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帝眯了眯眸子,大厅间站着的毕恭毕敬、却不见任何怯懦的盛月舞被他端详着,没有得到满意消息的他对盛月舞的追问并不死心。
前些日子他便听到些风声,倘若果真如传言所言,盛家大小姐跟裕亲王交好,与他而言,是不利的。
尽管已经稳坐帝位,可是只有皇帝自己清楚,那个权势强大的小皇弟,现今裕亲王对自己的威胁多么的大。
“今日见盛姑娘与朕合眼缘,朕听说现如今盛姑娘未曾与人有婚约,既然这样,朕今日可为盛姑娘做主赐婚。”
皇帝依然还是方才那样的温和,可是暗地里却是不容盛月舞拒绝的强硬。
盛月舞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怎么跳跃如此之快,她怎么可能会同意皇帝赐婚?
这个月老,皇帝可当不得。
盛月舞暗暗琢磨,收敛了眸底的心思,盛月舞缓缓抬头,面露为难道:“能得圣上赐婚,真真是民女三生有幸!只是民女还没有做好准备,更不想离开盛府离开家人,所以……”
拒绝的话没有直接说出,皇帝面上的笑褪去,他语气不善道:“朕看你是看不上赐婚对象吧?哼,明明朕还没有说出是谁。”
盛月舞无言以对,毕竟不管是谁她都会拒绝的。
正在皇帝准备发难于盛月舞的时候,快马加鞭赶到皇宫的段易骞风风火火闯进殿里。
“参见皇上。”
段易骞眉眼好看得不行,只是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冲进殿里向皇帝行了礼。
“哎哟王爷,您怎么这么着急!”追在后面的林公公气喘吁吁,抱怨段易骞不等自己的通报,连忙向皇帝跪拜,“老奴没有拦住王爷啊!”
明明不喜段易骞的行为,可是碍于段易骞的权势,皇帝只作同段易骞关系好的模样,道:“起来吧,无碍,朕与自己的皇弟哪需要那么多的规矩。”
继而面向段易骞,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并没有。”段易骞道,“只是想着许久没来探望皇帝,今日想来看看,可是刚刚来的时候,却听到皇帝您想要给她赐婚?”
段易骞居高临下指向盛月舞,盛月舞见话题再次转到自己身上,知道段易骞不会害自己,可是精神还是再度紧张起来。
“是又如何?”皇帝以为是段易骞着急,没想到在盛月舞那里挖不出消息,在这个神秘莫测的皇弟身上能挖出些,垂头再度抿了口茶水,道,“朕看这小丫头倒是聪慧可人,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家,赐个婚。”
“哼。”闻言段易骞冷笑了一声,对盛月舞的鄙夷和轻视溢于言表,只听他说,“微臣与盛大小姐曾见过几日,但是没看出那里聪慧可人,倒是愚笨的很。听说她还比不懂府上的妹妹们,容貌也不过是尔尔,如此无才无貌的人,怎么能配得上皇帝的赐婚?真要如此岂不是侮辱了皇权?”
一字一句都是难听至极,盛月舞在一边听得尴尬不已。
传闻裕亲王殿下说话从不留情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虽然心底清楚是段易骞在为自己脱险,可还是十分不爽。
盛月舞的眼眶发红,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看得好不可怜,毕竟任哪家女子被人指着鼻子如此说道都不会好受,可是又畏惧裕亲王不敢说话反驳。
皇帝一心只想除掉段易骞,哪里料得段易骞性子如此刚强。
只不过是看一个女子不顺眼就能当着他的面,不留情面的一番鄙夷,如若是换作别的事,岂不是更加直接?
忌惮段易骞的皇帝想了很远,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假意安慰了盛月舞一番,摆了摆手便让两人退下了。
出了皇宫后,眼眶发红的盛月舞哪里还有方才的可怜模样?她重重松了口气,而后在对上段易骞不知道何时看向自己的视线时,顿时佯装羞怒。
“想不到民女在裕亲王殿下心中是这样的,如此无才、无貌,真的是让您失望了!”
跟盛月舞走了一路的段易骞一直在忐忑不安她的反应,碍于宫中眼线众多不敢说什么,以免害了盛月舞。
他可是安静看了盛月舞一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看不够,想看一辈子。
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段易骞在如今盛月舞的发问中,自然没有错过小姑娘的佯装恼怒。
还可爱得紧。
段易骞只觉得心头被小猫爪子轻轻挠抓,没有回答盛月舞,反而凑近盛月舞,温和反问她。
“那我呢?我在盛大小姐心中如何?”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盛月舞心跳漏拍了几下。
她忽然就想起前世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疯狂,最后甚至都肯为她去死,都毫不顾忌的段易骞。
“笨蛋。”盛月舞的神色一下子就柔和下来了,看向段易骞的目光甚至带上了温柔和心疼,说,“你是个笨蛋。”
“一个无才无貌,一个是笨蛋。”
段易骞倒不生气,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趁着他们在的地方偏僻,俯身垂眸再度凑近盛月舞。
喉结上下微动,在盛月舞因紧张而缓缓睁大眼睛的目光下,暗哑低沉了嗓音,开玩笑似的轻轻提议。
“那既然如此,盛姑娘不觉得合适,你我很般配吗?”
盛月舞的小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她甚至听出了玩笑话中的认真。
她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回答,的确合适的确般配。
“我、我还在生气呢,懒得理你!”
盛月舞连敬词都忘记说了,一把将段易骞推开。段易骞乐于盛月舞在他跟前没有顾及,对此温柔笑意直达眼底。
如此,段易骞和盛月舞一路上说说笑笑,他有意和盛月舞走下去,可却要在意她的名声。
“就送这里吧。”盛月舞道。
“再走走?”段易骞说。
盛月舞闻言笑笑:“好,那便再走走。”
直到盛家附近,段易骞才顿下脚步,他向盛月舞告别,盛月舞脸上的浅色桃红褪不下去。
“今天……很高兴。”段易骞说,“和你一起,很高兴。”
盛月舞都已经走远好几步了,闻言没有回头,脚步稍顿片刻继续走着。
张了张嘴轻轻回应。
“我也是。”
直到目送眸中那抹倩影跨进家门,确定她的平安无事之后,段易骞方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