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火中央正在作威作福的雪至,此刻正被砚望一脚踩在地上。
砚望现在的模样是寒在赤狐仙镇见过的那个巨大的狐狸模样,那条毛茸茸又相当有力的尾巴此刻正卷着他和谷梁一池。
“这……什么情况?这是不是砚望啊?是不是我师父啊?”谷梁一池惊慌不已。这尾巴甩过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捆住了,但若是现在出手,未必不能震开这尾巴,可那样的话会伤到这狐狸尾巴。
这狐狸尾巴看上去和砚望的很像!并且捆他的力道和姿势也与砚望之前一模一样啊!还有从这尾巴上传来的温度和茶香……谷梁一池害怕自己贸然出手,万一伤到的是砚望怎么办?
寒以一副早已习惯的口吻说道:“就是我师叔,不过他现在不太认识咱们,最好不要乱动,以免他敌我不分,咱俩加起来都不够师叔一爪子。”
谷梁一池连忙收敛,不敢乱动。
不过他们这点儿动作和谈话完全没有吸引到狐狸的注意力。
狐狸正冲着扶余他们龇牙咧嘴,周围的大火在雪至被狐狸一爪子摁在地上的时候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原本的地面此刻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扶余站在那上面,面对着凶相毕露的狐狸,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这种情感,他从来都没有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应该被所有人都敬畏的城主,所以,在觉察到自己心底的感受后,扶余立刻就后退一步,远离砚望,借此,来抵消砚望带给他的压迫之感。
但是扶余也明白现在的砚望根本就不像是有理智存在的,所以他后退的动作尽量小,退后之后尽量不去产生一些会激怒砚望的举动。另外几人大气也不敢出,随着扶余的动作一起慢慢推开。
果然在扶余退后一段距离之后,狐狸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敌意了,但是也仍旧不放扶余他们离开,周围的寒气丝毫不减,并且还有愈发严重的趋势。扶余觉得若是自己强行离开这边儿,单靠那不听话的玉如意,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因此,他们在退到狐狸不对他们低吼时,就待在原地不动了。
雪至见狐狸似乎消气了,便拍拍自己脖子边儿上的狐狸爪子,说道:“喘不过气了……抬脚!”
狐狸停止对扶余龇牙咧嘴,低头去看脚下的雪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腾得一下跳开,连带着像是突然醒悟般将尾巴上卷着的两人也甩开了。
谷梁一池完全没有想到这狐狸尾巴这么灵活,说甩开就甩开他们,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狐狸毛,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谷梁一池的手:“不要命了你!”
两人摔在地上,还没吵起来,眼前就又是猩红一片。
这次不是被狐狸尾巴卷起来了,而是被那毛茸茸的尾巴给圈到了中间,刚好就在雪至的身边。
寒连忙上前将雪至扶了起来:“师父,师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雪至“哎哟哎哟”地叫唤了一会儿才说道:“为师哪里清楚哦,说不定是你师叔心急呢!”
“我师父有什么可着急的?”谷梁一池问道,“师伯你这么厉害,便是现在眼前的这帮人也不足为虑。”
寒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眼含同情地看着谷梁一池,谷梁一池一头雾水,雪至指着现在正像看稀奇玩意儿一样看着他们的狐狸,对谷梁一池说道:“你瞅瞅你师父都急成啥样了,直接变成狐狸就跑过来了,平时他可是最不喜欢在人前变成这幅样子的。”
谷梁一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赤狐仙镇的人却是清楚为何砚望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他们赤狐仙镇的一种秘法。施法者会在任何情况下都以被施法者的安全为第一位,一旦被施法者有了性命之忧,不论多远,施法者都会立即赶到。
这在赤狐仙镇内原本就是伴侣之间常用一种方法,前提就是被施法者身上必须要有施法者的灵魂力量。
砚望在将自己那一半的灵魂融合给雪至的时候,就已经施了这个秘法,只不过,砚望把本应是双向的秘法改成了单向,既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雪至出现危险,他都会立即赶到雪至的身边;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雪至并不会感觉到。
而砚望就是把这个秘法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会在雪至使用这种燃命之技的时候,出现在雪至的身边。
砚望一出现在雪至身边,雪至就感到一阵眩晕,不是那种快要消失的眩晕,而是被他自己的躯壳所排斥的眩晕。
这应该是他这燃命之技被强行中断的后果。
果然,在狐狸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时候,雪至被一股斥力直接弹出躯壳,又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给拦了下来。
雪至现在变得更加透明了。寒觉得现在的雪至,和之前只有一点点灵魂的时候就快要没什么差别了,唯一的一点儿大概就是现在的灵魂虽弱虚弱,但是凝聚得很好,并且灵魂力量仍旧不可小觑,隐隐有自然恢复的迹象。
狐狸把雪至的灵魂拦下来放在那软软地靠在寒的身上的躯壳旁边,就再没有什么动作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几个猛瞧。
扶余那边此刻已经没有压力了,周围的寒气虽然仍旧凌冽,但是看砚望一时半会儿似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便暗中商量要走,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数道冰锥拔地而起,将扶余他们困在正中央。
然而造出冰锥的狐狸此刻仍旧歪头盯着面前的三人一魂,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难题困惑着。
灵魂状态的雪至向一直盯着他看的砚望挥挥手,说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干的!你自己瞅瞅我身上是不是有一半是你的灵魂?”
狐狸仍旧歪头看着,没什么动作。
“这样不行哦,很危险的,必须想办法让阿砚恢复正常。”雪至见砚望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便对身边的两个弟子低声说道:“同为赤狐仙,阿砚揍他们一顿可是容易得很。”
“现在却只是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让靠近又不让走,动弹一下就得被那冰锥子戳一下。”雪至道,“现在他还对咱们比较感兴趣,没有对咱们下杀手,但是难保咱们不会被他用冰锥子戳几下。我倒是没什么事,毕竟我只是一个灵魂,然而你们就不一样了,还有我的躯壳,绝对会被戳成肉泥的。”
“那我们就待在原地不要动,等到我师父醒过来的时候不就好了?”谷梁一池说道。
“那可不行。”寒说道,“师叔太过看重师父,且又有之前那种事情发生,师叔绝对不会主动醒过来,他现在可能正在想该怎么弄死咱们。而且,他这个状态对身体的消耗是相当大的,尤其是在他元气大伤的现在。搞不好就走火入魔再也变不回去了。”
因为砚望现在看他们的眼神儿,与平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充满玩味儿与好奇的眼神儿,若是待会儿不好奇了,说不准就和赤狐仙镇的那伙人一样,用冰锥子把他们困在原地了。
“那该怎么让他醒过来啊!我才刚和师父相认,不想就这么看着他走火入魔啊!”谷梁一池担忧道。
雪至笑道:“小寒忽悠你,你也信?”他从地上爬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主动醒过来确实不可能,但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狐狸一爪子就摁在了雪至的脑袋上,将他接下来的话也全都摁回到肚子里。
雪至一屁股摔在地上,摁他的爪子随之拿开,猩红色的兽瞳陡然靠近,仍旧是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很好奇但是又对这种行为感到困惑。
“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外力,就可以把阿砚唤醒!”雪至盘膝抱臂坐在地上,这次没有再站起来。砚望似乎很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站着,果然这次雪至坐在地上说话,砚望就没有再对他动手。
有了雪至的前车之鉴,谷梁一池和寒也坐在地上,绝不站起来。谷梁一池小幅度地挪了一下,道:“师伯,我师父他现在都不让我们站起来,咱们站不起来就没办法触碰到他,还怎么用力?”
“你只能想到蛮力啊!”寒鄙视道。
谷梁一池瞬间爆发,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正襟危坐着吵了起来。
雪至伸手打断两人的吵闹:“诶呀,真是吵架不分时候的吗?阿砚背后的那伙儿赤狐仙镇的人还盯着咱们呢,你俩倒先和自己人吵起来了,真是有一点儿丢人呀!”
突然被点名的赤狐仙镇的人略感尴尬。
他们虽身处砚望身后,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砚望的密切关注之下,稍有动作身边的冰锥子便也会跟着长长一些,那些根本就不是垂直向天生长的冰锥子如果一直长大的话,迟早是会把他们挤成肉酱的。
谷梁一池看到扶余那阴恻恻的眼神,刚想说话就被雪至抬手打断了,在谷梁一池开口之前,雪至率先说道:“好啦,都听话,别闹了,且看本座是如何降服此赤狐仙的!”
雪至往前挪了一点儿,刚好坐到砚望的脚边,伸手摸了一把狐狸毛,道:“阿砚,为兄给你唱歌听,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