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贞看着苏卿闲,不知怎得就想起这人躺在手术床上明明疼的要死却还强撑着小脸对自己说:“挑食啊,挑着挑着,就进医院了呗。”
心中的闷气似乎更多了几分,白宇贞轻哼了一声,道:“哼,既然心疼粮食,那还挑食做什么?”
这话说完,不止白宇贞,就连苏卿闲都愣住了。
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道纠结着,仿佛蜈蚣一样的伤疤。
——那是他第一次与白宇贞结缘的时候留下的。
苏卿闲其实不怎么喜欢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争吵怒骂,以及每天不重样的怨毒诅咒。
那是他回忆最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只是那看起来阴暗肮脏的角落,却是藏了一道让他触不可及的光。
让他忍不住,忍不住时常想要回头望望,更让他忍不住伸出了一抹贪心,想要将那道光永远的留在自的身边。
有时候苏卿闲甚至时常会想,大抵是老天也看出他过的有多么的不顺遂,才终于发了善心,将白宇贞送到了自己的身边,却是用那样一种残忍的方式——
那时候他刚十三岁,还是一个孤儿院中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天混日子的小屁孩。
孤儿院的日子不算太好,再加上他瘦的跟个小鸡崽似的经常被大孩子欺负,导致他经常吃不上饭。
终于有一天,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他记得那天,天空之上空荡荡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也记得温暖良好像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哭,他还记得他蜷缩在一起,恍惚中甚至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白宇贞。
一眼万年大抵说的就是如此,他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看见一个浑身着白衣的男子,恍惚之中,苏卿闲甚至想——大抵天堂就是如此吧?
可是很快,当那股飘飘摇摇的感觉退去之后,苏卿闲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拆开了似的,强烈的痛意迸发而出,苏卿闲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皮肉被刀锋划来的声音。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却是他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恐惧。
当时站在手术台上的白宇贞也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的麻药劲儿会下去的那么快。
没有办法, 为了分散苏卿闲的注意力,他只好低低的与苏卿闲交谈了起来。
苏卿闲记得,白宇贞当时问自己,怎么搞成这样子,家里的大人呢?
他也记得,自己当时笑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挑食呗,挑着挑着,就挑到医院了。”
其实他当时想的是,瞧瞧,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知道关心他一句,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而温暖良那个死丫头却只会哭。
想到这里,苏卿闲忽然问了一句:“送我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谁知白宇贞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他出院之后,才知道温暖良被自己的家人接回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却是没人告诉他。
很久之后,苏卿闲时常会想——如果当时自己知道温暖良是被警察带走的,他还会那么无动于衷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回不去那个时候,那个荒唐而又无畏的年纪。
“喂,白大教授,饭什么时候能好啊?我都快要饿死了。”温暖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宇贞将手中码的整整齐齐的土豆与青椒丢进了锅里。
雾气袅袅从锅中升腾而出,弥漫出一股勾人的香气。
白宇贞扬了扬手,道:“再有个三十分钟吧。”
锅中闷了米饭,这时候已经看是有淡淡的米香激发了出来, 和着那勾人的陈醋味道连小龙虾的香气都被冲淡了不少。
——毕竟还是热腾腾的饭好吃呀!小龙虾一路颠簸送过来,早就有些凉了。
温暖良一脸期待的又往锅里瞟了两眼,冲着白宇贞竖大拇指:“牛!”
“得了吧,能削个苹果的人在你眼里都很牛。”从回忆中抽出了身,苏卿闲走过来驱赶温暖良。
然而在温暖良狭促的眼神中,苏卿闲却是跟着一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白宇贞翻动炒勺的手顿了顿——他的口袋中的屏幕还亮着,上面清晰的写着——嗨,大忙人,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有空吗?情人节的夜晚要不咱们两只单身狗凑活着过吧?
他是反应迟钝,但是他不傻。
苏卿闲望向自己时眼底的闪烁光芒,跟自己说话时的磕磕巴巴,以及明明在意的要死却又偏偏四处闪躲的眼神……
每一处,都不由让他不多心。
所以他沉默以对,却没想到还是被妹妹拉了过来。
“干嘛呀?我好不容易把人给你骗出来,你怎么不抓紧时间,近水楼台先得月呀!”被苏卿闲推搡出了厨房拉到了书房,温暖良不由有些不满。
“你跟我说,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什么?片场出了什么事儿?”苏卿闲有些严肃的看向温暖良。
事情发生的突然,温暖良来的时候他又醉着,大脑不算轻清醒倒是忘记了这时候眼前的人应该正录着节目。
上下打量了温暖良一眼,苏卿闲复又道:“你的手机呢?”
垂了垂眸子,温暖良道:“没事儿了。”
“怎么回事?”苏卿闲却丝毫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温暖良,目光中带着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出了点意外,我进了趟鬼屋,没控制住自己。”温暖良声音轻飘飘的,十分言简意赅。
然这话中的信息量却是让苏卿闲倒吸了一口气,道:“播出去了?”
“没有。”温暖良耸了耸肩,道:“大概是被南怀铭想办法删掉了吧,只放了一点我受惊吓的样子。”
苏卿闲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却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温暖良,道:“那你……”
摇了摇头,温暖良道:“我没事,你也知道,情绪一旦控制住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虽温暖良说的轻松,但苏卿闲却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我打电话跟苏导商量一下,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先录别人,我们过几天再去?”
温暖良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你,你不知道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耍大牌吗?老娘打拼这么多年才挣出的名声,你可别想给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