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萌从大望路601回到家，结结实实生了两天气，一肚子邪火。
她一生气就跟谁都不说话，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天天躺在床上玩手机刷短视频，门关得紧紧的，也不跟林惠清说话，侦探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只有胡成杰那边实在没办法，电话短信还要应付一下。
幸好这位爷这几天没提见面的事，只是催她赶紧租房子，畅想两人的新生活，估计是胡夫人回来了，又在家里紧锣密鼓地公婆大战，像一列脱轨的列车靠着惯性急驰，不知道最后会撞到哪里。
胡成杰要离婚的事，他在上港的朋友都知道了，跟柳萌有过一睡之缘的那个做船运的邢哥都知道了，还特意来问她，说是不是因为柳萌离的。
这个人上过柳萌的潜在目标名单，已经被定位成了猎物而不是普通炮友，她脑子里转了好几个主意，忍不住又要找导演去问要怎么回答，都要拨号了一把关了界面，气鼓鼓地决定自力更生。
她回了对方一句：“有我什么事呀，胡总身边大把美女。”
邢哥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包，说：“美女算什么呀，最难得是有情人。”
柳萌一不做二不休，撩上了：“邢哥说得这么有经验，自己也是有情人吧。”
邢哥很会：“你来上港来玩啊，我接待你，自己体会一下不就知道了。”
柳萌心里骂流氓，老娘去找你玩千里送炮，你还能不是有情人，你就是装都要装到玩腻为止好吗。
她懒得跟对方扯下去，回了一个笑脸就关了微信，这时林惠清敲了敲门，在外面轻轻问：“萌萌姐，吃饭啦，你早饭都没吃，别饿着。”
柳萌喊了一嗓子：“我不饿，你自己吃。”
林惠清说：“那我端给你好不好，我做了金银双蛋上汤小白菜和生炒排骨，很香的，哦，今天泡菜也能吃了，我夹了一碟子。”
柳萌本来是不想吃，一听报菜名猛然就饿了，毕竟昨天晚上自己把自己给喝多了就没怎么吃东西，一晃眼十几个小时没祭过肠胃庙了。
她于是爬起来，随便套了一件睡裙，头晕脑胀地走下楼，果然餐桌上干干净净摆好了饭菜，香气扑鼻。
两人坐下吃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柳萌就问：“李正呢，找你没。”
前一段时间李正在西京呆了三天，找林惠清吃了三顿饭，第一天是柳萌安排的，第二天他公司晚上有聚餐，中午硬是跑出来和林惠清在办公室附近吃了个快餐，第三天更绝，在酒店吃的早餐，因为他中午的飞机要回上港。
早餐的主意是也是柳萌给的，她听着林惠清跟李正两个人通电话商量见面的事，这位小哥确实对公司来说比较重要，到西京后呆这么这几天，几乎每一个小时都排满了，本来说第三天晚上能有点时间跟林惠清出去逛逛，第四天早上七点半飞机赶回上港上班，结果临时大老板一个电话过来，必须提前一天走。
林惠清的脑子是不绕弯弯的，李正打电话过来一说自己要提前走，她就说：“哎呀，那只能下次再去逛西京夜景了，那你一路顺风哦。”人还没走呢，一路顺风先讲好了。
她不善于表达情绪，哪怕满心都是遗憾，说出来还是很平淡，柳萌在旁边直瞪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电话挂了，柳萌劈头就问：“他干嘛？要提前走？”
林惠清说：“嗯，说大老板找他，明天中午就回去了，晚饭吃不成了。”眼睛往下看，不愿意流露出半点失落。
这当然瞒不住柳萌，她说：“你还想见他，是不是？”
林惠清勉强地笑笑：“嗯，有点，他挺好的。”
柳萌心想李正当然好，再不好凭他银行账上有几千万现金都比其他人好一百倍了。
她说：“那你约他吃宵夜啊，今天晚上不还有时间吗。”
结果这个可能性李正和林惠清居然都考虑过了，可见双方都有见面的热情：“不行的，他要跟团队吃饭，然后继续开技术研讨会，说按照他们公司的惯例会搞到很晚，他也不想让我等到那么晚。”
柳萌想了想：“那明天早上吧，他如果是中午的飞机，不太可能还去上班了，多半是九点多十点就往机场去，刚好吃个早餐。”
硬逼着林惠清打电话给李正，对方一听这个提议，很惊喜：“你可以起那么早吗？这里酒店的早餐六点半开始，我六点半不到就起来了。”
林惠清表示：“我平常也是六点就起来了。”
于是他们约了六点半在酒店餐厅门口见，两个人都很高兴的样子，柳萌真是情不自禁地吐槽，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老娘六点半去赴约，六点半我有没有睡都是个问题呢，林惠清笑眯眯地说：“但我确实每天六点就起来了啊。”心情很好的样子。
第二天不要说六点，柳萌迷迷糊糊听到她好像四点多就起来了，衣服试了好几套，化了妆又擦掉，最后穿着牛仔裤T恤，素面朝天地出了门。她在床上摇摇头，转身继续睡，醒过来林惠清都回家了，哼着歌给她做早餐。
李正回了上港之后，柳萌没事偷偷打开林惠清的手机看看，每天都有电话信息，联系得挺勤，也什么都聊，但进展都比较慢，两个人都比较憨，直来直往的，到了一个亲近的点上就不知道怎么往下走了，就那么卡着，看得柳萌很着急，还不好插手。
这会儿她问起来，林惠清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找了呀，他刚还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下个月放不放假，要不要去上港玩，他带我去滑雪。”
柳萌听到滑雪两个字楞了一下，想想才反应过来已经是十一月了，西京比较热，季节转换不明显，上港是北方城市，下个月是真的可以滑雪了。
“你跟他说放啊，圣诞加新年，放一礼拜。”
林惠清笑：“真的呀。”
柳萌吃了一个排骨，外酥里嫩，还有青椒豆豉浓浓的香味，林惠清的手艺是真的好，而且在厨艺方面天赋很强，吃过的菜她都能复原。
“怎么不是真的，年底了是该放假嘛。”
林惠清叹口气：“萌萌姐，我又不是真的当你的助理，现在天天吃你的住你的，你还拿工资给我，我过意不去。”
她好像也琢磨这事儿一段时间了：“我准备年前去找工作，租个房子，尽快搬出去。”
柳萌瞪她一眼：“你想得美，你搬出去了我怎么办？你是不是想饿死我。”
林惠清笑：“我还是周末来给你做饭做清洁啊，反正最近你也没怎么出去。”言语中其实隐约有点担心，生怕柳萌莫须有的那家公司没业务，自己拖累了人家。
柳萌避而不谈自己也没出去这个问题，放下筷子，说：“小林，你说咱们搬到上港去好不好，我租一个或者买一个大点的房子，我们一人一间的，我在那边开个小公司，你跟我一起来做。”
林惠清很意外：“萌萌姐，你在西京这么多朋友还有工作，怎么会想到搬去上港啊。”
柳萌顺嘴就说：“那边有个大哥做货运的，想做一点广告营销方面的生意，找我合作，我觉得机会还挺好。”
她看看林惠清：“刚好你到上港，和李正见面也比较方便。”
林惠清有点害羞，说：“萌萌姐，我配不上人家，你别开我玩笑了。”
柳萌干脆利落地否定了她：“你懂个屁，男男女女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最重要的就是看对了眼。”
说完想起胡成杰，心里暗骂了一声。
她们吃完了饭，林惠清收拾好厨房，提着一个帆布袋出来说：“萌萌姐，我出去买点东西，可能会晚点回来，你需要什么就给我发信息。”
柳萌瘫在沙发上消食，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发笑，一边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
看了一集，又是一集，看着看着柳萌开了一瓶果酒，喝到一半天色都暗了，她忽然反应过来林惠清还没回来。
柳萌拿起手机看看，这都出去三四个小时了，林惠清又不喜欢逛街购物，又没有做美容做头发的习惯，出去买东西多半是买菜买家里用的东西，那出门三十米就有巨大的两个超市，有什么必要在超市里逛一下午。
她给林惠清打电话，没人接，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干嘛去了，没人回。
这就不对了。
柳萌从沙发上爬起来，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兜了几步，想起林惠清出去时说的话，就透着不太对。
晚点回来，给我发信息。
干嘛限定这么多条件。
她烦躁了好一会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打开手机，调出D哥和她的聊天页面，调出了一个文件。
这个文件她收到一段时间了，是一个在线文档，可以随时编辑的，记录的是张振明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轨迹，包括能在行旅软件上查到的各种购票记录，身份证或者身份证关联的手机号码登记过的场所记录，酒店，医院，注册或登录过的网站，诸如此类。
D哥上次发给她之后，还更新过两次文档，增加了张振明最新的活动信息——他一直都是个特别认真负责的人。
看得出来张振明自从和林惠清分手之后就挺忙碌的，辞了之前那份工作，经常出入挺不错的酒店，飞了几次上港，飞了两次昆明，最近更新的信息是机票购买记录。
往返机票，上周从昆明飞西京，呆一个礼拜，然后从西京回昆明。
配套还有到西京之后的信息，他订了一家连锁酒店，酒店系统显示他已经入住。柳萌真是佩服D哥，给他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一个身份证号码，他什么都能弄得出来。
再看一下日期，张振明从西京飞昆明的航班时间就是明天下午一点半。
他在西京，而林惠清突然就失联了。
柳萌一把把茶几上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