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望没有直接去找那两个弟子,而是通过自己的银簪,向寒传达了一个要离开这里的消息,让他与谷梁一池尽快做好准备。
寒不会使用这支银簪,也就没法回复砚望,即便如此,也依旧把旁边的谷梁一池嫉妒得发狂:“你给我拿一下,就一下,摸一下也行啊!”
寒一把护着银簪,严肃地说道:“别闹,现在有很重要的正经事呢!你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谷梁一池哼道:“我又不是瞎子,刚刚那银簪传过来的消息那么大的字,我又不是看不到。”说完便站了起来,拍拍衣摆,抬脚便走。
寒连忙追上去,一脸震惊道:“这么半天你就是做个样子,连一点儿都不曾修炼?”
“不然呢?”谷梁一池有点儿心虚,但是面对寒还是很理直气壮。本来导致他现在没法静心修炼的罪魁祸首就是寒,这小子现在还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真的是看着很不爽啊!
谷梁一池也没把自己真正没好好修炼的原因说出来,毕竟因为这种看起来完全不是事的事,导致不能修炼的错误,听起来就很低级。就算他在此之前是谷梁家的弟子,但是很久之前也是砚望手底下的弟子,还是传闻当中那个砚望收过的唯一一个弟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寒一直在唠叨,谷梁一池一直理直气壮地反驳,直到看到砚望和雪至还有谢汜在等着他们的身影时,两人才暂时达成一致,迅速来到砚望身边。
“师叔!”“师父!”两人向砚望行完礼之后,又向雪至行了个礼,虽然现在雪至呆呆的,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接着就是谢汜。
人家好歹也是南田派的前辈,论辈分,也是他们的师爷……
寒立即就把银簪还给了砚望,谷梁一池眼巴巴地瞅着砚望把那银簪插在雪至的束发冠上。谢汜在一边儿将这两个弟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只是看到寒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因为寒也是和他一样的玄门监察司的成员啊!那个砚望最不喜欢的组织的成员。虽说寒从小就去了桃源谷,基本上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是寒本来的任务,就是潜伏进桃源谷啊!
寒感觉到谢汜的目光,略感迷茫,这谢汜这是什么眼神儿?怎么感觉,像是怜悯似的?明明砚望并没有对他和谷梁一池厚此薄彼呀?难道是他们刚刚商量了什么事儿吗?
看到寒迷茫和不解的目光,谢汜顿时就不想再看他了,转头去问砚望他们怎么离开这里。在场的几人里,只有砚望自己不会御剑,但是雪至现在是神志不清的状态,所以让他自己御剑去南田派,那基本上是没戏。谷梁一池刚刚醒来,再加上他这几天心里不静,根本就没有回复多少,所以他目前也是不适合御剑的。
这样一来,能御剑的也就只有谢汜和寒了。
谢汜先开口道:“我倒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带着……”
砚望抬手打断他,说道:“不必,现在小池和我师兄的情况都不适合御剑,所以我们不必考虑御剑。我们用阵法传送。”说着,他的脚下便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阵法,谷梁一池刚想说这个阵法有点儿眼熟,一股强大的吸力便拽着他往砚望的方向倒去。
谷梁一池连忙抓了一把寒的手臂,勉强站稳,一抬眼,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永远都偏黑的谷梁家了。四周全是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绿油油的庄稼!放眼望去,一排排,整整齐齐的。
现在是除草浇水的时节,庄稼地里满是正在忙碌的农人。
谷梁一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又不是没见过人家给庄稼地里的苗苗浇水,但是刚刚还在西南那边充满潮湿的泥土与芳草的味道,现在就已经置身了千里之外的庄稼地里,这种剧烈的冲击,实在是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缓过来。
寒瞧着谷梁一池那一脸的震惊,心情大好,捅了捅的腰侧,说道:“如何?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西南到了中原。”
谷梁一池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向砚望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奈何砚望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雪至的身上,压根儿就没有看他俩。
便是以前,砚望也只是教他们功法的时候耐心些,其余时间内,要么是自己修炼,要么就是发呆。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那段记忆的谷梁一池居然也觉得被无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心里陡然升起的那股熟悉感让他心里都暖融融的。
这里是南田派的山脚下。砚望没有直接把阵法开在南田派的大门口,是出于对南田派的尊重,毕竟之前他上南田派的时候,也是从山脚下走上去的。
南田派在山脚下自然派有弟子守着,他们一看见谢汜,立即就围了上来,谢汜吩咐他们回去准备房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桃源谷的人会一直待在他们南田派。
这几天,回来得早的南田派弟子们早就传遍了——西南谷梁家安的是蛇蝎心肠!表面上递了帖子说是请大家去参加她谷梁家家主谷梁举的婚宴,可是到了之后大家伙儿才发现,谷梁举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成亲,她是想趁此机会,众创十派的另外几派!
所有人都中了蛊,只有桃源谷的那个长相妖孽的长老在拼命击杀那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的东西,后来为了大家体内的蛊毒扩散,一招就把所有人都给冻起来了!
后来救人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赤狐仙前辈……
因此,当他们看到之前那位在他们南田派自称是“瑶池桃仙师”的人时,一时间竟分不清赤狐仙与瑶池的区别了。
毕竟之前这位桃仙师来时,献给南掌门的的确就是瑶池之水,这是经过谢汜和谷长老以及诸位其他的长老们确认过的。
于是,有关于赤狐仙便是传说中瑶池仙人的传言便悄悄地在众弟子中间流传开了。
那些胡乱的猜测,砚望都听到了,但他也无心去管那些事儿,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让雪至好起来。来到南田派之后,谢汜也的确找齐了砚望所需要的几味药材来帮助雪至调理身体,并且也向砚望保证,无论砚望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就会立即出现。
谢汜将他们还是安置在自己房间的旁边。他这边向来清净,没什么弟子会来打扰,况且他也特意吩咐过了,这几位贵客在这边的时候,就不用任何人过来了,一应所需,他会亲自带过来。
寒也被砚望赶去修炼了,就在谷梁一池的房间旁边,两人现在倒是静得下心能够好好修炼了,完全不像之前在谷梁家时那样互相拿话儿噎对方。虽然砚望并没有说让雪至恢复需要他俩达到什么境界,但是终归不能像现在这样差距颇大。
一连数日,砚望都在专心为雪至调理身体,现在的雪至特别听话,他说啥就是啥,一点儿反抗的意味都没有,砚望有时候都觉得师兄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除了傻乎乎的需要人照顾以外,倒是省心不少。
砚望拿着小汤匙给雪至喂了小半碗儿的米汤,见雪至脸上已经浮现了勉强的表情才将米汤放下。雪至这许多年来形同行尸走肉,完全就不是一个“活人”的状态了,砚望现在得把他养得和活人一样,不然灵魂也没办法融合。
谢汜就坐在一边儿,看着砚望用一方绣了花儿的手帕帮雪至擦嘴,而雪至又是一脸很享受甚至很开心的表情,便是现在这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也依旧会有情绪的变化,谢汜也觉得稀奇。
明明之前那个灵魂状态的雪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现在连这副壳子也出现了,倒是让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些古怪的念头——若是灵魂与躯壳无法融合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有两个雪至了?
“谢师叔在想什么?”砚望一扭头就看到谢汜盯着雪至的目光,好奇也有,惊讶也有,居然还有——笑意?为了什么而笑呢?总不至于是为了看到兄友弟恭的一幕而觉得欣慰吧?
砚望一开口,谢汜也顿时回神了,听到砚望对他的称呼,不免有些无奈道:“便是恢复了从前的许多记忆,你我之间又何必讲究那些虚礼呢?若要真是按辈分来算,你我之间的辈分可是乱得很。”
二人之间自之前一别,多少也是有些不同的了。便是之前砚望跑来南田派寻找雪至的壳子,两人之间也没有好好交流的机会,此次因为谷梁举“假成亲”一事,两人再次见面,可是也没能好好说一会儿话。
现在四目相对,都觉得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些什么,至少没有在寒台寺那时可以肆无忌惮地相处、谈话了。大概就是身份和立场的差别了。
南田派向来与桃源谷不和的……可是现在谷长老竟然会同意让桃源谷的人,就这么直接往他们这么重要的地方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