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红纤感觉到有人靠近,便从一堆干草里抬起头来,入眼便是雪至那惊为天人的脸,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惊艳,现在再看到还是觉得一个凡人居然能长成这个样子也实属不易。
听得有人喊她一起去谷梁家,红纤闷声道:“我等我们谷主和长老呢!”
那人不敢惊醒雪至,但还是致力于撺掇红纤跟他们走,红纤睡意正浓,被喊急了只想骂人,随即却脱口而出道:“这是我们谷主的命令!”
骂完了,红纤又一头闷在干草堆里睡,迷迷糊糊地好像又听见有什么声音,但是这次她懒得搭理了,直接睡着了。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时,砚望才缓缓睁开眼睛。这次的事情有点儿棘手,他推演时也险些把自己搭进去,还是及时收手才得以调息恢复。
眼前的光芒并不是很刺眼,砚望记得自己特意是背对东方的,但是现在这亮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清晨!砚望猛地清醒,却见面前地上的倒影并不是自己,而是昨夜的那条披风。
那披风被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几根树枝挂了起来,刚好为砚望挡下了那刺眼的阳光。而紧挨着砚望左手边的便是雪至,他正盘膝坐着,撑着腮帮子在打盹。砚望顿时放松下来,盯着雪至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直看得雪至再也装不下去,假模假样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阿砚,你终于醒了啊。”
“嗯,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动用推演的力量的,可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雪至懒得拆穿砚望这蹩脚的谎言,只是伸手揉了揉砚望的头发:“没关系,为兄这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嘛!”
“堂哥!我也在陪着你呢!”红纤探头过来,满头的干草顿时落在了砚望的身上,砚望一边给红纤清理她头上的杂草,一边数落:“姑娘家怎么邋遢至此?”
红纤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啊,本来以这傀儡之身便是一直不眠不休也是没关系的,哪里知道这次竟然困得这样厉害,不过,这也是她最近睡得最香的觉了。
雪至收起那披风,将那几根捡来的树枝随手一扔,说道:“十派的人已经去谷梁家下战书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打起来了。只是一直不见有人回来,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
红纤也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我一直注意着那个方向呢,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
砚望昨夜什么也没推演出来,心里越发不安,雪至见状提醒道:“今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约定啊!”
“什么约定?”
“就是——类似于到家告诉你一声儿的那种?”雪至继续提示,就差直接点出烟婼的名字了。
砚望顿时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来,看这天色,都快接近午时了,烟婼应当在辰时左右就回去了才是。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竟然将烟婼给忘了!便是烟婼给他传音,他也是听不到的。
好在他放在烟婼身上的阵法不受时间与距离的限制,砚望立即借助那阵法找寻烟婼的踪迹,发现烟婼现在正在做午饭,两个孩子就在旁边帮忙添柴火,一个个脸上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那老妪正在洗菜,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正笑得开心呢!
突然,丫丫指着烟婼的胳膊问:“阿娘,这是什么呀,怎么在发光呀……”
砚望立即切断与那阵法之间的联系。看到烟婼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红纤当然明白雪至在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在他们赤狐仙镇是一件很典型的事例,不仅仅是赤狐仙利用自己的灵魂帮助凡人温养灵魂,更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大长老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不过,红纤假装不明白,也不问,只是看到砚望的神情颇为欣慰,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
砚望睁眼看着身边的红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告诉她碎片已经拿到手的事儿。毕竟,拿到碎片之后第一件事应当是融合九道星徒,解开他们禁锢他们赤狐仙千年的天罚咒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奔谷梁家。
远在万里之外的赤狐仙镇大长老已经带着手底下的一小拨赤狐仙回到了赤狐仙镇,此刻正在那祭祀殿里与其他几位赤狐仙镇的长老总结此次行动。二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掌就把桌子给劈碎了,指着大长老就骂:“那小兔崽子说不让去你还真就不去啦?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啊?当年和谷梁家一战,咱们就损失了一位千年一遇的城主,怎么?这次你还想再丢一个?”
“老二!”大长老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小辈冒着生命危险去搞一个咱们这些老骨头都搞不定的致命玩意儿?要不是替他拿回灵魂这件事儿办得还像个赤狐仙,我非得和你这老匹夫比划比划!”二长老气呼呼的,大手一挥,原本碎成几块儿的桌子顿时又恢复了原状。
“我此番回来将所有的事情说明,为的就是与各位商量,请各位拿个主意,谷梁家这一趟,咱们去不去,怎么去,何时去。”
“去!飞去!现在就去!”二长老扯着嗓门大声道,旁边一位中年人劝道:“二长老消消气,咱们若是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会惹怒了城主,倒不如叫来红纤,让她与城主商量一下,说明咱们的意思,问问城主怎么安排。”
“红老啊,你也算得上是咱们赤狐仙镇上有点儿阅历的了,怎么这么一件事还真要去问那孩子?若是那孩子执意不肯让我们过去,那我们还就真听话,不过去了?”说话的是赤狐仙镇的三长老,他的面向看起来比大长老还要老一些,而之前说话的那位“红老”,自然就是红纤的父亲了。
红纤制造傀儡暗中偷窥砚望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不过红纤自以为自己做得隐蔽,这些长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谁也没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小辈的身上,倒是红纤的父亲自之前与砚望交谈过一次之后,觉得砚望之才甚至不输于之前的那位,至少砚望从小在雪至的身边长大,学的都是仁义之道,身上的那些凶狠戾气早就磨灭干净了。
“晚辈倒是觉得,去还是得去,只是这时机,是应该与城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晚辈认为,城主会挑选合适的时机同意我们过去。”
“那小兔崽子不同意,看我不揍死他!”二长老道。
大长老笑呵呵地说:“老二,揍不了了,小砚望自己的修为都高过你了,再者说他身边还有那雪至,两人一配合,使那‘秋风过耳’之术,咱们都近不了身,何谈揍他呀!”
二长老沉默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面露悲伤之色,大长老也不再刺激他,与红纤的父亲一人一句致力于说服三长老。
西南方,正往谷梁家方向去的三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这回用不着砚望和雪至说,红纤自己也看得出来他们不能再往前了。那是一道隔绝内外的屏障,看不见但是可以摸得到。红纤伸手摸了一大片的地方,试着用蛮力锤了几下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雪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谷梁家从桃源谷可得到不少东西呀!”
红纤听得脊背发凉,忙问:“可有法子打开?”
“有。”砚望道,看了二人一眼,雪至心领神会,将红纤拽到后面,对红纤说:“这种程度的阵法对你砚堂哥来说,那完全就是几拳头的事儿。”
砚望撸起袖子,直接一拳就将他们面前的景象砸了个支离破碎,接着又是一拳,直接破阵!
红纤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赤狐仙本身的力量就很强悍,即便是不使用灵力,直接肉搏也是很占便宜的。只不过,凡事没有绝对,有大力气的人存在必然就有小力气的人存在。红纤的力气在赤狐仙镇内不算小的,便是同龄的行言在她手底下也挨不过几拳头。
她唯一一次见砚望使用蛮力大人就是之前砚望揍行言那次,那是真的恨极了,也痛极了。若不是砚望只用了拳头,恐怕行言现在的坟头草都得一丈高了。这是红纤之前的想法,然而待看到砚望两圈破阵之后,顿时觉得那个时候砚望即便是用拳头揍行言,也是没下重手的。
那阵法被破了之后,屏障之内的景象也随之展现在他们面前。红纤刚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惊呼一声,眼前的惨状几乎让她要吓晕过去,很快一只略微有些凉的手便覆在了她的眼前,接着耳边就响起了砚望温润的嗓音:“纤纤,别看。”
“堂哥——”红纤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雪至站在他俩的身前,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场宏大又悲壮的战斗。或许不修炼阵法的人还察觉不到,这屏障内,早就被一个巨大的聚灵阵法给笼罩了。这个阵法将阵内的一切灵力都吸纳进阵法本身,用来维持阵法的运作,直到再没有灵力可吸为止。
阵内的修士们此刻正与那些个散装妖怪们做殊死搏斗,个个浑身浴血。有些修士已经分不清敌我,只管乱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