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这一被关,红绫这里却乱了套。
“师父,今日阿绮没醒。”
天机沉默不语,捣鼓药材。
“师父,每日到了吃饭时间,阿绮总是准时醒的。”
继续沉默,核对药材。
“师父,我晚上给您做黄焖羊肉。”
“嗯?真的?”
“那师父可否告诉我为什么阿绮今日没有醒?”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绫丫头啊,你不觉得前几日段小子醒的很奇怪吗?为什么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醒?吃完没一刻钟又接着昏睡了。”
红绫其实也疑惑过,不过阿绮能好,她就不愿多想。“那,那不是因为阿绮的毒已经清了一些,人在慢慢好转吗?”
“那如果师父告诉你,他体内的毒素只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了,完全没有排除体外,你怎么想?”
“可是师父……”
“没有什么可是,这几日我也看了,段小子的身体的确看似好了许多,但是是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压制了他的毒素,而且究竟是什么东西,为师也没有弄明白。看今日的情况,或许是那样可以压制毒素的东西也失效了,所以他才又昏睡了。”
“那难道前几日他都只是回光返照吗?”
“也不竟然,照他的体质,又经过这几日的恢复,还是能挺一阵子的。”
红绫顿时颓然了,原本她以为的复原,只是个假象。
“那我们现在是又回到以前那样了吗?”
“应该比那个时候好许多,绫丫头,不用太担心,人各有命,真的。很多事情,不是你强求,就能挽留的。我们还有大把的年月要活,总是,要挺过去的。”
红绫苦笑了一下,“师父,你真不会安慰人。”
红绫回到了段天绮身边,打来了热水,给他擦身,师父说过,长期卧床的人,更要注意清洁,还要定期按摩,否则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连床都下不来。
红绫每天都很认真的按照天机说的做。
“阿绮,今日怎么不起来了呢?是不是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了?那你明日想吃什么?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给你做可好?”
“别总是睡着了,像前几日那样,吃饭时间醒过来可好?多吃点儿东西身体才能恢复的快啊。”
“你说过,要一辈子都做我的牛马,跟在我身边的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话。”
“既然是我的牛马,就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可是要罚你的哦。罚你什么好呢?一辈子都不要娶亲,就跟着我可好?我嫁人你做我男宠?”
“呵呵,然后我呀,就整日的看你跟我夫君斗来斗去,应该也是蛮有意思的吧。从来只有男人们看着自己的妻妾斗,我就开个先例,看自己的男人们斗。哈哈,一定有许多女人嫉妒我的。”
红绫边给段天绮擦身,边在旁边絮絮叨叨,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有用,不过她记得从前自己昏睡不醒,跑到地府去的时候,就是庆王这样在自己耳边整日的唠唠叨叨,把自己唠叨醒的。
既然自己能醒,那么,对于阿绮应该也有用吧。
其实,身体醒不过来,不表示灵魂也沉睡了。阿绮还真听见红绫的这些唠叨了。墨言占据身体的时候,他也知道,可是靠他自己的力量,真的是无法醒来。
他感觉自己就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偶尔能看到一些东西,像是看戏一般,一幕幕的呈现在自己眼前。那些人,那些事儿就在自己身边穿梭着,发生着,可自己想去参与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个透明的局外人,根本不行。
他看到了他爹他娘,还有他大哥,看到了他们惨死的那一瞬间。时隔多年,再次看见还是痛彻心扉。甚至他还看见了,母亲当年想让自己娶回家的那位云家大小姐。
他看到了第一次遇红绫相遇的场景,看到了自己终于把心爱的红绫压在身下,两人皆是欢愉,可转眼,又看到了红绫嫁与他人。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地,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死了为何感觉如此真实?如果活着,为何场景如此不真实?
直到墨言占据了他的身体,替他起来吃饭,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已昏睡多日了。托墨言的福,身体里还有他余下的灵气护着,身体虽然因为中毒,无法醒来,可灵魂不用再呆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红绫饭菜的味道,他能品尝到,红绫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能听到,红绫帮他擦身,他能感受到。可是想要回应,却是奢望。
就如同现在,绫儿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为什么自己就只能是个男宠,就不能是他的夫君吗?还要看他们斗来斗去,这个大胆的小女子。
听着红绫的絮叨,段天绮是高兴的,可惜,如今,连个嘴角都翘不起来。唯一真实的反应那就要算是,红绫帮他擦身的时候,那泛红的脸色了。当擦到关键部位时,段天绮的关键部位,也应景的起立了。
红绫一看这反应,前几日都没有啊,脸也不禁一红,那这算不算是阿绮的身体在恢复呢?
“阿绮,你能感觉到是吗?”红绫也不想太多刺激段天绮,只是用她的小手轻轻握住了起立的那位。
“前些日子我帮你擦身,你都没反应的。如今这样能不能算是你在恢复的表现呢?嗯?”
小手轻悠悠的抚摸着,阿绮暗暗叫苦,他好像能醒过来,把这个调皮的臭丫头,狠狠疼爱一番,可惜几经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了,随之而来的性质也全无了。
看着段天绮又恢复正常的身体,红绫有些泄气。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只要能恢复就好。这才一个月不到,不是吗?师父说了,如果找来叶老庄主,和蒋谷主一起研究,你这毒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给段天绮盖好了被子,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红绫才出了房间。刚一出来,颜府的小厮就来报,说有人找她。
这种时候,红绫其实是什么人也不想见的,可来的人自报姓名,说是破书,红绫就不得不去见了。
红绫内心怕极,努力回避的现实,不想太早面对。
一进前厅,就看见破书急得打转。红绫鼓足的勇气,才跨进那间屋子。
“破书。”
破书很激动,可以说是用奔的来到红绫面前。
“姑娘,我家公子怎样?一听到你们被掳去草原的消息,我们就往这儿赶了,之前公子送出来几份合约,叫我们按兵不动,其实我们的人老早就已经等在边城了。本来想早点儿过来找姑娘问问情况的,可颜将军一直拦着,我们也进不了将军府。可姑娘都回来有七八日了,还没有我家公子的消息,我们,我们也是着急。”
春江?心好痛……红绫一把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人就有些站不住,往门框上靠了靠。破书一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红绫惨然一笑,原来,回来都已经七八日啦。这些日子以来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提过柳春江,更没有人提安舒,就连‘三弄’都没有提过一嘴,而且他们几个自从第一日来见过自己之后,就真的听话的去‘养伤’了。有意无意的,大伙儿都让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顾阿绮身上。
原来,是所有人在帮自己养伤啊。
“破书,你说,你家公子若是在哪个部落养伤,他有办法把消息传回来吗?”
“不瞒姑娘,我们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早早的就和草原上各个有生意往来的部落都通了讯息。只要哪个部落最先发现了公子的踪迹,无论死活,今后与我们柳家商队做生意,都可以优先交易。可等了这许多日,都还是没有公子的消息。”
破书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是往下低。也许今日他就不该来,他们都这样在草原上寻找了,依旧没有公子的消息,姑娘整日的呆在将军府,又会知道什么呢?更何况,若是有消息,估计也会刻意瞒着姑娘吧。
“姑娘,你也不要太失望,世事无绝对。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只是暂时没找到,也可能公子伤重,救治艰难,收留他的部落想交个活蹦乱跳的公子出来,故意隐瞒了消息,我们才没能找到。”
“破书,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我……小的不知道……”
“那我跟你讲讲我知道的吧。那日尉都独想要欺负我,春江割断了绳子,就要和尉都独拼命,结果反倒被尉都独一刀刺中了腹部。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一句话都没能跟我说,直到我被尉都独绑出了那个帐篷,他都没能从地上起来,更没能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红绫的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流,看得破书手足无措。
“破书,你说,他还真的能回来吗?”
“姑娘……”破书也说不下去了,看来今天来这里探听消息真的是个天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