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齐见状,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那个一向自私自利的沈卿知,竟会做出如此决绝之举,将家主之位如此轻易地让出,还赢得了众人的敬重与支持。
更没想到此前在他眼里还稚嫩无比的沈砚修,历经赈灾之行后竟然变得如此稳重,根本就不中他的圈套,还如此巧妙地化解了这场危机。
但他既然来了,便不想如此轻易认输。
沈砚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世子已承家主之位,便该担起族中要务。证明您有能力守护我们,带领我们走向辉煌才对。”
沈砚修神色从容,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砚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自然,我既已接下家主之位,自当尽心尽力为家族谋福祉。”
“只是这守护家族、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并非靠一人之勇猛就能达成。”
说到这里,沈砚修起身恭敬地对着堂下旁支重重地拱手行了一礼,“为了沈家的长远发展,还需各位叔伯齐心协力,共同出谋划策,集众人之智慧,方能成就大事。”
众人见他如此进退有度,更加满意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砚齐见此情景,眸中阴暗地发出一声轻咳。
原三房旁支沈经兵便豁然起身,声音低沉道:“世子,既然你已任家主之位,我这里还真有一件要务需要世子定夺。”
沈砚修点头,“叔伯但说无妨。”
沈经兵从怀里掏出一份泛黄的契约,“这是侯爷曾在两年前与何家签的契约,每年秋季为其提供百石精粮,可今年雨水过盛,田地被淹,收成锐减,怕是难以完成契约之数。”
“如今何家已派人来催要粮食,若是不给,恐生事端,坏了沈家声誉,世子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
沈砚修接过契约,略一查看,便放置在桌案上。
“沈三叔伯,据本世子所知,今年雨水是盛,但并未影响我们沈家所有田地的收成,只是部分低洼田地受损罢了。”
“而且,我们沈家在各地都有粮仓储备,即便今年收成稍减,也远未到无法履行契约的地步。”
说到此处,沈砚修顿了顿,唇角便勾起一抹冷笑,“沈三叔伯,你如此急着将此事提出,实在是让本世子怀疑你能不能撑得起三房。”
沈经兵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
他原本以为沈砚修年轻气盛,会急于表现自己。
要么为其拨银,要么直接与何家起争执。
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冷静理智和敏锐,还不顾及脸面地直接揭穿他。
但他到底是自持老道,立马一脸担忧地说道:“世子,话虽如此,但今年情况特殊,各地粮仓储备虽有一些,可若都拿去履行这契约,万一后续还有其他变故,我们沈家岂不是要陷入被动?”
沈砚修重重地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沈三叔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沈家立足多年,靠的就是诚信二字。”
“如今契约在先,若我们因一点困难就毁约,那以后还有谁敢与我们沈家合作?至于后续变故,我们可提前做好准备,从其他渠道调配粮食,确保家族无忧。”
沈经兵还想再争辩几句,却被沈砚修强势打断,“沈三叔伯,你身为三房长辈,本应为家族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可如今却在这关键时刻提出如此短视之言,实在不该。”
“本世子希望你能以家族利益为重,莫要再被一些私心杂念左右。若有下次,本世子不介意以家主之名换一位能干的三房主事。”
沈经兵被说得满脸通红,垂头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可以在沈砚齐的诱惑下给新任家主制造点小麻烦,但真涉及自身利益,他却是不敢再多说了。
毕竟三房能干的不只他一个,谁知道真惹恼了世子,会不会真把他给撤了。
沈砚修见他主动退下,鼻间微哼,目光沉稳地扫下堂下众人,“今日我们沈家各支也算是难得齐聚一堂,诸位叔伯若有难处可以一并提出,本世子定会竭尽全力,与大家共渡难关。”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先开口。
沈砚齐眸中再次闪过阴霾,下巴微微朝四房旁支抬了一下。
片刻后,四房旁支的沈经武缓缓起身,他身材魁梧,面容憨厚,此时却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世子,我们四房今年在生意上遇到些麻烦。前些日子与外地的商队合作,本想着能大赚一笔,可谁料那商队半路遭遇山匪,货物被劫了大半。”
“如今我们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贴进去不少本钱,后续的生意也受到了极大影响。不知世子能否为我们四房拨些银钱,好让我们周转资金。”
沈砚修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沈四叔伯,本世子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货物被劫,要我与你拨些银钱?”
听闻这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沈老族长心中一突,抬目看向沈经武。
这件事他知道,此前也同意了四房的提议,已经在拨银申请书上签了字,只差送到侯府沈卿知面前。
奈何恰好遇到沈卿知被押入天牢,此事才有所耽搁。
但此时听沈砚修的意思,难道另有隐情?
沈经武在沈砚修的质问中轻垂眼帘,但仍然面容憨厚地说道:“世子,此次货物确实是遭山匪抢劫,而且我已报了官,世子若不信,可到官府查看此案详情,以及我们当时登记的货物损失。”
沈砚修闻言唇角轻笑,坐直了身子,指尖轻扣桌案。
站在他身侧的沈砚珩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份帐单甩到沈经武面前,厉声喝斥。
“山匪?抢劫?损失十万两白银是不是?”
“从你掌管四房以来,每隔一到两年都要遭一次山匪抢劫,每次损失都在五万两白银以上,山匪怎么那么巧,每次都抢你?”
“而且每次抢劫后你都第一时间报官,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山匪却一个都没被抓住。”
“沈四叔伯,你是欺我兄长年幼,看不出里面的猫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