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齐,乃是沈卿知嫡兄的儿子。
比沈砚修年长四岁,如今刚好是弱冠之年。
当年沈老侯爷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嫡子沈卿和、庶二子沈卿文,以及庶三子沈卿知。
嫡子沈卿和十八岁那年因骑马摔伤成为坡脚后,开始自怨自艾,情绪阴晴不定,看谁都觉得对方在嘲笑他。
庶二子沈卿文偏偏是个吊儿郎当,只会玩闹、没个正形的,有一日在院中和书童学沈卿和坡脚走路。
结果被难得出门的沈卿和看个正着,他气血上头直接命随从把沈卿文也打成了坡脚。
纵使有沈老夫人求情,沈老侯爷也发了脾气,认为沈卿和毫无胸襟,难当大任,将他关了半年的禁闭。
为了沈府长远着想,沈老侯爷决定将相对稳重的沈卿知记作嫡子,先培养一段时间看看。
沈卿和从此对沈卿知心生怨恨,觉得是他会抢走属于自己的世子之位,平日里总是想方设法地给沈卿知使绊子。
沈卿知深知嫡子之位得来不易,对沈卿和处处谦让,反倒更得沈老侯爷的欢喜。
直到沈卿知娶了孟南枝,借着孟太傅的势拿下世子之位,沈卿和竟然发疯地想要毒杀沈卿知。
被孟南枝发现并揭穿后,沈老侯爷在当时还是三祖叔现任老族长的求情下,留他一命,将沈卿和一家派遣到河州,自生自养。
孟南枝记得当年沈卿和离开京都时,沈砚齐才不过五岁,模样随了他父亲,眉眼之间总带着阴郁。
沈朝昭还在气恼,“母亲,自您溺水后,您是不知道这沈砚齐有多气人,他每年都要进一次京,回一趟侯府。”
“穿着锦衣玉袍,戴着名贵佩饰,还偏偏哭穷说他们在河州过得不好,让父亲不得不给他拨出大量银两、布匹和香料。”
“明明其他的旁支,都是向侯府交贡的,偏偏他们,就跟侯府欠着他们似的。关键他还自持身份高人一等,在长兄面前总是摆谱,让长兄敬着他。”
沈朝昭越说越气,到最后竟是坐下来,恼得拍起了桌子。
孟南枝闻言看向长子沈砚修。
历经山城赈灾之行的沈砚修已经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面色平静地对孟南枝浅笑着补充。
“母亲,您未归前,也就是前两个月,我曾听父亲提及叔伯从河州寄信来,让父亲为沈砚齐谋个官职。”
孟南枝微微颔首,未作声。
沈砚齐即已弱冠,按律是该靠宗族为他谋个官职。
可依沈卿知对沈卿和的忌讳,宁可多出些银钱把沈砚齐打发走,也不想他在沈府久留,想是容不得沈砚齐赴京为官的。
可现在沈卿知偏偏身在天牢,不可能为他谋官,老族长又召集各地旁支赴京议事。
沈砚齐却赶在这个节骨眼回京,怕不是生了什么想法。
毕竟,在沈老侯爷的安排里,这个旁支并不包含沈砚齐这一支。
因为他与沈砚修、沈砚珩,可是同属嫡系。
想到这里,孟南枝唇角生了笑。
诸事赶到一起,还真是巧。
“母亲,要不要安排人盯着他。”沈砚珩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本就对沈砚齐不喜,眼下知道老族长因为沈砚齐竟然想撇开兄长参与宗族议事,对他更是心存顾忌。
孟南枝没有拒绝次子的建议,“好,这件事你来安排吧。”
转头,她又看向长子,“修儿,你怎么看?”
沈砚修略微沉思后,说道:“母亲,我想随老族长一起去探望父亲,然后搬回镇北侯府住。”
少年的眼中没有恳求,只是平静的叙述。
他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让母亲一直牵着走。
而且路已经铺好,该他自己独立行走了。
沈砚齐最多算是他爬向高山的一道障碍,不管出什么招,用力跃过去便是。
孟南枝看着已经逐渐显露出沉稳的长子,欣慰地点头,“好。”
沈砚珩与沈朝昭对视一眼,都没接话。
长兄是真的长大成熟了,他们也要努力不拖后腿才行。
……
自那日叫嚣着想见孟相、想见孟南枝、想见子女,侍卫并不搭理他后,沈卿知已经彻底陷入自闭。
才没换两日的崭新衣服被他搓得满身皱褶,连头发也揉成了鸡窝。
嘴里啃着的干硬馒头“咯吱”作响,沈卿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角落里那讨人厌的老鼠,当下便发疯似的把那馒头扔到墙角。
他后悔了,这天牢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用力踢了下牢门,结果疼得腿都站不稳,直接平躺在地上,看着黑黢黢的牢顶,瞪着双眼陷入迷失状态。
外面传来脚步声,沈卿知以为又是送干馒头的,就没动。
直到牢门被打开,传来沈二叔的惊呼声,他才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卿知,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没见过他如此凄惨模样的沈二叔,一阵唏嘘。
沈老族长也看不下去的瞪大了两只花眼。
进来前将拐杖交给观棋看着的沈砚修眸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族长,二叔。”
沈卿知激动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双脚发软,又差点摔了一个狗啃泥,还是在沈砚修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
他看到沈砚修情绪更加激动,满脸慈爱与关心,“修儿,你从山城回来了?”
沈砚修微微点头,将他扶稳后,就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想与他过于亲近。
沈卿知并未察觉他的排斥,反而上前一步,与他更加亲昵。
“修儿,你可是刚回来就来探望为父?你这次随太子去山城赈灾,圣上对你可有进行嘉奖?”
沈二叔看出沈砚修的排斥,也知道他双腿有伤,不便过多拉扯,轻咳一声,开口道:“卿知,世子他这次随太子赈灾,被圣上封为从五品奉议郎。”
“当真?”
沈卿知闻言红了眼睛,情绪激动得几乎站不稳,要知道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才是从五品。
而他这个长子,才十六,只是随太子去赈了一次灾,官级竟然就和他一样了。
虽然没有实职,但这依旧是天大的恩宠。
想到这里,他又上前一步,双手用力地抓住沈砚修的胳膊,赤红的眸子里带着疯狂。
“修儿,为父没有劫狱,筝筝被劫一事,为父也并不知情。你既然能被圣上封从五品奉议郎,想必是在山城立了大功。”
“你能不能同圣上讨请不要官职,用这份功劳换取为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