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站住脚步,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而后缓缓转身回头,抬脚走向那辆黑色宾利。
上了车子,婉晴面上已经恢复平静,可是一颗心却还是悬在半空。
她努力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可脑子依旧不听指挥地自动搜索拼凑。
将那些本不该联系到一起的东西全都连接起来,即便唐鑫龙不说出来,她也知道,只不过是在逃避,在自欺欺人而已。
她是在潜意识地抗拒,不想接受事实罢了。
没过多久,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一看,是梁霁风打来的,应该是方才自己的失态让保镖汇报过去了。
他的语气十分焦急:“老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婉晴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没事……”
可是这样明显的变化梁霁风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他沉吟了片刻,说: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婉晴被他的话语惊醒,又立马意识到梁霁风想要掌控自己,她竟没来由地想要逃离。
对,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自己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于是她忙拒绝道:“不,不要,你别来,我想一个人走走。”
“你要去哪里?我陪着你。”梁霁风还是在坚持。
“梁霁风,我说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总是这样强人所难好吗?我答应你不会走远,就在附近转转。”
似乎听出她的不耐,梁霁风沉默了片刻,最终做出让步:“好,那你不能丢下保镖,主要是担心那些人对你下手。”
“好,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你放心。”婉晴说完挂了电话,随后吩咐司机,“往海边开。”
司机是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心里自然也知道刺,此刻听太太的话没错。
于是车子一路驰骋,往海边开去。
婉晴眼睛看着窗外,捕捉到了风景里面有一座教堂。
那间教堂看起来不大,建立在悬崖边上,明明看起来很容易摧毁,可是又像是经历了很多年的悠久历史,她这个人很念旧,对于这种旧东西,尤其充满故事感的东西非常心水。
她对司机开口:“送我去那座教堂。”
“太太,您说真的吗?那可是无人区,过去的话还要坐轮渡,我们……”司机有些不可思议地提出质疑。
“你听我的,就要去那里。”婉晴再次肯定给出他答复。
司机见她坚持自是无法,只能照做。
他们跟码头的轮渡管理员商量了一阵子之后,将车子开上了船舱甲板。
十分钟后,船只驶离岸边,朝着对面的岛屿方向而去。
在弯曲的海岸线上大概行驶了四十分钟之后,船只到达码头。
婉晴在保镖的护送下下了船,她一刻也没有停歇,直接朝着那间教堂走去。
教堂外面种了一片紫色的薰衣草,此时开得正旺盛,空气中都是花香。
教堂是白底红瓦,顶上有风车,看起来有些梦幻,像是出现在孟经理的场景一样,她快步走向教堂。
快要到教堂里面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来敲钟的声音。
婉晴站在原地双手交握着开始低头祷告。
等敲击钟声停下来以后,她再次睁开眼睛仔细看这栋教堂。
站在这样一栋陈旧又新颖的建筑面前,感觉像是走进了童话世界。
明黄色墙体上面有白色的雕花样装饰,配着绿色的门窗。
她仰望着尖顶的十字架,直到明晃晃的阳光刺进眼睛里。
她这才低下头,闭了闭眼,随后抬脚走向教堂门。
空旷的米黄的大厅,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弥漫着圣洁与温暖的光晕。
摆放着成排的座椅,看起来不算新,但胜在干净整齐,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理的。
悬吊在头顶的水晶吊灯那样精美,又带着沉重的历史感。
所有的一切像是自然所馈赠,实际上都是精心设计的,婉晴自己是精通设计的,她十分清楚它背后的的象征,那里面有权利,另一方面是对于权利的膜拜,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内心对于这种美轮美奂的工艺之美产生生理性的喜欢和情绪外放。
就像她面对梁霁风给她提供的一切,她虽然有惊慌跟羞耻,但是看着他对自己的真诚态度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动容。
他看似对她全是霸道跟强势,其实也是在提醒着她他们之间的畸形关系,用金钱跟物质来衡量换取平等,这样其实是会让过程变得更加复杂。
婉晴走到祭坛前面,久久注视着那尊雕塑,圣母手中抱着个圣婴,那些饱满亮丽的颜色,依旧厚重笔触描绘出来的神态,她的眼中顿时充盈着泪水。
这样的泥塑也能够勾起人心底的圣洁之情,在宏大的未知面前,每个人其实都渴望着臣服。
人不愿意向随处可见的东西臣服,哪怕是权利跟知识塑造出来的等级都不够,唯有无法确定的神性,信徒可以在神性中获得永恒的爱,因为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实物形态。
从教堂里面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
她已经走了一半,即便折返回去也同样是要被淋湿的。
脚上的手工编织凉鞋浸了水,变得软趴趴,粘上泥巴后根本寸步难行。
她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不光是要把鞋子废掉,自己的脚肯定也要磨出水泡。
可她依旧不想惊动那些人来接她。
婉晴看着沾着满是沙粒跟草鞋脚,她干脆拖下鞋子,直接踩着石板路,往不远处的一排低矮的房子跑去。
她站在窄窄的屋檐下躲雨,雨丝像是感应得到她的存在般如影随形,随风刮来的冷意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想要寻找那几个傻保镖,可是这会儿他们好像全部消失了似的。
她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扇半掩的门吸引。
明明是个斑驳陈旧的房子,外观已经彰显出凋零。
她抬脚走近,那里挂着一个招牌,是用手写的,隐约可见很长的英文单词,可是更加像是葡萄牙语,这种地方出现这种招牌,而且还是这样隐蔽吗,看来主人是真的不打算让人知道。
可是婉晴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往里面走。
她来到一道彩色珠贝串联起来的帘子,伸手撩起,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屋子里面是另一番景象,满墙的彩线地毯,光纤并不明亮。
“请问有人在吗?”婉晴朝着里面试探性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