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秋点点头:“嗯,可以了!”
又对那几个工作人员说道:“一会儿,还有其他配角来试镜,时间约好了的,你们先等着。”
谢万秋把凌波娅带出摄影棚,对她说:“我们就谈一下你的拍这部片的片酬吧。”
凌波娅心里十分激动,并充满了希望,她就要成为女主角,如果拍好了电影成功上映,那么不是可以成为影视明星了?当女主角片酬也不会少的吧?
她正想着,却听到谢万秋说道:
“是这样的,因为你也才是新演员,这片拍好了,能不能叫座也是个未知数,所以只能按普通演员的标准来付片酬,如果这部片反响好,公司获利大,等有机会再演下一部片时,才有可能相应的加高片酬。”
谢万秋这话让凌波娅有些失落,但想总不可能比当普通舞女差吧,因自己是新手,她不好意思问,就等着谢万秋继续说下去。
“每个月20元车马费,保证天天到片场,一天拍十几小时都常事,如果拍得顺利,片子拍完之后,300元片酬,你看怎么样?”
凌波娅深深的失望了,她当舞女这些天每晚再差也有十多元收入,光邹庆成一晚就给了自己200元,一个月若碰到几个这样的大款,月入千元不是梦。而拍一部片短则月余,长则数月半年,每天满负荷工作才这么点报酬,自己欠闻粹的钱几时才能还上?
如果不是母亲生病,光是生活费也可以过得去了,她一定答应下来,就算勒紧裤带都要去实现自己明星梦。可现在若是拍电影,没有黑天白夜很辛苦,也就不能再当舞女,意味未来几个月暂时没收入,现实是她首先需要更多的钱。
见凌波娅沉默不说话,谢万秋也知道她可能嫌钱少了,解释道:“每个行业入门不都这样,新手都必须付出努力才有收获,电影公司启用新人也有可能赔本。当然你拍成功一部片,身价才有可能升高,如果你红透半边天,各大电影公司抢着要,那时肯定就比你现在翻几倍了。”
“谢导,您让我回去想想好不好?”
凌波娅不好当面拒绝,她也需要先好好想想。
“好吧,不过我们这部片过一个星期就正式开拍了,我也得确定好主角,你务必两天内给我回话,打公司的电话也行。说实在话,你是很合适这个女主的,希望凌小姐不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谢万秋一再劝说凌波娅加盟,凌波娅心里烦乱,她很想回去找个人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凌波娅出了大门,看到陆鸣把车停在对面马路上,人站在门口稀疏的树荫底下等着她。不住的用帽子扇着风,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正午这大热天太阳底下,又让陆鸣等了半个多小时,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看到对面马路一溜过去,正好有多家饮食店,有中式茶楼、餐馆、俄式餐厅、还有酒吧、咖啡吧,便对他说:“陆先生,已经是午饭时间,你喜欢中餐西餐,我想请你吃饭。”
陆鸣爽快的说:“都可以,凌小姐请客,我付帐。”
“……这不好吧,我耽误了你这么功夫,委屈你做我的车夫,该请的是我。”
“当然是男人付帐,吃女人白食的那还叫男人吗。”
“呵……”凌波娅见他有些小幽默,不觉得哑然笑了。
“可陆先生,这让我很过意不去。”
“能跟这么美丽的小姐吃饭,是我陆某的荣幸,求之不得呢!凌小姐,你再这么客气,就太见外了!”
凌波娅觉得跟陆鸣说话很舒服,他态度温和,声音沉稳,恭谨有礼,他的这番话让她不好拒绝。
“那,我们就到那家面馆去吧。”
因为继父是美籍人,儿时凌波娅吃西餐多一些,教会学校也一直提供西餐多,但回到东北老家这几年,也习惯了吃中餐,尤其是吃面食多。而且她想到中餐价格便宜一些,既然对方坚持要请,她不想让对方破费。
两人便进了一家面馆,面馆铺面不大,但还算干净,年轻男店员一见两人穿着很体面,凌波娅一身新丝绸旗袍,陆鸣还穿着警服,赶紧跑上来迎接,满面春风的说:“楼上有雅座,二位楼上请!”
一楼有一桌子人,看那打扮有点像扛包的工人,一边吃着一边划拳,有点闹哄哄的,陆鸣和凌波娅都不习惯太吵的环境,就一起上了二楼,二楼虽然没有单个包间,但用红木屏风隔了几个空间,显得很清静了,不过看样子这里的生意并不算好,楼上一个客人也没有。
男店员引着他俩来到靠窗的餐桌,带着讨好的笑容说:“这位子正好,请!”
两人相当入座后,凌波娅不由得问:“怎么没见客人呢?”
“一般客人都是晚餐来得多。”
男店员将菜单分递给陆鸣和凌波娅:“先生,小姐,看看要点什么?”
凌波娅看都没看单,只说:“我只要一碗葱油素面。”
男店员笑容僵了一下,之所以把这两位让上楼,就是认为一定消费高。
他又去看陆鸣,陆鸣认真的看了看菜单,问道:“有没有什么特色菜?”
男店员顿时又笑容满面,忙介绍:“有的有的,我们馆子三道特色菜是特创,结合了本地菜和山东菜的风味,别的馆子吃不到的,虾仁狮子头、酱爆凤掌、鸡子冻,热天吃一点不油腻,先生小姐可尝一尝鲜!”
陆鸣道:“那就要这三样,然后加上两碗素面,先上茶!”
“好的呀!”男店员兴奋答应一声,便去通知后厨备菜。
凌波娅有些难为情:“陆先生,让你破费了。”
“什么话,我不也要吃饭嘛。今天有凌小姐陪着吃饭,胃口就更好!”
“平素陆先生就只一个人吃饭?”
“是呀,我父母都在福建老家,我还没成家,不就一个人吃饭了。”
男店员又将茶水送上来,给他们倒了茶水又离开了。
陆鸣看来是渴坏了,端起茶杯把浮在上面的叶子轻轻吹了两下,也不顾还有些烫,就一口气喝下一杯,掏出手帕揩汗,手势就是这么轻轻点几下,显得十分斯文,虽然是大热天,他的警服仍是扣得整整齐齐的。
凌波娅也到适婚的年龄,母亲的意思是急着要她找个依靠,因此她自然对未婚男人有所估量,暗中也留意有没有合适的男人。
眼前的陆鸣是个性格沉稳,待人真诚的好男人,尤其骨子里透出良好的教养,让她对他很有好感,就有想了解他的兴趣。
“陆先生,你和闻少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是老乡,同一起在法国留学,他学经济我学法语,恰好又在同一个宿舍住,我们不就认识了。我做巡捕房的翻译,还是他介绍的。”
“哦。”
闻粹的能量可真大,陆鸣的金饭碗还是因他的关系,怪不得陆鸣如此殷勤的做她的临时司机。
凌波娅又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了,似乎她现在周围的人都跟闻粹有渊源,她也想通过这些了解闻粹,是不是她所担心的花花公子,如果他是个乐于助人的侠义之人,那么她就不担心因欠他的而受他要挟,但却不好启齿。
就因为她与闻粹的关系,才认得这些人的,她怎么好直接打探有关闻粹的品行?正因为他们跟闻粹关系密切,她更不好跟他们套近乎。
陆鸣见她沉吟,问道:“凌小姐今天试镜顺利吧?”
“星华要我加入,定了我新片做女主角。”
“那恭喜啊!”
凌波娅面有难色说:“可我,不太想加入,片酬太少了。”
陆鸣听凌波娅说了每个月车马费20,片酬300元,整天白天黑夜的拍,拍的时间也有可能长达几个月的。也轻轻皱了皱眉,他在巡捕房的酬薪算是一般的,一个月拿着算120元,再加上帮派送的200月钱,有时其他的额外收入,林林总总加起来都比这凌波娅片酬高。
“原来拍电影收入并不高啊。”
“谢导说,以后若成为大明星,那就不一样了。可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一行,不敢想像以后能成为什么大明星。”
凌波娅老实的说。
“如果凌小姐是有志于电影事业的,想在这方面有成就,那就试试;如果是为了钱,的确这不太理想。凌小姐读过什么学校,有什么专长?”
陆鸣真像个和善的大哥,因此凌波娅不知不觉表现得很坦诚:“上过教会学校,读过中学,医专,做过两年小诊所医生。”
“哟,那凌小姐可以选择的面很大,做家庭教师、中小学教员、去医院任职都可以试试,我个人觉得女孩子较为理想做一名中学教员,一个月至少稳稳的有五十元收入,生活算有保证,还有假期,也没这么辛苦又体面。”
凌波娅也曾这有过这个想法,但除了母亲治病需要钱以外,她还是觉得中学教师收入一般般,还是想趁年轻赚多点钱,最安逸的是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可她觉得要找就一定找个自己喜欢的,有责任心有担心的男人,若不然不如单着。
她不知闻粹是否告诉过陆鸣,自己目前的工作是个舞女,她是个要面子的,自然在他面前羞于提及,担心陆鸣问起自己现在做什么,于是只含糊的答道:“嗯。”
好在陆鸣适可而止,从这一点看,他的确是很有分寸的人。
店员把菜全端了上来,摆了一桌子。
陆鸣又问:“要不要喝点小酒?”
凌波娅说:“我很少喝酒,陆先生想喝我可陪着喝一点。”
“我也不太喝酒,最多也就喝点低度的啤酒、香槟。那就喝点啤酒,为我们初次见面干一杯。”
店员问:“要怡和还是友牌?”
陆鸣看了看凌波娅,征求她的意见。
凌波娅又想到闻粹所说怡和的广告说辞,以及闻粹喝黑啤时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得说道:“那就怡和的黑啤吧。”
陆鸣点头对店家说:“好,那就来一支怡和的黑啤,备两只杯子来。”
凌波娅顺口说道:“闻少很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啤酒,似乎很相信这个啤酒的广告,说喝了对身体有益。”便把怡和的广告词一字不拉的给说了出来。
陆鸣笑道:“凌小姐记性好,这也都记全了,你相信那广告吗?”
“多少有点相信,商家也要讲信用吧,要不这个牌子怎么会卖得火呢?”
“呵呵,民众都是盲从的多,三人成虎这成语就这么来的。不论什么牌子的啤酒,大凡做法差不多,对人体的功效也不见得就如说得这么神。”
凌波娅觉得这话中肯,就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店员把怡和啤酒拿来,开了瓶子,给他俩各倒了一杯,倒满后正好把一瓶啤酒倒光了。
有人开腔道:“一瓶怎么够,至少半打!黑的黄的麦汁的各要两瓶,要喝就喝个痛快!”
凌波娅和陆鸣转头一看,是闻粹来了,两人都有些吃惊。想到了一句话: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一说此人,此人就到了。
这大热天,闻粹却身着笔挺的深灰色培罗蒙手工西服,大背头梳得黑乌滑溜,公羊皮鞋擦得铮亮,正如金贵发所说的那种阔少形象如出一折。
店员听要半打啤酒,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线,高兴的说:“好呀好呀,先生还要不要加菜?”
闻粹说:“加吧,不用菜单了,再上三道你们这的拿手好菜!还有,这风扇风力不够,要再有一台就拿过来!”
“好的呀!”
店员兴奋的脸上泛着红光,急急忙去了。
闻粹顺手就把外罩的西服脱下,里面一身崭新的白衬衣,他又把领扣解开了两颗,显得十分随意,与陆鸣一比,显得一个不羁一个拘束。
陆鸣已经站起来,在自己身边为闻粹拉出了一把椅子,想请他坐在自己身边。
可闻粹似乎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凌波娅边上,自己从边上拉了一把椅子,就挨着凌波娅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