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正事,气氛就轻松多了,大家便开始聊此次出海的事情,有说有笑。此时红绫带着小桐敲门而入,提着个食盒。
“各位忙到这么晚,一定饿了吧,我做了点儿吃的,各位尝尝吧。”不知不觉,在船舱里的紧张处理事情的各位,早已错过了晚饭。
红绫打开食盒,浓浓的白粥香气便弥漫开来。海上很热,饭是不怎么吃得下的,又饿了很久,浓浓的白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小菜也很丰富,有凉拌海带丝,辣炒海白菜,醋拌裙带菜,炸小海鱼,还有炸小虾米,一个虾皮紫菜汤。
谢掌柜尝了口菜,感慨道:“还是家主有本事啊,找个夫人都这么厉害,是个官身不说,又能唱曲儿,又能做菜。老夫真是羡慕啊……”
谢掌柜这么一夸,其他人也纷纷凑趣儿,把红绫一顿夸,红绫不耐听这些,微微一笑,行了个礼道:“各位慢吃,不够再让人去厨房拿,那边还有剩一些。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等红绫出去了,这一屋子的那人们就开始就着吃食,调侃起自家这个年轻的家主来。
“少家主厉害啊,这样的女人就做你的外室。这手段?交流交流?”
柳春江喝着粥,淡淡的说:“出海回来我就去提亲,今年之内完婚。”
“嚯嚯嚯,这样好,这样好,这么好的女子,不早早定下来,还真是不让人放心啊。”
“是啊,不过这样的姑娘,放在大宅里有些可惜啦。若是我,就日日带在身边,红袖添香,多好。”
听着众人的议论,喝着白米粥,柳春江也是满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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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在这大海水真是体现无遗。一整天都好好的,到了夜里却突然风雨大作,而他们的船又恰好在这个时候行到了外海。
半夜里,整个船身被风浪打得左摇右晃,红绫和柳春江都差点儿没从床上被晃下来。这时红绫总算知道,为什么桌椅板凳床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为什么他们的床晚上睡觉之前,要把挡板竖起来。
柳春江把一只手抓紧床栏,一只手把红绫紧紧护在怀里。
红绫抱着被撞疼了的脑袋,也紧紧的抱住柳春江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能晃成这样?”
稳了稳心神,柳春江才道:“海上有些风浪很正常,我去看看情况,你待在屋里,抓紧家具不要动,我让小桐过来陪着你。”
“会有危险吗?你自己小心点儿。”红绫知道柳春江是东家,他不出去人心不稳,而且他作为船上有劳力的男人,出了事也不能不出去。
柳春江吻了吻红绫的额头,“放心,没事。等我回来。”
柳春江放开红绫,跌跌撞撞的披了外衣就出去了。红绫抓着床柱,很想出去看看,可是又不能,会给外面忙碌的人添麻烦的。
小桐抱着个药箱,也是歪歪斜斜的进来了。
红绫赶紧放下床栏,“小桐,快到床上来。”
小桐此时也不管什么主仆有别了,三步两步,奔到船上。“姑娘,少爷说你头给磕啦,让奴婢看看。”
“不是很严重,就撞了一下。”
“还是上点儿药吧,脑袋的事情马虎不得。”
其实床上铺了很厚的垫子,也就只是刚在睡梦中被惊的多一些。小桐给红绫上了药,也就没出去了,怕红绫害怕,一直陪着。
船晃的很厉害,一时上下晃动,一时左右晃动,红绫有些受不了了。就算紧紧的缩在床脚,可上下的晃动还是让红绫极其难受。
“小桐,我不舒服,能给我喝点儿水吗?”
小桐借着微弱的风灯的光线,看着红绫脸色不太好,“行,姑娘你等等。”
船上的杯具都是铜制的,固定在桌上茶盘里的卡槽里。小桐歪歪斜斜的连水壶拿上了床。
红绫赶紧的喝了一口水,可还是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整个人飘飘悠悠,没个着落,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受,那种仿佛被抛到空中又重重跌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红绫平日里喜欢荡秋千,可是那秋千有地方给你抓啊,如今在床上,就算抱紧了床柱子,红绫还是觉得不踏实。
胃里也是怪怪的,只要感觉船从高处落下,就有一股寒气从腹中蔓延全身,让红绫忍不住的打起了寒碜。
小桐在旁边看着着急,她原本以为红绫是冷,可是给红绫加了床被子了,红绫还在打颤,额头却又开始渗汗。小桐无法,一直跟红绫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开始的时候红绫还勉力回答几句,到了后来,红绫连话都不想讲了,她觉得肚子疼的要命,身上又一阵阵的发寒,整个嘴唇都觉得是冰凉的。
小桐看着也着急,红绫整个小脸煞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小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算外面很危险,就算少爷实在没空,她也要帮红绫抓个大夫过来。
“姑娘,你忍忍,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红绫缩在被子里,蜷着身子,捂着肚子,勉强点了点头。
小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自己呆着的这一分一秒,红绫都觉得分外难熬。她觉得自己的胃已经疼得快要翻过来了,每阵痛一次,浑身都跟着颤抖一次,再冒一身的汗。红绫终于受不了了,一个翻身,趴到床栏外面吐了个一塌糊涂。吐到视线都模糊了,红绫又趴回床上,好像舒服了点,屋子里酸臭酸臭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红绫没办法顾及,她还是很不舒服。红绫觉得,随着那一吐,自己的精气都好像吐没了,浑身无力,连好好躺回床上都做不到,就那样靠着床栏,无力的喘着。
红绫想着睡着了就好,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可是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官似乎被放得更大,船身的上下左右移动的似乎更猛烈了,红绫甚至能够感受出其中的规律,趁着上升,她深吸一口气,下降的时候再跟着吐出来。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很不舒服。
正在她又开始想吐的时候,房门开了,红绫抬头,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奔到她面前,刚想去扶她,红绫实在忍不住,又一口吐了出来。
柳春江看红绫这样子,心疼极啦,他把边吐边颤抖的红绫搂在怀里,也不嫌那些污物会不会沾到自己身上。
“绫儿,绫儿,你怎么了?”
是柳春江的声音,红绫趁着不那么难受的时候,赶紧问道:“外面怎么了?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遇到大风浪了,没事儿,一会儿就过去了。你怎么了?”
“你全身,全身都湿了,先去,换身衣服。”红绫终于忍不住,又吐了。前面吐过两次,此刻的红绫,胃里已经空空如也,能吐出来的只有一些半透明的水水了。
柳春江见红绫都这样了,还先顾及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不湿,柳春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深深的扎了一下,疼得他浑身一颤,鼻子发酸,眼见着泪滴就要出来啦,其实或许已经出来了,只是柳春江此时脸上都是雨水,也看不出来泪,去哪儿啦,不过,一定同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海水一样的咸。
柳春江把红绫扶到床上躺好,又自己跑出去了。红绫以为他去换衣服了,也没太在意,此刻的她难受的已经不想去思考太多事情了。没东西可吐了,胃里似乎舒服了许多,可是整个口腔和鼻子里却难受极了,那种酸酸辣辣的感觉,从鼻腔直冲脑门。红绫只觉得要拿点什么东西,把鼻子整个洗一洗才会舒服。红绫艰难的在床上找到一块汗巾,吹了几次鼻子,还是不行,辣辣的。
小桐怎么还不来啊?红绫好像弄点儿水漱漱口,这是她倒是有点儿埋怨柳春江了,这人换个衣服怎么就不来了?
正在想着,就看到门口歪歪倒倒跑进来四个人。
“快快快,给绫儿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吐成那样?”
春江?他怎么才回来?咦?怎么还是一身湿哒哒的?这么长的时间,怎么都不换衣服?今天的其他几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有点湿啊,外面是怎么了?难道船要掉海里了?
“春江,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外面的情况很糟糕吗?你们怎么都湿了?”
船舱里也不是很亮堂,通风也不好,那股子呕吐物的味道真心不怎么好?红绫有些不好意思。“你让人来收拾一下再进来啊,好臭的。”
柳春江此时已经放下了床栏,把红绫的手拉出了被子,走在前头的那位大夫没办法,忍着味儿,给红绫诊了脉。结果正要离开的时候,因为慌忙,不甚还踩到了红绫的呕吐物,船又晃,一个不小心,整个的就摔到了那一滩上,衣服是,手上都是。
大夫一个没忍住,也跟着吐了。其他两个同行,有点儿同情,又有点儿好笑,赶紧过来搭手。
“姑娘没大碍,就是晕船表现的厉害了点儿。”身上脏了的那个大夫已经去清洁自己了,另外一个大夫又上前诊了脉说道。
“那为何白日里无事,前半夜也无事,突然的就吐成这样。”
“白日里并未出海,在内海风浪没这么大。还有,白日里可能在甲板上时间久了点,姑娘家身子弱,有些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