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红绫又去琳琅阁找嫣然。
“昨晚如何?被王爷吃干抹净了吧。”
“去,一边呆着去,没羞没臊的。”
“切,得了便宜卖乖。看不出来,小妮子可以啊,让王爷为你守身如玉的。”
“还说,不理你了啊。”
“歌舞伎坊长大的脸皮还这么薄,你也是个奇怪。”
“换了话题换个话题,今天还有好多歌要排呢。赶紧的,晚上还要赶回去。”
“哈哈哈哈,被管住喽。”
“去你的。”
“上元节你真的约我?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无所谓啦,你家宝贝王爷会肯?”
“哟,我们嫣然姑娘如此妖娆,裙下之臣不知凡几,就没人约你?”
“那些个臭男人,看重的不过是我这幅皮相而已,没几个真心的。干我们这一行,只能多挣钱自己养老,男人是指望不上的。”
“嫣然这么可人,你老了我养你。”
“那可说好了啊,我可就赖上你啦。不怕我把你的夫君拐跑了?”
“能被你拐跑了那就不是我夫君,不怕!”
两个年华正好的姑娘,笑得没心没肺,可心里的悲凉和不安全感谁又体会得到?
小世子因为年假,太傅们也都放假了,在家闲得发慌,可父王和红绫姨都突然忙起来了,无趣得紧,今个儿好容易堵着红绫了,说什么也要闹个够。
“红姨,上元节灯会你去不?”
“去啊。”红绫忙着整理曲谱,头也没抬。
“那你带我去呗。”
“你父王母妃会带你一起的啊。”
“那你不是跟我们一起吗?”
“不啊,我约了嫣然。听说灯会可热闹了,你们一家子好好玩玩。”
“你跟我们不也是一家子么。”
红绫一愣,潜意识里,她还是把自己排除在这一家子之外了吧。“呵呵,你个小屁孩儿。约好的事情不好改啦。”
小世子有点伤心,因为母妃年年都不去灯会的,往年父王也是把自己丢给下人,不会亲自带自己逛的,原以为今年会不同,结果还是一样,最终小家伙失望的走了。
红绫其实也不开心,一想到要插在他们一家子中间就不自在,只有让自己忙于写歌排舞才能让自己忘记这种无解的处境。
上元节灯会,可谓是京城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节日了,这一天天子会特别恩准开放夜市,整个晚上京城都灯火通明,彻夜不息,所有的艺人小贩都会聚集在街头,或吹拉弹唱,或贩卖货物。这一天,京城所有的街道都会挤满了人群,有京城本地人,也有专程从外地赶来的,还有很多外邦人,真可谓是热闹非凡。
这一天买东西没人讲价钱,全凭心里高兴,这一天所有的歌舞表演都是免费的,没有人会向你索要一分钱,这一天天子会与民同乐,在皇宫的围墙上也张灯结彩,让宫里的乐人们出宫表演,还会在主要的几条大街上,搭台子送灯发红包。
红绫也让秋娘给整个琳琅阁放假,所有擅长歌舞的姑娘都自发的去搭台唱歌了,其他人今个儿一律自由活动。
庆王今个儿本来是打算约红绫的,可是人家说约了嫣然了,隐隐的庆王感觉到红绫是不怎么愿意插在他们一家人之间。难道真如晚晴说的,要把那个秘密告诉红绫?可是越多人知道晚晴和承泰约不安全,他已经对不起好兄弟了,不能再让他的妻儿受到伤害。再等等吧。
“嫣然大美人,今晚你是爷的了。”红绫调皮的穿了一身男装,暗红的朱子深衣,黑色滚边,黑色腰带,黑色帽子,衬得红绫白了不少。
“奴家今晚是爷的,端看爷行不行了?”嫣然今日也是一身暗红对襟齐胸襦裙,规规矩矩。
“你正经点会死啊。大街上。”又被嫣然调戏,红绫很不爽。
“切,假正经,男女在一起不就那点儿事儿。”
“姐,算我服了你了行不?逛街逛街。”
可惜,才走出琳琅阁的门,就被王爷堵了个正着。其实庆王爷本是打算自己陪小世子去看花灯的,刚出门却改了主意,让人驾车去了琳琅阁,小世子开始还疑惑,等看到红绫的时候就了然了,这些大人啊……
红绫和嫣然也有一瞬的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齐齐行礼道:“王爷金安。”看见小世子也在,嫣然也不调皮了,瞬间乖的跟大家闺秀似的,红绫瞟了她一眼,腹诽道:这货还真是能装,怪不得裙下之臣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却个个对她死心塌地。
昨个儿不是跟王爷说过不与他约的么?再者,自己与嫣然都要出门了,王爷这是来做什么?红绫看着庆王挑了挑眉。
虽说眼神里的意思庆王都看明白了,可庆王还是坦然的开口道:“承泰吵着非要来找你,本王无法,就只好带她过来了。”
这货脸皮真够厚。
我什么时候说要来找红绫姨了啊?是父王你自己吩咐的车夫往这边来的好不好?想找红绫姨过上元节就说么,还拿我当借口。父王,您还能再无耻点么?
小世子有心反驳,可一想在外面要给自己父王留面子,忍住没说什么,可那欲言又止的小样子早就出卖了他。
嫣然显然也看穿了庆王的小把戏,忍着笑意,也不揭穿,促狭的看了红绫一眼。
红绫忍受着各种奇怪的眼神,轻轻一叹,无奈的只有配合道:“行,那就我们四个一起吧。”
庆王一想,我只想同你一起啊,承泰这臭小子我才不想管。至于嫣然这个碍眼的,哼哼哼!还有,你今个儿和嫣然穿得这么登对是什么意思?
于是庆王又改口到:“其实承泰这小子是想来看看艳名远播嫣然姑娘,自己不好意思说,才托口是找他红姨。”
父王,您能再坑点吗?我多大啊,就想着花楼里的姑娘。小世子再也忍不住,“父王,我……”
辩驳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庆王往前一推。
“去吧,那位就是嫣然姑娘,这么大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不好意思了啊?父王,您这瞎话张口就来啊。小世子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惜庆王没给他机会。拉着完全不想搭理他的红绫就走,边走还边说:“绫儿,我们走吧。别妨碍了承泰和嫣然姑娘。这小子大了,都不稀得跟我们一路了。”
小世子被自家父王彻底打败,内心已蹲墙角摸摸垂泪。父王啊!明明是你想和红绫姨单独相处,非要说成这样吗?您是抱得美人归了,那我名声呢?要是让佩儿知道我约了一个红楼里的姐儿逛上元节,那我估计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和佩儿亲近了。
待庆王和红绫上马车走远,嫣然看小世子也是很气愤的样子,便逗道:“小世子仰慕奴家?”
“谁要和你这种出身的女人站在一起,你给我滚远点!”
嫣然本不想和个小孩子计较,可就是看不惯他趾高气扬的样子,“你的红绫姨跟我一个出身。”谈谈的瞟了李承泰一眼,嫣然转身走了。
小世子气得直跺脚,今年又是自己一个人,又是一个人!父王没人性,连个红楼里的姐也敢轻视自己。眼珠一转,坏主意上心头,想跟红绫姨两个人过上元节?做梦!带上研书和王府的两个侍卫就循着马车的踪迹跟过去了。
这边马车上,庆王心里贼笑贼笑的,嘴上却说:“承泰这孩子也真是的,破坏了你跟嫣然的约会,也不道个歉,我这个做父亲的少不得代他赔个不是。”
红绫横了庆王一眼,“得了,还装。好话都被你一人说了。”
庆王看被拆穿,也不难为情,“就知道我家小红绫聪明,一早就看穿了。”
红绫无奈的叹息,“这种日子,应该带家里人一起出来才是。”
庆王轻轻从后面环住红绫,把那双有点冻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你不也是我的家人么?”
红绫的身子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庆王感到红绫欣喜又失落的情绪,把头枕在红绫肩上蹭了蹭,“丫头,有些事现在不能与你说,但请你相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别总是把自己排除在我的家人之外。”说着,扶着红绫的肩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又抓住红绫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若是没有一个你,会空。”
红绫被感动的一塌糊涂,靠在庆王怀里,贴着那颗心脏,听着它砰砰跳动的声音,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庆王一见红绫哭了,就知道小丫头是被感动了。一边忙着给红绫擦,一边抑制着开心道:“哎呀呀,怎么还哭了?大过节的,我只想让你开心来着。”
两人这边正在浓情蜜意,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庆王出声询问。
“王爷,小世子追上来了。”车夫答道。
“阿青,什么事?”
还没等阿青回答,小世子就在外面吼上了,“父王啊,嫣然姐姐突然身子不适,丢下我就回去了,我没办法,只好来追您跟红姨啦。”那语气,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又是无奈的。
红绫一听倒是破涕为笑,看来庆王一眼,那意思:看吧,儿子被你带坏了吧,一个比一个能撒谎。
庆王黑着脸,没好气的道:“那还赶紧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