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闻言，身影一闪，已消失在病房外。
已是晚上九点，还不到入睡时间，医院还没熄灯。病房里及走廊都亮着白炽灯，医护站的值班医护也在忙碌着。
病房里守着个二十岁的左右的年轻女孩，正抱着手机在玩。
病床上，阿红母亲身体虚弱的躺在上面，苍老的面上全是皱纹和老年斑。
她浑浊的眼珠转动着，一时看天花板，一时又看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孙女。
阿红站在床边，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眼泪不自觉的流出。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泪，整个人怔住。她为什么会哭？
阿红面露迷茫，站在床边疑惑地摸着落到脸颊的泪水，视线停留在床上的老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那个给自己梳头的女人吗？
记忆中是个年轻，温柔可亲的女人，现在床上的人却苍老，毫无生机。
“妈妈。”她轻声呢喃，五十年，她已经老成这样了。
病床上苍老的脸一愣，随后转动着眼珠往这边看来，瞳孔猛地收缩，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奶奶。”床前玩手机的女孩听到动静，忙站起来凑过来，“奶奶怎么了？你需要什么？”
老人伸出手指着前方，瞳孔因为震惊睁得很大，“她，她……”
女孩顺着她的手指回过头，看着空空的病房满脸茫然。
“奶奶，她是什么？没有人啊！”
没有人？
老人转动着眼珠，对上阿红的脸。
这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是小爱，是小爱啊。
老人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水，伸出手，“小爱，小爱。”
阿红抹掉眼泪，迟疑地看向老人，对上她的视线，浑身一震。
她能看到她？
她往前两步，手伸出去，触碰到老人指尖。
老人手一抓，从她手上穿了过去。
她能看到她！！！
阿红惊讶。
老人却因手从她手上穿过去又有片刻的愣神，她触碰不到她。
“是小爱吗？小爱！”她开口，开口的声音沙哑苍老，像在老树皮上磨砺。
小爱，阿红想到仙人说的名字，杨红爱。
她点了点头。
老人泪如雨下，双眼婆娑地瞧着她，“小爱，我的孩子，你是来接我的吗？”
“奶奶，你在跟谁说话？”杨莉奇怪的望向四周，病房里只有她和奶奶，没有别人。
奶奶在和谁说话？
她打了个激灵，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爱，小爱。”老人哭着喊女儿名字，脸上又浮起欢喜的笑容。
她终于看到女儿了。整整五十年，“你一点没变，妈妈却老了。”
又哭又笑，让她的面上表情丰富。
杨莉更害怕了，在喊了两声奶奶，都没得到奶奶的回应后，赶紧打电话给父母。
“妈，你们快来，奶奶不好了。她胡言乱语的，看着空气喊小爱。”
挂了电话，她瞧着还在哭泣的奶奶，咬牙跑出去叫医生。
出来后却与许薇撞到一起，被许薇给一把抓住手腕，“先等等，不用叫医生。”
“你谁啊！”杨莉一脸莫名，瞧到许薇那张脸，眼里露出惊艳。
“我是……”许薇顿了顿，拽着她走进了病房里，并顺手掏出牛眼泪在她眼前一喷。
杨莉揉着眼，“你给我喷了什么？”
她惊慌地问，等眼睛适应再睁开，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在她前方的床边站在一个比她还年轻的女孩，女孩穿着一身红衣，正泪眼婆娑地和奶奶对视。
而奶奶也一直望着女孩，口中喊着：“小爱，妈妈想了你五十年，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会这么晚。”
“妈妈。”年轻女孩也望着奶奶，喊着这个有点惊惧的称呼。
杨莉惊恐：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孩是什么？
难道是鬼？
当得出这个意识后，她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
鬼鬼，鬼鬼鬼！
“别说话，让她们叙叙旧。”许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吩咐。
杨莉这才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身边，也跟着个七八岁的小孩，而她刚才并没见到。
杨莉白眼一番，想晕过去。
可偏偏，她没晕过去，还好好的站着。
她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惊恐地瞪着许薇，“你，你是什么人？”
“我叫许薇，”许薇伸出手，笑着跟她道：“今儿是带她来让她们母女团聚。”
“母女团聚？”杨莉疑惑地重复。
奶奶只有她爸一个儿子，怎么还会有女儿？
许薇点头，看着弯下腰与老人说话的阿红，轻声道：“她是你的姑姑，五十年前就死了。”
“姑姑！”杨莉看向床边的年轻女孩，她还有姑姑，五十年前死了？
因为好奇，眼里的害怕恐惧渐渐褪去。
瞧了一会儿，她问许薇：“你是电视里演的高人吗？”
高人？许薇转了转眼珠，颔首：“算是吧！”
“哇呜。”杨莉眼里冒光，她还没见过高人呢！
许薇对上她的眼神，默了默。
半小时后，杨莉父母急冲冲地赶来，一到病房就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奶奶怎么了？”
“妈！”两人风尘仆仆扑到病床前，看到比白天精神状态还好的母亲，愣了。
“杨莉，咋回事？”杨母询问。
杨父目光转了转，看到站在旁边的许薇，眼露疑惑，却以为是女儿朋友。没好气骂女儿：“你不是说你奶奶不好吗？我看状态比白天好啊！”
最近母亲病重，一直萎靡不振。
就算在医院里，也只能缓解她的疼痛和不舒服，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现在只是熬时间。
她们白天都在医院照顾着，因为熬了几夜，今儿才让女儿来照顾一下，他们回去做做饭，休息一下。
没想才回去两三个小时，女儿就打电话说奶奶不好。
“这个！”杨莉转动着眼珠，看了眼许薇，又看了眼看向父母的姑姑。
轻咳了声：“爸妈，你们能看到病房里还有别人吗？”
“什么别人。”杨父瞪她，“你朋友好好站在这，我怎么看不到。”
“我不是说她。”杨莉着急，瞧着阿红脱口而出。
“我是说姑姑。”
“你那来的姑姑？”杨母骂道，给她后脑来了一下，“你这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还不介绍一下。”
杨莉：“……”
“爸，我说的是姑姑，叫小爱的姑姑，五十年前死了的姑姑，你能看到她吗？她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