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举自然也是吓得不清,可她那位传话的心腹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知道眼前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只得大喊一声儿,稳定一下慌乱的谷梁家弟子:“大家莫要惊慌,不过是这黑海里积攒了千年的脏东西,昆仑虚是圣洁之地,它们上不来!大家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她的话音刚一落,那黑色的莲花与昆仑虚接壤处便出现了一位白衣胜雪的仙人,众人一看,无论是困在阵法里的人还是在昆仑虚上手忙脚乱的人,都立即下跪。
他们一位自己触怒了神灵,嘴里念叨着请求宽恕。
谷梁举离得远,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在莲花上出现的那人就是雪至!
既然雪至都出现了,那砚望不就也相当于已经出现了吗?谷梁举冷笑一声,一时间昆仑虚上就剩下她自己还站着,并且直视着雪至。
这场面倒是雪至也没想到,他还以为这些人敢上昆仑虚是有多大胆呢!原来只是这样的阵势就能把他们那不堪一击的表面给击溃。雪至捏着银簪的头部,一挥一划,那些黑色的雾气便全都聚集在了那银簪的尖儿上。
“与其聚集这么多人来完成秘法,倒不如我来帮帮你?这些都是黑海里相当美味的‘养料’呀!”
雪至说完,银簪一指谷梁举身边的那个阵法,大批的黑色雾气顿时向银簪所指的方向汇聚。
谷梁举只觉得那团扑面而来的黑色雾气寒冷的像是全身的血液也要被凝固了:“雪至!你住手!你听我解释!不要再被赤狐仙给骗了!”
听得谷梁举喊出那仙人的名字,众人顿时停止跪拜,但是那黑色的雾气着实骇人,实在不像是凡人能够掌握的力量,即便是桃源谷谷主年少有为,可是要掌握这种力量,怎么着也得是真正的仙人!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勉强以自身全力来抵抗那些黑色的雾气。
好在雾气大部分都是冲着谷梁举身边的那个阵法去的,谷梁家的人压力不大,而那困在阵法当中的人,正好也勉强还能够支撑得住。
谷梁举一边大喊着,一边打散那些黑色雾气,可是那些雾气哪里能够被打散呢?不过是一时稀薄,一时浓郁罢了,但是在接近那个阵法的时候,黑色雾气倒是瞬间就被蒸发了似的。
在雾气中央,谷梁举的消耗很大,她不得不退到那阵法的边缘,借阵法之力来对抗那些黑色雾气。
见雪至完全没有搭话,谷梁举便大声地说道:“雪至!赤狐仙不过是一群受了天罚的罪仙!你与他们搅和在一起终究是会被他们所连累的!”
“罪仙?”雪至重复了一句,看向谷梁举,谷梁举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便又听得雪至问道:“你且说说,这罪仙,是怎么回事?”
“千百年前,我谷梁家的先人偶然搭救了偷下人间的赤狐仙族人,那时候的赤狐仙还是天上的神仙,被我族先人搭救之后竟然恩将仇报,将我族先人软禁起来!原因居然是赤狐仙不能被凡人看到!”
“多么可笑的理由!可就是这样的理由,却害了我谷梁家祖祖辈辈!每一位去救那位先人的谷梁家族人,都会死在那赤狐仙的手里!赤狐仙杀孽深重,由此被仙界惩罚,落入凡间,族人皆活不过四十岁!”
“可是,他们为了能够活得长久,竟然打上了吸收凡人元气的主意!可怜我谷梁家的各位前辈,皆惨死于赤狐仙之手!为了自保,我们不得不奋起反抗!可是赤狐仙族竟然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谷梁家只能退居西南,世代向赤狐仙族进贡祭品,苟延残喘!可怜那些作为祭品的孩子们,没有一个能够活过四十岁呀!而这一代的祭品,居然是我那可怜的堂弟——谷梁一池!”
“小池他手上可没有沾着活人的血!他一个无辜的孩子,竟然也被赤狐仙族当做了祭品!他是无辜的!我们不过相处了短短十数年,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白白地送了性命!”
“如今,我们不为报仇,只是为了摆脱这世世代代进贡祭品的命运!难道这也有错吗?”谷梁举咆哮着质问雪至。
雪至沉默了,他虽没有完全了解过谷梁家和赤狐仙镇之前的那些陈年往事,但是根据砚望所提起过的只言片语来看,过去的那些事似乎与谷梁举说的不尽相同。
他看着谷梁举,声音轻轻地开口:“若真是为小池解开与那赤狐仙剑之间的联系,你又何必跑来这昆仑虚?小池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便是你肯问阿砚一句,也可以得知小池他在阿砚心里的位置!阿砚为了帮小池解开这联系,千里迢迢追着你们跑。若是你真的为了小池,何不问一问阿砚,解开这联系的办法?”
“你以为我没有问过吗?你怎么不问问他!你问问他想的是什么!”谷梁举声嘶力竭:“赤狐仙一族为了掩盖自己是罪仙的事情,他们一直都在找能够帮助他们恢复真仙身份的九道星徒碎片!”
谷梁举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眼熟的盒子,拿在身前,对雪至说道:“这个东西,你不可能不知道。可这东西就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有益于修炼吗?不过是他赤狐仙镇为了吸收足够的灵力来解开自己身上的罪罚诅咒罢了!”
“你扒开砚望的衣服看看!看看他的身上有没有罪罚的印记!那般黑色的、邪恶的纹路!那是他们每一个赤狐仙作恶的证据!”
“你真以为砚望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不是!他是看中了你的身份!你是不死族人的身份!他要解开这诅咒,势必需要一个不死族人来做祭品!他留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
雪至听了谷梁举的话,却是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正沉浸在悲愤当中的谷梁举一位雪至是想明白了,便柔声劝道:“雪至,虽然砚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小池毕竟是你桃源谷的弟子,你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指着身后的阵法说道:“这秘法,便是我谷梁家用来摆脱这可悲命运的!只要启动这个阵法,就能斩断小池身为祭品的宿命,就能让小池恢复自由之身!你与我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救救小池!”
雪至果然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阵法,谷梁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开始劝说,雪至一直等她说完,才严肃地缓缓点头:“小池自然是要救的,不过——”他脸上瞬间就变得放松,眉眼弯弯,嘴角咧开,给了谷梁举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不过我啊,可是已经被我家阿砚给迷惑了呢!管他想干什么呢!我只舍命陪着就是!”
“雪至!你不要执迷不悟了!”谷梁举歇斯底里。
“谷梁家主才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清冷的声音响起,一身玄衣的谢汜自那黑色莲花的一片花瓣上现身。
南田派的弟子们顿时瞠目结舌。他们看看谷梁举身边的那个“谢师叔”,再看看这突然出现在这个诡异的莲花花瓣上的谢师叔,没敢再唤一声儿。
谷长老倒是见多识广,指着刚刚出现的那个谢汜说道:“他不过是桃源谷那妖人制造出来的幻像罢了!大家不要怕他!”
谷梁举顿时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呆若木鸡的“谢汜”。她印象里的谢汜确实是有些冷漠有些呆,更何况,来人把谢汜给她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明说了:谢汜已经被控制住了,怎么使用都随她心情。
刚刚出现的谢汜从莲花花瓣上一跃而下。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了,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斗,还有一些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谢汜站在黑海与昆仑虚的交界处,目光落在那个虚虚地悬浮在黑海之上的阵法上,那里面被困的十派的人都以惊恐而犹疑不定的眼神儿看着他。
谢汜向他们拱手行礼,说道:“让各位前辈担心了,晚辈无事。”
谷长老瞬间变脸,狐疑地问道:“你真的是谢汜?”
“是。”谢汜看着谷长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从谷长老与他动手开始,他就应该明白的。
风才凡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老泪纵横,忙问道:“真是谢汜侄儿?”
“晚辈正是。”谢汜挥手,一把短刀便脱手而出,那短刀直接越过谷梁举,砍向谷梁家身后的“谢汜”。
那“谢汜”呆呆的没有反应,由着那柄短刀穿胸而过,刹那间化为了一张黄符纸人!谢汜将短刀收回扯下刀刃上的纸人,平静地说道:“这是平都山的傀儡术,还真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竟然连谷长老都可以骗过了吗?”
风才凡顿时一脸愧色。他的傀儡之术并不怎么样,可他手底下的徒弟们真正的水平他也不知道,如今看到这副光景,心里只有无限的悲痛与愧疚。
谷长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住了:“老了,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