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思抬头看着眼前的婚纱照。
婚纱照上的傅天泽，他脸上的笑容是温煦的，少了现在的霸道冷酷，多了一份阳光和青涩，只是双瞳没有一点亮光。
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双目晶莹清澈，容颜如画，带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那个时候的傅天泽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他身旁的少女，也不过十八九岁。
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的一对。
那位少女眼睛下还有一颗泪痣，更给她独特的气质上多了一份妖娆。
就这样的容貌放到现在，也是一个女团队长的容貌，足够吸引众人的视线，然而，她身体有缺陷，只有一只手臂。
方思思按着自己的胸口，忽然间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苏小姐在单臂缺失的情况下，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素描，还能在外文原著上记上娟秀的字体注释。
傅天泽会喜欢苏小姐，是因为苏小姐足够坚强，足够让人心疼。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场车祸，忽然在脑海中闪过。
刺耳的刹车声，血溅满的车窗，佩佩虚弱的呼喊……
方思思捂着自己的耳朵慢慢蹲了下来，好像沉入了无尽的海底，耳边嗡嗡嗡的吵到她几乎要崩溃。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拆散傅天泽和苏小姐，佩佩也不会死亡，她也不会毁掉所有人。
好疼，胸口像撕裂的疼。
血腥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方思思捂着自己的唇，从地上站了起来。
楼下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她要从这里离开。
快点离开，他好不容易喜欢她，她不想去激怒他，也不想让他讨厌自己，这件事情，就当做她以后补偿好了。
她不介意用一辈子去补偿。
不介意的。
然而她的步伐却缓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消耗她所有的力气。
沉稳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空旷的走廊上，根本就无处可躲，她站在原地，视线里出现了他高大的身影。
他们之间隔得不是很远，可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伸手将眼睛里泪珠擦掉，却又有新的泪珠。
怎么办？
他说了不许上二楼的。
她打破了他的禁忌，他会因此而恨她吗？
冰冷的气息渐渐朝她靠近，下巴忽然被冰冷的手指给捏住，仿佛下巴要被捏碎般。
她吃疼，紧咬着自己的牙齿，没有闷哼一声。
他的指腹沿着她的脸颊划过，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
少了眼泪的遮挡，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阴鸷而陌生，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甜甜蜜蜜。
方思思不由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他没有躲闪，这让她安心了一些。
她欲开口，他却一拳从她的耳边擦过，砸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耳边好像传来一声细微的碎裂声。
傅天泽一字一顿：“我跟你说了，不许上二楼。”
说出的每个字，都恨不得将这些字当成她，狠狠地咬碎。
方思思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用力抓紧他的衣服，就连衣服的温度也是冰冷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一直在呐喊着这三个字，可怎么也喊不出来，眼泪又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只是喜欢傅天泽，为什么要她碰上这样的事情？
方扬宏和老夫人录音之间的那些没有说透的真相，又是什么样的？
她是真的好爱傅天泽，好爱。
“不要……”
傅天泽红着眼眶对她吼道：“闭嘴，什么也不许说。”
方思思被吓到一个激灵，她瞪着自己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傅天泽。
傅天泽紧咬牙齿，额间青筋突起，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令人怜惜的眼神，他伸手蒙着她的眼睛，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会心软。
和方思思在一起已经对不起苏苏。
如果苏苏还在，知道他和方思思在一起，肯定会微笑地说祝福他，但他知道，苏苏是温柔的，是从来不知道拒绝别人的。
他捂着她眼睛的手在颤抖着，方思思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她只是想说——不要讨厌她好不好。
她咬着自己的唇，用力拉了拉傅天泽的手，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傅天泽呵道：“不许哭。”
这一声呵，让方思思再次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凶过她，好可怕。
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她抽着自己的鼻子，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可怜楚楚。
傅天泽沉重地看着她的唇，干燥到有点蜕皮，他的掌心都是眼泪，他低头靠近她，在离她的唇只有一点点距离后，他猛然停顿了下来。
他低声而冷漠开口：“我需要静静，你从这里离开。”
方思思欲说话，他伸手按住她的唇：“什么也别说，闭嘴，从这里离开。”
他怕会心软。
方思思很想大哭，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可是，他这两句话，狠狠地将她推到了门外，连窗户都没有，完全没有靠近的余地。
他的手从她的眼睛上离开，眼睛从黑暗中脱离，她适应了好一会，抬头看他，他背对着她。
高大的身子，宽厚的肩膀，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方思思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额头抵在他的后背处，她感觉他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想要躲开她的触碰。
她用力抓着他的手，哭着喊道：“我就说几句话，就几句。”
傅天泽不动了，苏苏的事情令他难受，她的哭腔也令他难受，好像千军万马踏着他的心而过，疼到麻木。
“天泽。”方思思喊出他的名字，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说对不起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哽咽着，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她将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
“我会给你时间，让你静一静。”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如果你想明白了，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不会放开你的。”
傅天泽紧握自己的拳头，控制自己想要转身狠狠抱着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