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一直吃斋念佛,宁愿住在山中寺庙,过着清苦的日子,就是为了赎罪。
为了让良心能安,不再夜夜被噩梦折磨。
却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那些不堪的往事,被自己的儿媳亲口提起。
徐月莲长久以来的信念被林知妤打破,不能忍受的厉声反驳:“一派胡言!我老公是什么身份?那些贱人又是什么身份?云泥之别!
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犯得着去强迫别人!”
“分明就是那些贱人不要脸,存心勾引!”
“那您同样出身豪门,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就非他不可?”林知妤讥诮冷嘲。
人和人之间的眼缘,从来都不是靠身份高低来决定的。
徐月莲噎住,怔然的看着封劲松,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曾经也是徐家大小姐,追她的男人能排着队绕敦伦一圈,怎么就偏偏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最后日子也没能过好,反而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林知妤眼神冷漠的看着她,继续道:“封太太没有傲骨,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或许清贫,却人品贵重,傲骨铮铮,不愿为蝇头小利舍弃自尊讨好男人。”
至少她宁死也做不到。
林知妤这话本是说给徐月莲听的,却不期然撞进沙发上另外两个男人的心里,宛如一记重锤。
封劲松看着林知妤挺直的脊背和脸上坚韧的表情,仿佛再次看到那个在灯红酒绿的包厢里,嗓音清脆却坚决拒绝自己的女人。
当时年少气盛,任他用了无数法子,追求诱哄,做小伏低,那女孩脸上的表情从未变过。
明明是那样不堪低贱的身份,却出淤泥而不染,坚韧如不可弯折的兰草,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地上的污秽。
他被那样的眼神刺伤,用权势伤害了她,女人一夜之间消失,再见只剩一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封劲松以为自己对这个女人并不在意,放在心上也不过因为她坚韧的性格,确实与众不同,现在才发现,那人的音容笑貌始终刻在他脑海深处,从未淡去。
越是记得,越是愧疚。
他捻动佛珠的手指不自觉加快,心乱如麻。
林知妤冷凉的目光落在闭上眼睛的封劲松身上,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是亏心事做多了,提起往事心虚,被愧疚折磨呢。
她丝毫都同情不起来,讥嘲的对徐月莲道:“出轨的根源从来都不在女人身上,如果男人能守得住下半身,以他的身份,难道还有人敢强迫不成?”
“说到底还是自己把持不住,伤害了别人又推卸责任,封太太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徐月莲肩膀轻轻发抖,眼睛彻底红透,骄傲的死死咬紧牙关,哽咽声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溢出来。
这道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她不能对封劲松怎么样,心口的怨愤委屈若不拿那些女人发泄,早几十年前她就要疯了。
她颓然的闭上眼睛,语气麻木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对错与否还有什么意义?”
伤害已经造成了,谁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封时寒垂眸看着茶几上倒影出林知妤的背影,只觉得空洞洞的心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了,涨涨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对母亲的诟病,那些话天真又恶毒,伤人于无形。
小时候每次听到,他都会愤怒的跟他们反驳,最后换来的往往只有一顿毒打。
后来长大了,他不再辩解,学会用拳头让那些人闭嘴,发誓拼尽全力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
到今天,他已经变得很强大,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乱嚼舌根。
可身世,却依旧让人诟病,只不过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偷偷摸摸的私下议论。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义正言辞的说,男人出轨并不一定是女人的错,凭什么默认女人就是愿意的,是蓄意勾引的呢?
到底凭什么!
封时寒至今记得,徐月莲找上门前,他母亲似乎已经有了预感。
那女人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带他去游乐场,然后把他独自一人丢在福利院门口。
在他贴身的衣兜里塞了张银行卡,里面装着家里所有的积蓄,然后走的头也不回。
那个女人只给他留了两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
另一句是:“小寒,你要记住,妈妈没有做过那些不好的事,妈妈永远是你的骄傲,不会......不会成为你的耻辱。”
她没说再见,就真的再也没见。
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就连她去世的消息,都是在报纸上看到的。
林知妤没发现封时寒的情绪变化,听到徐月莲的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当然有意义!毕竟封太太您到今天,还一口一个孽种的叫着封时寒不是吗?”
徐月莲眼神阴冷的看着她,信念层层崩塌,脸上情绪剧烈晃动,突然毫无预兆的抬手朝林知妤脸上打去:“不,我没错!你这小贱人故意蛊惑人心,无非就是想替他辩解罢了!你休想!
他娘是表子,他就是孽种,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封时寒见徐月莲动手,抽离的思绪瞬间归位,看着徐月莲的眼神冷的仿佛能飘雪一般,伸臂捉住林知妤的手腕,将人扯回怀里,一脚朝徐月莲踹了过去。
他这一下丝毫没有留力,踹的徐月莲惨叫一声跌进沙发里,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捂着腹部疼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封时寒居高临下看着她,黑眸阴戾:“徐月莲,别给脸不要脸,你这条命如今捏在我的手里,如果你再学不了乖,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的手段,你应该有所耳闻,我猜你大概不会想尝试。”
徐月莲一怔,对上封时寒压抑着风暴的黑眸,心口猛地一颤。
外界关于封时寒的传言不经意涌入脑海,那些得罪过他的人的下场,无一不惨烈。
说句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封时寒狠辣的手腕,在北城早就扬名,无人不晓。
否则也不会人人见面,都下意识恭敬的叫一声寒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