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推出了门，说道：“杜小姐一下就回来了，我答应过今晚要买菜做饭的。”
“你瞧！这不是自己找累？还得帮人买菜做饭，要是跟我走，我让人伺候你！”
“你管呢？我乐意！”
凌波娅不再理他，说：“你要再不走，我自己走了，你爱坐着就坐着！”说着就往门外走。
闻粹紧跟她出来，在她身后说：“我可不想给杜小姐制造机会，像这么一表人才，把杜小姐的魂给勾走了怎么办？”
“臭美！”
凌波娅白了他一眼，加快步子往前面大门走，闻粹冲她喊了一嗓子：“我开车送你？”
“不要啦！”
闻粹就开着车，徐徐的跟在凌波娅身后，一直跟着出了大门。
凌波娅发现身后的闻粹车如影如随，回头又白了他一眼：“粘皮糖！”
闻粹哈哈一笑，然后把开车出了大门，左拐往大路开走了。
凌波娅摸了摸自己唇，感觉他的温度还留在唇上，有种苦涩的甜味荡漾心头，要是他没有一个霸道的军阀父亲，嫁给他未尝是好选择。
……
闻粹赶回了莎森，新楼出售的推介会已经开完了。
会议室只剩下彭益彰一人坐在主席台边。他正在那扶额沉思什么，见闻粹进来，立马站起来说了声：“闻少。”
“有什么问题吗？”
“呃……大问题没有，照您的意思布置下去了。”
闻粹知道这个下属报喜是大大方方的，如果遇到不利的因素总会尽量淡化，所以他一犹豫就知道有些麻烦。
“说，别吞一半吐一半，照直说。”
“客服部反应，最近传出日本人可能要攻打魔都的消息，好些原来交了定金的客户取消了订购。”
“好些？确切说有多少人？”
“将近一半。”
彭益彰悄悄看了一眼闻粹，闻粹表情却波澜不惊。
“闻少，这消息确定吗？”
闻粹略一思索，指了指身边的坐椅让他坐，自己也坐下了。
“或许有可能，但就算日本人要占领这座世界举世瞩目经济繁荣的大城市，其意图并不是要催毁魔都，他们占领了一个破败的魔都有何用？不仅得花费更多的财力重建还败坏自己的国际形象。所以他们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更大利益，尽量维持魔都以往经济正常运转来作为他们扩张的资本，且更会以此营造一种歌舞升平的氛围，让世人感觉，魔都比任何时候都繁华来显示自己国家神威。”
“闻少的意思是，不管是打不打仗，对我们房地产也不会有影响？”
“影响当然是有的，你看现在有人一传说要打仗，客户们就当心自己买的房子成了炮灰，还有万一我们所建的楼正好是双方的战场，那损失是必然的。不过，就因为鉴于三二年淞沪之战的教训，我们这些年建的公寓楼以及别墅都在英法租界之内，日本人不会轻易去破坏这些建筑的。”
“好，我知道怎么与客户商谈了。”
彭益彰是个人精，一点就通，闻粹喜欢用聪明的人，不费太大力气就让事情做得妥贴。
闻粹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就问：“晚上的饭局约了吗？”
“约好了。下午六点，一楼龙凤包厢。”
闻粹乘电梯回到自己顶层的办公室，陆小薇在自己办公室坐着正用打字机打字，一眼看见他走过，赶紧跑出来微笑道：“闻少，您回来了！”
她跟着他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忙不迭给他倒茶水，开电扇。
闻粹看了看桌子上又有一叠新文件，拿起来一份份过目。
陆小薇解释道：“这是上半年公寓、别墅、商铺等各项收入汇总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还比去年有所增加。”
闻粹点点头，想了想道：“陆秘书，你现在就去办一件事情。”
“好啊！”
陆小薇看闻粹的神色，认为应该是一件特别的大事，她是十分乐意帮老板办事以展示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希望闻粹重视她，跟着一个年轻帅气的老板干事情，她感到十分的幸福。
“你记下：购置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套桌椅，一张沙发，一套餐桌椅，一个带镜的衣柜……”
陆小薇忙快速拿纸笔在一边记下，他顿了顿又想了想：“质地要好，做工精巧，尽量不占地方，听清楚了？”
她点点头，心却觉得奇怪：老板的住的房子一定不会小，怕什么占地方。
“买好了就立即送到义园路361弄义谷邨十栋三单元106号杜月影家，找几个搬运工一起去送，把旧的顺便换下来帮着去处理掉，记好了？”
闻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
陆小薇又点头，心里却犯嘀咕，这杜小姐是什么人？她整个人感觉有点不好了，原来老板有女人啊，想着就愣了神。
“那就赶紧去办！”
“哦。”
陆小薇回过神，忙应着就走。
闻粹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对着匆匆出去的陆小薇：“钱！不拿钱怎么买？”
“哦。”
陆小薇慌忙转回头，拿过厚厚一叠钱紧捏在手里，心里更确定了，老板对这女的如此大方，无疑是女朋友了。
……
凌波娅配好钥匙，买好菜，花了半个多钟便转回处住，就赶着做饭。以往在东北老家，虽然家道已经中落，但还是有两三个佣人，做饭还用不上她。
后来母女逃难来魔都后，母亲又生病了，她只得自己学着亲自做饭做菜。因为她们母女省吃俭用，所以通常就一菜一汤，也不是很费事。
今天她想感谢杜月影容留自己，所以特意要做几个菜来表示一下，在菜市买菜时，她还犹豫要买什么菜，本想买自己惯常熟手做的菜，还是觉得如果做普通的饭菜就没有特色。
她思索一番，做西餐显得上档次一点，以前在教会学校曾学过做西餐，偶尔也做过给母亲吃，于是买了牛排、鸡蛋、番茄、西蓝花、玉米、土豆和一些调料。
凌波娅在厨房里忙活得差不多时，就听到有人敲门，她估计时间应该是杜月影回来了，果然，开门一看就是杜月影，左手提着一大袋子苹果，右手还拎着一瓶葡萄酒。
“哇，好香！”
杜月影一进来就赞，两眼放光：“我猜，是不是做了牛排？”
“嗯，快做好了，等会儿就上菜！”
“呵呵，瞧瞧，我多有先见之明！”她把拎着的酒提起道：“咱俩好好喝一杯。”
凌波娅有点愁，因为想到晚上还要去舞厅陪客人跳舞，自己酒量也不行。
“我不太会喝酒。”
“没关系的，葡萄酒养颜美容，就喝一点嘛！”
凌波娅把菜一一端上桌，煎得焦黄油亮的牛排，翠绿的西蓝花，红艳艳的西红柿，黄灿灿的玉米羹，肉香味阵阵扑鼻而来，一看就诱想人的食欲。
为了吃西餐，她还专门在后门外的一家商店买了刀叉，这会子便摆上了。
杜月影拍了拍手，闭着眼睛嗅了嗅：“波娅，想不到你这么能干，这西餐做得色香味俱全，你是不是专门学过啊？完全可以开店了。”
凌波娅也开起了玩笑：“好啊，要是杜大律师愿意合伙开店，我就给你当大厨。不过，先尝了再夸，我怕你不习惯吃嫩的牛排，所以煎了七分熟。”
“没事，不管几分熟，我都喜欢吃的，各有各的味道嘛！”
杜月影拿起刀切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嚼了嚼：“嗯，香！味道好极了！”
她一脸兴奋的跑去拿了出两只酒杯，去水龙头底洗了洗，甩甩干，就给凌波娅和自己各倒了半杯，平时过于冷清的住房来了一个伴，便有了家的感觉，她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凌波娅怕她倒多了酒，不住的说：“够了够了！”
“怕什么，喝高了就睡觉，这葡萄酒度数底，也不会醉成泥，一觉起来一样神清气爽。”
“我……我晚上还有事。”
“有事？不会是会男朋友吧？呵呵！”
杜月影先就着杯喝了一口，开起了玩笑。
“月影，我晚上还有事要做的。”
“哦？对了我记得你说自己学医的，在家医院工作？晚上要值夜班对吗？”
凌波娅觉得自己要是总住在这里，与对方共一个屋檐下，应该坦诚以待，如果对方嫌弃自己，那就另找地方住，依她的直觉，觉得杜月影并不是势利眼的人。
“我……说出来，就怕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
杜月影见对方似有些羞于开口，心里有了准备，怕凌波娅有顾忌，就说：“不论做什么不都是混口饭吃。这年头女人有得事做，能自己养活自己，总比做别人妾小强。”
“我……在一家舞厅工作。”
“舞厅？”
杜月影喝着酒差点被呛着，虽然已经心下猜想着，对方刚来魔都不好找工作，或许是做服务员等粗活，就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是做舞女的，多少有些超出她的预想之外。因为她出身书香门弟，从来与欢场上女子没什么接触，总觉得她们另类，为了钱出卖色相，是没有底线的一群女人。
可眼前这位女子却与她相象的那一类人不一样，她第一眼就觉得凌波娅不同凡尘的女人，气质清淡高雅，哪里有一点风尘气。
她又一想也许自己是偏见了，凌波娅也是生活所迫，要是她手头很宽裕，也不会跑来这跟她挤，何必去用有色眼镜看人？
所以忙掩饰自己刚才失态：“哦，大晚上一个单身女人去上班，要注意安全啊。”
凌波娅也注意到她神精的变化，平静的说：“我就在BAILE，离这就几分钟路，并不远。
“那就好啊，这里住得近，你就好生在这里住着，我还可以有口福，时时有牛排吃，呵呵！”
凌波娅说：“要是你不嫌弃的我厨艺，以后我就负责晚餐，天天给你做。”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哪能让你天天做让你一人辛苦？早餐太赶就到外面买一份行了，中午要午休时间短，随便下碗面条就行了。晚餐我们轮流，你一天我一天。”
杜月影说话挺爽快，不矫情，让人觉得舒服。
两人只说生活的事，也谈得颇为投机，她们边聊边吃。末了，杜月影主动收拾，要凌波娅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再去上班，自己就去厨房洗碗。
凌波娅一看，不知不觉两已经七点半过了，去洗洗换件衣服就得去舞厅，便去了卫浴室。
杜月影洗着碗，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便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有谁来？”
她跑到院子，然后打开大门一看，见一个装着整齐职业服的年轻女子，对方客气的冲她点头，挂着职业的微笑：“您是杜月影小姐吗？”
“是的。”
杜月影迷茫的看着对方，她印象中不认识这个女人。
年轻女子自我介绍：“我叫陆小薇，是茂华商行的，闻总让我给你送家俱来。”
她一指身后那辆木炭大卡车，卡车上装满了豪华的家具。
杜月影更迷茫了：“这……谁是闻总？我不认识啊，是不是送错了？”
陆小薇听此话怔了怔：“你不认识？闻少就是我们的总经理闻粹先生啊！”
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刚记下的地址纸条，递上去给杜月影：“杜小姐，您瞧，这是不是您的地址？”
杜月影接过来一看，确实没错，可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一个闻总送家俱，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自己在律师行工作，通过律师行的介绍知道自己的情况，这年头莫明其妙的人不少，不会用这套来推销家俱，有家俱搬来了硬塞给你，不给钱也不行了，这一车满满的都是精致的雕花家俱，一看过去价值不菲，她可没这个财力！
她刚喝多了点酒，有点微熏的模样，瞪着红红的眼睛坚决的说：“可我真不认识闻粹这个人！”
陆小薇心里打了几个转：这个女子长得年轻漂亮，是不是闻粹某个场合见了她想打她主意，所以就让自己送家俱来，可她不买账，故意说不认识？不过闻到她满身酒气，女酒鬼一个，闻粹怎么会喜欢这号人？
闻粹要办的事情办不妥，他一定会不高兴，管他们什么个情况，反正按他的吩咐就是了。
“对不起，陆小姐，我没打算买家俱，用不着，你还是送回去吧！”
“杜小姐，我只负责送，既然已经把家俱送来了，你就接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