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绮拼尽浑身的力气，艰难的抬起手，好容易摸到了那个木盒，此刻的他已然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歇息了一会儿，哆嗦着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小段类似植物根茎的东西。难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如何吃？嚼一嚼咽下去？还是要煮了吃掉？
想了半天，段天绮还是觉得就这样吃掉算了。
原本以为要费些力气的干药草，没想到入口即化，段天绮自己也愣住了，这到底是什么？可是不管是什么，已经吃下去了，就祈求这东西真的有奇效吧。
身体没什么不适，就是，很困，很困……那就，睡吧……
在地府的墨言感觉到自己的那一段灵根终于被段天绮吃了，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可惜他此刻在和哥哥一起，在阎王殿判着新近的鬼魂。
努力，再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压制得浑身都痒痒了，那种激动，是想马上对天狂吼几万声，是想抱着最亲近的人狂亲几百下，也是想一蹦三万尺。
可惜，可惜，为了不让哥哥发现端倪，得忍着，还要认真的查看生死簿，给每一个魂魄定罪量刑。
终于，一天的工作完成啦！墨言还要忍着飞奔的冲动，像平常一样，慢慢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一进门，布了结界，抓起小晶光，便笑个不停。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
“别捏，别捏了，铜镜也是会折的。墨言你疯了不成。快把我放下。”
“啊哈哈哈，小镜子，你就恭喜我吧，我马上就能到红绫身边去了，马上就能了。”
“你疯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敢有这种想法，不怕你哥哥揍死你。”
“呵呵，这次他就算揍死我也无计可施了。”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嘘……我们小声点儿。”
“小声你个头啊，四周都被你下了结界，谁听得见？”
“呵呵，看我，高兴的都忘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我的灵根给了段天绮，让他重伤不治的时候吃下去，可保性命无碍。”
“你，你好阴险，你骗他。”
“我是说保住性命，可没说保住他的魂魄。”
“你，你这样会被剔除仙籍的。”
“呵，那种东西谁在乎。我只要我的绫儿。你看看这些日子她受的这些苦，如若段天绮再有个闪失，你说绫儿会不会承受不住？”
“哎……这司命大人也太狠了，这都写的什么命格？我也怕红绫顶不过去。可是你用这样的方法逆天改命，可是要承受天罚的。到时候，到时候……更何况你这样做了，万一龙子的龙息收集不齐。红绫就无法拿回自己的真身，又要在地府徘徊，等待机会，这还不知道又要几百年。沾染了太多地府的阴气，红绫要重返天庭就很难啦。”
“呵，那种无情无义的地方，不回去也罢。”
小镜子没有眉毛，不过脑袋上的铜丝都在纠结的打转转。
“你不想，你怎么知道红绫不想。你忘记了，当年若不是你擅自做主，给龙子传了消息，红绫也只不过是暗暗喜欢龙子而已。那种喜欢，随着时间总会慢慢消逝的。可是就因为你，他们两个才有了接触，才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你难道还没吸取教训？”
往事，是墨言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提到这个，墨言就烦躁。
“就算是如此，那后来的发展也不是我控制的，说到底，还是那个地方没有人情味儿。”
“你有，你们地府有,你做判官最有人情味儿。难道你还能因为那个魂魄有苦衷，就不按照生死簿的功过来判了？”
墨言一时哑然。
“你说天庭没有人情味儿，那当年九天仙子为何要替红绫求情？说白了红绫不过是她用顺手的一件法器而已。你会为自己穿过的一只鞋子求情吗？天帝会浪费修为替红绫和龙子留这诸多余地吗？”
“红绫怎么跟鞋子比？再说，鞋子有什么情好求？”
“假如你的鞋子成了精，不小心踩了哪位上仙，人家要你把鞋子给费了呢？”
“没这种假设，红绫不是精怪。你不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假设。”
“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可段天绮已经把我的灵根吃了啊。融合是必然的事。”
“那我只能帮你祈祷，千万不要影响到龙息的收集了。你也尽量不要影响到段天绮正常的命格吧。”愣了一下，小镜子又道：“呸，我真是昏了头了，你都借尸还魂了，还能不影响命格才怪。如若你跟司命有些交情的话，最好想法让他改一改，否则，让阎王知道了，呵呵。你自求多福吧。”
墨言冲小镜子拱拱手，算是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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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段天绮自从吃了墨言的灵根后就开始昏睡，但奇迹般的，身体却是一日好似一日，就连天机老人都闹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我的医术进步了？还是之前配的汤药里面有什么东西误打误撞解了毒性了？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既然毒性在慢慢排出来，那么就多开一些调理的方子吧。
红绫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只要段天绮能好，管他是为什么，都不重要。看着一天天有了变化的阿绮，因为安舒和春江的死带来的冲击也淡了许多。
其实对于春江，红绫还未完全死心，她总期盼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春江不是受伤了吗？难说不是在哪个部落养伤呢，等他伤好了就会回来。到那个时候，阿绮的毒也解了，他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喝酒，一起聊天。
然后自己嫁给春江，就一辈子这样和和美美的。还可以在嵘城给安舒和弄心寻块风水宝地，自己只要有空就可以去看看他们。等有了孩子，就带上孩子们一起去。还可以跟春江商量商量，过继一个孩子给安舒，承了他们家的佘姓。
相较于将军府的安静，外面可是要翻了天。和谈暂时没希望，唐华就悠闲了，可细作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颜童和曙王就忙坏了。
整个边军人心惶惶，细查下来，不单单是细作的问题了，什么贪墨军饷啊，吃空饷啊，克扣粮饷，倒卖军粮，把曙王整个忙得底朝天。他那个恨啊！应该把昭王弟也叫了来，他不是监管兵部吗？这些事情应该他来管吧。
曙王算是看明白了，这颜童大一开始就不单单是想查细作的问题，他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手，肃清边军。这个狡猾的家伙，看他的履历就不是个圆滑的人，一下子被皇兄提上来接管了边城四镇，一定是镇不住手底下这群兵油子。这次借了他曙王这阵东风，一气儿解决了吧。
曙王一边看卷宗一边生气，唐华陪在一旁，不好协办的王爷那么忙，自己这个真正的钦差闲着没事干吧。
可是，真没他什么事啊，只能在一旁添茶磨墨，可这样更让曙王看了来气。
“我说唐大人，你不是来主持和谈的么？你不是在朝堂上侃侃而谈，说能肃清边疆，保边城多少年多少年无恙吗？你现在在这里添茶递水的算怎么回事？”
唐华无所谓的笑了笑，“王爷说的是，下官受教了，下官这就去。”
说着，行了个礼，唐华就真的出去了。曙王被噎个半死，气的够呛。这群混蛋！真的就这样不管啦？
于是，曙王生气的结果就是所有犯事儿的都朝重了罚，本来只需罚款的，判了蹲大狱，本来蹲大狱的，都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了，还有很多人抄家流放。
特别是罪魁祸首颜童，也被曙王快虐成了渣渣。
今天说想吃烤全羊，听说是边城特有的风味，好吧，这个要求不过分。然后曙王又说，不想动用府库，那样就劳民了，来了颜将军的地盘，怎么地也要请一顿，好吧，这样说也对。
可是当烤全羊呈上来之后，曙王又嫌味道太膻了。开玩笑，膻？这可是颜童请了边城最有名的厨子做的。全羊不能浪费，成全了将军府其他人的肚子。
曙王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什么颜将军烤羊的手艺一流，既然要吃最好的，那肯定是颜将军自己做。
开玩笑，烤羊若说好吃，谁还能强过小师妹去？难道要去麻烦师妹？这几日她照顾段天绮也挺辛苦的。
好吧，自己烤，庭院里架起了火堆，颜童忙活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把它烤好了。结果送过去了曙王还是不满意。
“颜将军啊，你就这样糊弄本王吗？”
“王爷，这羊的确是臣下烤的。”
“那就是你没用心啊。”
颜童顺了顺气，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王爷。没有办法，颜童只好把红绫叫了来。说明了原有，被红绫一顿笑，但还是帮忙了。
“师兄，你这是怎么得罪王爷了？我记得三王爷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啊？”
“师兄，师兄，我。给曙王殿下舔了点儿小麻烦。”
“嗯？”
“呃……我不过就是借了王爷的名头，肃清了一下边城的军队。”
“啊哈！师兄你胆子真大。那你被王爷这么为难也是活该，用了人家，总要付点费用吧。”
颜童不说话，默默的去准备了。
可是曙王的要求总是层出不穷，今个儿要吃蔬菜，明个儿要吃鱼，还要颜童自个儿掏银子，往往到最后，都要红绫亲自下厨才能满足了曙王的胃口。
颜童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被抄家，可是跟被抄家也差不多了，师父和师妹还住在这儿呢，段天绮每日里用的药材也不便宜，曙王每天要吃的，还都是在这边城最贵的吃食，颜童突然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要变卖家产了。
段天绮这几日可是有口福了，吃着美味的饭菜，慢慢的恢复身体。而且每天按时按点儿醒来，都是吃饭的时间。红绫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在意。
“绫儿，今个儿又是什么好吃的？”
“糖醋鱼。”
“哇！这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还真是不一般啊。”
听段天绮这么说，红绫愣了一下，阿绮怎么尝不出自己的手艺了？
“这是我做的。”
“绫儿手艺这么好？那我以后可有福了。”
阿绮忘记自己很会做菜了？难道是身体里的毒，影响了他的记忆？红绫决定跟她师父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问题。
墨言自然没发现红绫的异样，可他的异样却被墨贤看出了些端倪。
这一日，到了晚饭时间，墨言又想开溜。
“墨言……你要去哪儿？”
“大哥，我要回去吃饭啊。”
“我们兄弟许多日没有一起吃饭了，今日就留下来吧。”
“呃……哥，我那边饭菜都备好了，要不然我们改日再约？”
“准备好了更好，让他们把东西端过来吃就好。”
“呃……这个……那些东西不一定合大哥口味。不然改日我做了好的，再拿来与大哥共饮可好？”
“墨言，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大哥怎么会这么说？我日日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事？”
“呵，每日三餐你都躲哪儿去啦？”
“呃……吃饭时间，自然是回去用饭啦。”墨言被问的冷汗都下来了。
“呵，你会这么老实？以往不是能在我这里蹭一顿是一顿的吗？”
“就是觉得总是蹭大哥的不好意思嘛。”
“墨言，我问过伺候你的小鬼，你这几日回去后都是先睡一会儿，然后再起来用的饭。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是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睡觉，若真是那样的话，看来我得请个鬼医给你看看了。”
一听这话，墨言就有点儿慌，怎么办？抵死不认？那哥哥总会有办法知道。可是如果认了，那也是个死啊……
两难得墨言的脸都抽抽。
看自己弟弟一副要死的表情，墨贤就知道坏了，这个傻弟弟肯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也懒得跟墨言废话。
“去个人，把晶光给我带过来。”若说弟弟在谁面前没有秘密，那一定是那面小镜子了，墨贤突然觉得头痛无比，自己跟弟弟的关系，还不如一面铜镜来的亲近。
小镜子好可怜，腿短啊，知道墨贤找他准没好事，可是跑不掉啊，只能委委屈屈的被鬼差捧着送到墨贤桌上。
小晶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顶上的铜丝全部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就连两条镜腿儿都好似要跪下去一般，半弯着。
看晶光这幅样子，墨贤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果然是面找人疼的小镜子，难怪红绫和自家弟弟都喜欢他。这还是尚未修成人形呢，若是成了人，这古灵精怪的样子，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三界之人呢。
“晶光，说说吧，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干什么好事儿了？”
“为什么要为难我啊？”晶光耷拉着脑袋，暗自嘀咕着。
“谁让你们关系好，他什么事儿都不瞒你呢？你是红绫姑娘的好朋友，相伴千年的情意应该做不得假吧。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助龙子归位，红绫姑娘才能拿回真身，重新回归天庭。”
“不回去也挺好的。”
“嗯？”
“呃，我是说阎王大人说的对。”
“那就跟我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呃……那个，墨言真的是很爱红绫，爱惨了。可惜又够不着啊，看着红绫在人间被一个个的男人爱护着，他难受啊，是不是？那个，自然就很想时常能见见红绫啦，不管红绫是不是能爱上他，但起码能刷刷存在嘛。
可是，大人您把这条路堵死啦，红绫下不来地府，也不让墨言上去看她。这个，这个人嘛，物极必反是不是？那么久见不着红绫，他想得慌啊，可是又不能求他最信任的哥哥。那墨言就只得自己想办法啊，您说是不是？”
“你这话的意思，合着如果墨言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是我的责任喽？”
“呃……晶光没这么说，不过大人若是这么想的话，那么也是证明大人关心自家弟弟，对不对？”
“晶光啊，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铜是如何融化的？其实吧，这铜是很柔软的，就算不融了，也很容易被折断啊。”
晶光不自觉的抖了抖，原来这阎王墨贤才是最黑的。墨贤还觉得不够，手在晶光身旁的铜丝装饰上摸来摸去。虽然摸的很轻，就想在把玩一件瓷器，可晶光却觉得那指尖透着丝丝的凉气。
晶光实在受不住这种非人的心理折磨，小镜子抖的哗啦哗啦响，不用墨贤把他融喽，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抖散架了。
“嗯……这镜子保养的还真是好啊，掉了一块儿就不漂亮了，融了更是可惜啊。”
“墨，墨贤，你不能这样。我，我是修习百年，已经有了精魂的。你，你这样是杀人害命。”
“呵，那我留着你的精魂不就好了，镜子嘛，融了也没关系。嗯……让我想想啊，让你附身在什么东西上好呢？花盆？这个好似更容易碎啊，那个鬼差一不小心，你就又没了。毛笔？嗯，用秃了的话你就变成秃毛啦，哈哈。再或者，弄个活物给你试试？老鼠怎么样？什么都能吃，哪儿都能去。”
“不！不要！”晶光挣脱了墨贤的手掌，一蹦三尺远，看上去像是呼哧呼哧的喘着。“你，你们墨家没一个好人。呜呜呜呜，红绫为什么还不回来？”
“晶光，本大人没把你怎样吧，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就是被吓着了！怎么样？我就是胆子小，怎么啦？”
“好！行！你胆子小，你有理。”墨贤也不凑近，只趴在桌上，笑得邪魅的冲晶光勾了勾手指。“那胆小的晶光，你打算老实交代了没呀？”
小镜子没骨气的弯成了个对折，摊在桌子上道：“我，我说还不行嘛。墨言是干了有些不稳妥的事，但是，但是你也不要太责怪他。”
“说吧，啰嗦了半天了。”墨贤有些不耐烦了，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墨言之前给了段天绮一截自己的灵根，他告诉段天绮说那个是在危急时刻，可以保命的东西。结果段天绮真的把那灵根吃了。现在，现在墨言正在与段天绮的身体慢慢融合。”
墨贤听着，已经不是来气能形容的了。“所以，他现在一日三餐都是跑到红绫那里去吃了？”
“是，是吧。”
“那段天绮的魂魄呢？怎么没归到地府来？别告诉我那家伙把他封印到那个地方去了。”
“其实，段天绮的阳寿也还未尽，所以魂魄也还在他自己体内，只是被墨言压制了而已。”
“好，好啊，真是好得很。在地府这么多年，法力都没有什么进益，原来这心思都用到旁门左道上了。还真是好得很。”
墨贤随便抓起桌上的一支笔就给捏折了，小晶光吓得一抖，心中默念：墨言好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也自身难保啊，你哥哥太凶悍了。
“那他就想永远这样两边跑？这样时间久了，他难道不知道两具身体皆会衰败吗？段天绮本是该死之人倒是没什么，那他墨言自己修炼了千年的肉身不要啦？这判官也不打算做啦？”
“这个，这个……”见晶光说不出来，墨贤一瞪眼睛，吓得小镜子抱头鼠窜，“不要为难我，我只是面镜子，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墨贤真的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养了墨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好，真好得很，自己是为了谁才在这里当阎王。他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千年的兄弟情，也抵不过一个女人。很少动怒的他，此刻气得懒得收敛气场。
于是，整个阎王殿，以墨贤为中心，一寸寸覆上了冰霜，冻得路过的鬼差都直打哆嗦，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冻。
小镜子跑出去了回头偷偷看，不看还好，一看冷汗就下来了。幸好，幸好啊，老子跑得快，这可是千年冰玄草释放出来的寒气，冻的可不是你的肉身，是精魂啊。想到这儿，小镜子又打了个寒碜，心里默默为墨言点了根蜡。
墨言啊，你自求多福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换了谁都会生气哒。不过你们兄弟两掐归掐，不要再把我小镜子牵涉进来哈。
晶光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