人类的天权大陆还要广阔都是一点也不夸张的。所以,虽然楚歌他们已经借由传送阵来到了这片空间当中,要找到那兽魂墓穴的真正所在地,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四人已经在这森林中逛荡了整整三天,不仅没有找到兽魂墓穴的一丝线索,就连熟人也一个都没有碰到。
森林里陡然一声震天的巨响将楚歌从午睡中吵醒,她从树枝上支起身来,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对那巨大的声响早已免疫。对面的树枝上,花无欢炸着毛睁着一双欲求不满的双眼瞪着她,全无女王的雍容华贵。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楚歌无语地挠了挠头,“你身为女王都拦不住他,就别来要求我这个小小的左中卫戍者了。”
“我靠啊!”花无欢跳脚,“要不是三天前你告诉那家伙姨妈巾是什么,那家伙至于这三天不休不眠地暴走吗?他暴走也就算了,关键老子要休息啊要休息!老子三天没睡好觉了,皱纹都多长了一圈好伐?”
楚歌皱着眉掏了掏耳朵,表情也很无辜。她哪知道燕夙那家伙这么受不得刺激,更何况她都已经把他的地位和姨妈巾提到同一档次了,他居然还很生气!唉……女人这一辈子,姨妈巾真的很重要的好嘛?
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正巧碰上刚刚暴走完归来的战大王爷,楚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些什么,岂料战大王爷冷着一张脸,傲娇得鼻孔朝天看也不看她。他的身后,凤凰剑疯狂地冲刺着大杀四方,原本暗金的剑身上都像杀红了眼一般流淌着暗红的光芒,看得楚歌抖了又抖。
“唉呀唉呀,别生气了嘛!”楚歌连忙拉住转身要走的战大王爷,赶紧给他顺毛。
燕夙冷冷地看着她,瓷白的牙齿磨了又磨,就像在思考着要怎么将她一口咬死。
楚歌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嘟囔:“姨妈巾真的很重要的说……”
“你还敢说!”燕夙怒喝一声,却好像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皱了皱眉。
楚歌心头一跳,连忙在他身上翻找起来,“哪里伤着了?快让我看看!没事你就歇着么?不是有姬苍业那个冤大头在么?有什么妖魔鬼怪就让他上就行了,你没事做帮着清理什么垃圾嘛!又不是清洁工!”
一旁的巨树上,冤大头姬苍业噗通一声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燕夙面色稍霁,却依旧愤愤地开口道:“你心疼了?”
“放屁!”楚歌骂了一嘴,手上依旧在翻找着,面上却坚决不丢阵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疼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燕夙趁机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道,“就是要让你心疼!你这女人向来没什么心,总要让你疼一疼,你才知道谁才是你该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楚歌被他说的面颊一红,竟一下子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看他黑曜石般的双眼里满是冷硬的爱意,这家伙向来做不到像姬苍业那般温柔如水,可偏偏是这种冷彻心扉的冷硬,却让她觉得饱满,觉得富于灵魂,觉得独一无二!
转念一想,又想到四天前那个不愉快的早晨和他刻意的隐瞒,还有后来他和花无欢的暧昧以及他无声的默许……一下子怒火冲撞而起,楚歌也怒了!
她伸出青葱般的长指狠狠地戳在他的胸口,似笑非笑地问道:“那战王殿下知不知道,谁又是你该放在心尖的女人?”
“拜托!你们俩就算要打情骂俏,也请考虑一下旁边人的感受。”姬苍业无语地抚了抚额头,“这边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花无欢更是假哭,道:“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这才多长时间,你们俩竟齐齐把我们都抛诸脑后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闭嘴!”楚歌和燕夙同时一骂。
场面有些尴尬。
楚歌干脆愤恨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燕夙那家伙的臭脸。岂料她刚才转身,脚步还未抬起,她的手就已经被一股熟悉的冷硬彻底包裹,一下子,让她心头越演越烈的怒气消失得荡然无存。
有些东西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一个拥抱一个牵手,所有的一切就都在不言中迎刃而解。
姬苍业和花无欢的眼眸顿时深邃了起来,二人心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一个期盼着能够带着某人回归南陆,另一个想着的却是十数天之后某些传奇的香消玉殒……只有他们面前的那两人,想的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缱绻。
此刻的他们,或许都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究竟是怎样的炼狱火海。
就在这时,天空上忽然无端风云四起。沉重的乌云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召唤,一瞬间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气压骤升起来,压迫得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喀拉!刹那间电闪雷鸣!隐藏在森林中的兽类魂魄不堪重压般地现出身来,却又在下一刻齐刷刷僵直住,紧接着化为齑粉。就像无形中有一只只巨大的魔爪,将它们撕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花无欢警觉起来。
楚歌看着头顶的阴云密布,面色也跟着阴沉下来:“看起来,像是我们的同类触碰到了某些可怖的东西。”
“走吧!”燕夙攥紧了她的素手,眼神遥遥地定格在森林的远方,“顺着这些云汇聚的方向过去,应该可以找到他们。”
话落,四人不再犹豫,连忙催动起灵力,四道光芒同时飙射了出去。
火焰在喷发,雷霆和闪电时不时地劈砍下来,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之下,原本正在厮杀的两队人马同时愣住。紧接着又同时爆喝出声。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凤戈清冷优雅的脸庞终于阴冷下来,锐眼扫过对面北陆戎狄的战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只有九人!诸葛无邪不见了!
“呵,虽说这主国会盟能者胜之,可狼王居然甘愿触碰这龙脉中心来阻止本王获胜,还真是为了这会盟拼上了命啊!”凤戈冷笑道。
龙脉是兽魂墓穴的灵力聚集之地,在此墓穴之中栖居的神兽凶兽之灵都会在此留下一丝的魂灵,用来维持兽魂墓穴虽经千万年而不得崩塌。所以这龙脉既是墓穴的灵力源头,却也是它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譬如燕夙在那森林之中放肆了整整三日,也不见得能引来什么天地异变,可若是有人触碰了龙脉中心,即便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就会让整个墓穴如临大敌,仿佛弄响了银行金库的警报一般。
诸葛无为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与凤戈打了一架就会招来这么毁天灭地的打击。开玩笑,得罪了兽魂墓穴中千万年来沉寂着的所有兽灵,那后果可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该死!”诸葛无为暗骂一声,他也注意到了诸葛无邪的失踪,转念之间就已经想透了这全部的关系,不由得心中越发愤恨起来。
然而,事态已经由不得他再多做犹豫和咒骂,他一挥手,战队立刻明白过来,连忙退去,却已经迟了。
五颜六色的灵光像是宇宙大爆炸一般地喷发出来,每一丝灵光都化作一团灵光光团,仿佛灵魂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密密麻麻地将诸葛无为和凤戈的战队尽数圈禁起来,这种场面,只消一眼就能看得人头皮发麻毕生难忘。
豆大的汗珠不要命似的从凤戈的额角不停滑落,他这一生还未遭逢过如此被动的境地,此时此刻,饶是他都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凤戈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起这一日的这一场梦魇,于那万千兽灵的围攻当中,他孤单一人如遭碾压。
然后,在那绝望的深渊里,有人长啸着从天而降,就像天界上翩然落地普渡众生的神祗。
那一幕成了他这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美景。
“嘿……”
一声震天的长啸从遥远的天际陡然传来,那带着灵力波动的音波犹如涟漪一般一圈圈扩散开去,悬浮在半空中的灵光光团齐齐一动,就像无数的人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砰一声,楚歌等人齐齐落地。
“有热闹怎么能少了我们呢?”楚歌笑着活动了两下脖子。
诸葛无为冷冷地笑着。原本他还愁无法脱身,现在又来了这么多冤大头自寻死路,即便他殒身于此,有他们陪葬,这主国会盟也就不算是他败了啊!
凤戈也愣住了。就算楚歌看不出来,可以燕夙和姬苍业还有花无欢的实力,他绝不相信他们看不见这里的刀山火海,可即便是这样,他们居然还是如此干脆利落得降临在这危险的圈子里,确实如诸葛无为所言的“自寻死路”。他忽然想不通了,这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么?
可看楚歌那架势,那嘴角得意又无畏的笑容,又确实看不出她会是如此愚蠢的人,那么她究竟是有勇无谋的冒失,还是确实拥有什么奇招呢?
身后的战队成员有些焦急地附耳劝说着凤戈伺机撤退,却都被他一抬手推拒掉。他抬起头,这辈子第一次很想不计后果地看一看,看一看那个人究竟能够如何扭转乾坤。
果不其然,随着楚歌四人的出现,那些原本虎视眈眈正注视着凤戈和诸葛无为的灵光光团又齐刷刷一动,像是将原来瞄准天空的视线通通拉扯了回来,转移到楚歌等人的身上。
花无欢不知死活地撩了撩头发,笑道:“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老实说,我真心觉得可以萌得我一脸血。”
楚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灵光光团猛地一震,仿佛被她们的无视和轻佻激怒。
天空上的阴云悄然缓慢地旋转,几乎形成一片巨大得仿佛深海漩涡般的云层,喀拉几声,漆黑的粗达数丈的闪电陡然射下,就像是九重天上的神祗对人间降下的惩罚。
燕夙上前一步,整个人飞身而起,直接与那闪电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