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到好人了
炫炫2025-07-02 19:504,077

闻粹本来还想与凌波娅多说几句话,听此话便把车门打开,凌波娅急急推车门下了车,就要进小门去看母亲。

  自逃难途中,凌母每天都发烧,人越来越瘦,整天看她精神不济,熬到了上海,母女都受过西式教育,比较相信西医,就去教会医院看了一次病。

  医生说染上了肺结核,要她最好住院治疗,而且至少要住上半年以上,教会医院可以免费住普通病房,但特效药较贵,长期吃就是个无底洞,如果不用药,也没必要住院。

  这对凌波娅来说是一笔巨款,俩母女犯愁了,她们逃难来上海,身上基本没多余的钱财,连住都尽量挑最便宜的出租房,凌波娅只能让母亲先在家调养。

  因为这年代肺结核以难以治愈,病人致死率高,又是传染性的,所以根本不敢告知房东,怕房东不给租房,母女俩就只能流落街头了,但这么差的居住条件,不仅对病人的治疗和恢复不利,也容易传染给他人。

  凌波娅为这事心中沉沉甸甸的,如压着一块石头,担心着母亲的病况,整日盘算着尽快多赚钱,送母亲去医院住院治疗。

  徐嫂却堵在门口,眼睛又瞟了一眼跟着下车的闻粹。

  “凌小姐,你跟我说实话,伯母到底是什么病?不会是肺痨病吧?要是这病你可不能再住这里了,不是徐嫂狠心,要传染起来可不得了的事情!房客们知道还不都跑了伐!”

  别看这小小的出租楼竟然还有其他租客。

  凌波娅心里急,却局促得不知如何回答,闻粹关上车门,便转身替凌波娅说道:“放心,我们会搬的!”

  徐嫂逼得紧:“几时搬啊?病会随时传染的!”

  凌波娅此时只得下决心:“明天!”

  徐嫂又逼问道:“明天一早可以伐?”

  凌波娅气闷得很,很想顶一句嘴,想想算了,换个角度说,谁不怕传染病?她学医的知道这肺结核确也凶险,染上治不及时,有生命危险。

  可没等凌波娅回答,闻粹又替她说:“可以!没准今晚就搬!”

  凌波娅回头瞥了他一眼,心忖他倒多嘴回答干脆,她也顾不得许多,先去看母亲情况再说。

  徐嫂说:“就是,男朋友都有豪车了,还住这破地方也掉身价。”

  她掏出二元钱塞回给凌波娅:“这钱算是退租的,你们也住了大半个月了。”便让开了路。

  凌波娅捏着钱也揣到手袋里,也懒得回话,一头钻到房里,闻粹也紧跟着她后面进去。

  穿过一个窄小的过道,来到后面的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天井,这后面还有两层同样破旧的楼房,楼下是黑漆漆的厨房,拐角是又陡又窄的楼梯。

  凌波娅一只手扶着梯子,急匆匆沿着的梯阶往上攀,但她的另一只手不得不始终捂着被撕掉扣子的领口。

  快到二楼夹层,就听见母亲几声咳嗽的声音,她紧赶几步,轻轻推开亭子间,低唤了一声:“妈,您感觉怎么样?”

  这亭子间朝北方向,像鸽子笼般大小的,冬冷夏热,屋里的东西都破旧不堪,简陋得只放得下一张小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小箱笼一张中床,母女俩就这么挤在一个铺上。

  在昏暗的灯下,凌母半靠在床边,见到凌波娅便说:“小娅,你可回来了……”

  不到五十岁凌母,虽然削瘦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十分美丽优雅的女人,她刚说到半话话,又卡住了,因为看到衣冠楚楚的闻粹,疑惑问凌波娅:“这位是?”

  凌波娅急着看母亲,并没注意到闻粹也随她进屋,她回过身惊讶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她是背着母亲去做舞女的,只说是去餐馆的招待,所以担心闻粹说穿帮了,双眸紧张的盯着他看,求助似冲他眨了几下眼睛。

  闻粹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便彬彬有礼的对凌母说道:“伯母好!我叫闻粹,是凌小姐的新认识的朋友。”

  凌波娅见母亲眼睛狐疑的打量着闻粹,怕母亲误会,忙解释:“餐馆下班回来晚了,没有黄包车,走路回来遇到打劫的,是闻先生救了我,并送我到家。”

  凌母这才看到女儿的衣服有被撕破的痕迹,脸上微肿,还紫指印,吃惊道:“打劫?你……没伤着吧?”

  “没有,闻先生来得及时,救了我。”

  凌波娅看了闻粹一眼,这一眼带着些感激的成份。

  凌母叹了一声气说:“一个女孩家家的,走夜路是容易出事,闻先生,多亏你了……”

  说着话便剧烈咳嗽起来,凌波娅跑到母亲身边去帮她抚背,可没有一点用,凌母咳着咳着,喉咙似有痰。

  她说不出话,一指床底下的,凌波娅拿出痰盂,凌母便伏身去吐痰,痰中又带出了血丝,让凌波娅看了心惊胆寒,说道:“妈,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凌母从胁下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缓过一口气,再次半靠在床头,对闻粹说:“闻先生,让你……见笑了,这么大晚上送我女儿回来,可辛苦了,你要不先回去?”

  闻粹说:“伯母,看您这情形,这病不能再耽误,这样吧,我现在就直接送您去医院治疗。”

  凌母不由蹙眉:“闻先生,我们要是有这个条件早去了,我妈去过圣玛丽亚医院,医生说对我们这类病人药费还得自己付的。”

  闻粹微笑道:“伯母,我可以通过法租界公董局跟教会医院勾通好,您尽管进医院住院治疗,所有的都包在我身上。”

  “妈,那我们这就去医院好了。”

  凌波娅也觉得母亲的病要尽快治,既然闻粹愿意帮忙,就先治了再说,欠他的情也好债也好,以后再慢慢还。

  闻粹又说:“还有,我还答应了凌小姐,你们就搬到静安寺附近的楼房去住,独门独户的,房租跟不会比这贵,条件也比这好得多。你们这房东又催得紧,若是东西不多,就可以顺带搬走吧。”

  徐嫂先前见凌母咳血心下恐慌,早就跟凌母唠叨过搬家的事情,凌母本来也觉得头疼,想等凌波娅回来商量这么办才好,闻粹等于是雪中送炭,这下母女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凌母听了心下也高兴,似乎病也好了几分,对闻粹说:“闻先生,小娅今天真是撞上好运,遇到好人了!”

  凌波娅心下嘀咕:闻粹到底是不是好人,还得走着瞧。就怕不过是花花公子好女色,是想借机讨好她而已吧,她现在不接受也没得选了,为了母亲也只能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谢闻少,麻烦你在到下面等一等,我们收拾一下就跟你走。”

  闻粹应了一声就回身下了楼,就在那楼梯脚等着,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百达翡丽名表,指针已经近凌晨一点。

  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呵欠,掏出雪茄烟盒,但想到烟气会熏着病人,便又重新把烟盒放进裤兜。

  凌波娅见闻粹出了门,便把门掩上,立即打开了衣柜,拿出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阴丹士林布上衣、一条黑短裙给自己换上,脱下高跟鞋,穿了双平底黑布鞋,然后将有些零乱盘发放下,快速梳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这是平素穿的打扮,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纯的女学生。

  她收拾好了自己,又拿一件外衣给母亲披好,扶母亲坐到椅子上,然后把衣柜里母女俩的不多十几件衣服全拣出来,把小手袋也放进去,就着的床单包好打捆,成一个大布包,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磨白的皮箱子,打开书桌,把书桌里面的好几本大部头的医学工具书、生活用品全放到箱子里。

  凌波娅只用不到十分钟就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了,在屋里在环视一眼,只有那痰盂里的母亲刚吐的痰要到楼下去倒。

  她对母亲说了句:“妈,先等一下。”便就一手拿着痰盂,一手扶着楼梯下楼。

  下到楼梯脚,却见一个高大黑影堵在那,吓了一跳,透过楼上一点光亮再看时是闻粹,“是你……”

  闻粹笑了笑:“不是我,还会有谁?”

  凌波娅没答,急急端着痰盂走到天井一角的卫生池,倒了痰盂刷洗干净,又回身上楼时,对闻粹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马上就下来了。”

  “不急,要不我上去帮你扶伯母下来?”

  想着自己还有两件行李要拿,凌波娅便“嗯”的应了一声。

  闻粹跟着凌波娅一步步的往上又高又狭的二十多阶楼梯上走,在后面看到凌波娅这一身清纯素净的打扮,不由得凝视着她的娉婷秀美的背影,借着这个机会看个够,纤纤细腰似能盈盈一握,又粗又长辫子随着步态轻轻摇曳着,这女子简直是太有韵味了。

  闻粹第一眼看到凌波娅,就被她一副绝尘的容貌所吸引,这丽人儿似乎与身俱来的一种孤傲气韵,相由心生,那是完全一种有底蕴的冷艳,似不染一点世俗凡尘,只要她稍加修饰往女人堆里一站,所有的粉黛全都成陪衬,他甚至一闭眼就可以勾勒出她的美颜。

  白皙滑腻的肌肤如凝脂,光洁的额头饱满可爱,鹅蛋脸精致玲珑,睫毛似蝶翼般朴闪着,细长的凤眸有着淡淡的忧郁,驼峰鼻小而挺直,丰唇自带本色的红润……无论侧颜还是正面,美的无可挑剔,秀美的黑发更衬出肌肤的雪白,身材夏荷般娉婷玉立。

  魔都不乏美女,就闻粹的身家和经历什么样的中西方佳丽没见识过,可像凌波娅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独特魅力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心有所动,不自觉的想和她多亲近,并有一种从未有过强烈的保护欲望。

  凌波娅哪里还想到,身后有一双热烈的双眸在盯着看她呢?

  累了到大半夜,凌波娅脑子都有些昏昏糊糊,只想着早点送母亲到医院,先有个安稳住处。

  闻粹跟着凌波娅上到楼上后,看到凌波娅已经收拾好,只简简单单的一个旧皮箱子和一捆布包,他二话没说就拎起皮箱子,对凌母说:“伯母,我来扶您下楼。”

  凌波娅忙道:“这箱子有些沉,你扶我妈就好了,我自己来拎。”

  凌母刚一阵剧烈的咳嗽已经消停,摆摆手道:“不麻烦,今天我还下楼到院子走了一圈。”

  闻粹道:“伯母,楼梯太黑,您还是搭着我肩膀下楼吧。”

  说着一手拎着皮箱,顺手又拿过大布包,先往楼下紧先下两步阶梯说:“来,伯母,把手搭我肩上。”

  闻粹目测一米八五左右个头,所以要低两级楼梯弓腰才能让凌母的手搭到肩上。

  楼道太窄,不能并排两个人下,凌母也不再说什么,看了看凌波娅,凌波娅见闻粹已经做出引领的举动,就对凌母说:“妈,走吧,小心点儿。”

  凌母便一手扶着楼梯,另一手扶着闻粹,一级级的慢慢下楼,闻粹两手拎着东西,也小心的一步步慢慢走,当着凌母的拐杖下到楼下。

  凌波娅跟在母亲后面,手轻轻扶着母亲的腰身,但她的眼睛却看着闻粹的行动,眼见他大半夜这么热心的为她们母女着想,看他对母亲的照顾这么细致体贴,心中对他的戒备和反感减弱了不少。

  出了门口,徐嫂忽然像个幽灵似的从前楼一层屋里钻出来,手上攥着帕子半捂着口鼻,看到闻粹拎着箱子和布包,知道凌波娅母女确实是要搬走了,又说了句:“这就走?”

  凌母还是客客气气道:“是的,徐嫂,不好意思,麻烦了!”

  徐嫂眯着精明的细眼,嗡着声问:“没拿错什么东西哇?阿拉还忘记了一个事,你们水电费还没付,六元只是房租钱,再说了,你们走后我还得花钱叫人来喷点药水,消消毒什么的,好麻烦的,一下还没人租房,也是个损失呀。”

  “……”凌母很无语,看了看凌波娅,意思是让她掏点钱。

  凌波娅从闻粹手里拿过皮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给徐嫂看:“那屋里的衣架、水杯、碗等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一件没拿,您瞧仔细了!”

继续阅读:第7章  狗眼看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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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少的宝贝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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