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律所，李晓曦的脚步轻快了许多，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褪去。她走进办公室，发现陈立言早已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表情如常，仿佛刚才的法庭胜利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陈老师，”李晓曦笑着开口，脸上还带着一丝胜利的光彩，“刚才您提到的那个类似聂树斌案的案件，能跟我详细说说吗？我现在斗志正旺，准备好迎接下一场挑战了。”
陈立言抬起头，微微笑了笑，但眼中带着些许老道的玩味：“年轻人，工作积极是好事，我挺欣赏你的干劲。但是啊，每次胜利之后，别急着往下赶，劳逸结合很重要。赢了官司，你得学会给自己好好犒劳一顿，只有这样，你才能在遇到更大压力的时候坚持下去。”
李晓曦挑了挑眉，笑着问道：“陈老师，您的意思是……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陈立言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站起身：“对，既然赢了官司，当然得好好吃顿饭，还得喝点酒。不然啊，你的干劲儿迟早会消耗殆尽。”
李晓曦心里一动，觉得陈立言这番话有几分道理，毕竟自己一直绷着弦，现在终于可以松一松了。她笑着调侃：“这个我没意见，不过咱们可得说好，您请客。我来您这儿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工资呢。”
陈立言大笑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行，今天我请客，让你小姑娘见识见识，老律师请客是个什么水平。”
李晓曦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可期待了！不过，酒后可别反悔。”
陈立言笑得爽朗：“放心，跑不了你。”
那天晚上，律所的小团队在附近一家有些年代感的餐厅落座，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气氛轻松，笑声不断。陈立言看着眼前的李晓曦，不由得感慨，这年轻人有才有胆，也难怪自己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陈老师，咱们的律所其实有不少有名的案子吧？”李晓曦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有的案子啊，名气是有，但你得明白，每个案子背后，都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像聂树斌案这样的复杂案件。冤错案，不是简单的翻案就能解决的。”
李晓曦放下酒杯，神情认真起来：“那您之前提到的案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话题从庆祝胜利的喜悦不知不觉转到了一个沉重的案件上。李晓曦感觉到，陈立言提起的这个案子，对他来说非同寻常。
“陈老师，”李晓曦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您提到的这个案子，能详细说说吗？我感觉它和您之前的案子不太一样。”
陈立言靠在椅子上，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显然，回忆并不容易。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这是我执业后的第一个刑事案件，十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是法律援助律师，代理了一名叫刘文学的男孩的案子。”
李晓曦点了点头：“刘文学？那时候的案件是什么情况？”
陈立言叹了口气，仿佛把过去那些深埋在心里的痛苦重新翻起：“那是一个案发五天内就被‘破’的案件。一个单身少妇叫李望，死在单位的职工宿舍里。法医鉴定她生前受到了侵犯，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屋内没有打斗迹象，所以警方怀疑是熟人作案。”
李晓曦皱眉：“这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
“是的。”陈立言的语气越发沉重，“几天后，办案人员在李望的衣物里发现了一条带有男性精液的内裤，经过DNA比对，嫌疑人很快锁定在和她住在同一层楼的17岁男孩刘文学身上。案件的进展非常迅速。”
李晓曦一脸不解：“这么短的时间？您当时是作为他的辩护律师吗？”
陈立言苦笑了一声：“是，我是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接下的案子。可那个时候，案件被列为重点案件，要求尽快破案，尽快判案。警方、检察官、法官，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所以，您没能为他充分辩护？”李晓曦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时的我，”陈立言的声音带着些许自责和无奈，“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和时间去调查。案子从案发到判决，只用了短短十五天。刘文学被判了死刑，十天后就执行了。我为他做了一些辩护，但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希望尽快了结这个案件，没人愿意多看证据或听更多的辩词。”
李晓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仅凭一条内裤上的DNA就认定了罪行？没有更多的证据吗？”
“没有。”陈立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时代，DNA证据几乎就是最具决定性的证据。其他证据和疑点没有人关心。这个案子当时定性为铁证如山，刘文学被认为是铁定的罪犯。而我，当时也无力改变这个结局。”
李晓曦默然，片刻后轻声问道：“那您心里对这个案子，应该也有过疑问吧？”
“疑问一直都在。”陈立言叹息了一声，眼神里闪过几分悔意，“从案发到破案、判决，速度太快了。当时我虽然尽力做了一些辩护，但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后来我慢慢意识到，很多细节都被忽略了。但案子已经结束，刘文学也已经被执行了死刑，我只能把这些疑问压在心里。”
李晓曦静静地听着，心里也充满了沉重的感情：“所以现在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陈立言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最近警方逮捕了一名嫌疑人，在另一桩杀人案中，这名嫌疑人主动交代了十五年前的李望案是他做的。真凶出现了，而刘文学，早已被冤死。”
李晓曦的心里一阵寒意涌上来：“这意味着，十五年前的那场判决，是错的。”
“没错，”陈立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个案子需要重新审理，但你要知道，冤案的翻案，尤其是这么多年后的翻案，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李晓曦眼神坚定：“陈老师，我明白，但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如果真凶已经出现，那么这个案件就必须被重新审视，真相必须得到还原。”
陈立言看着她，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不过，这一次的案子比你之前经历的要难得多。不仅仅是证据，还牵扯到许多人当年的责任和过错。这条路不好走。”
“我不怕。”李晓曦坚定地说道，“我愿意面对所有挑战。为了追求正义。”
陈立言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我一起，走上这条翻案的艰难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