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晴,你干嘛?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于梦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转开视线,盯着一旁的墙面。
婉晴追寻的视线往里瞧去,看见里间卧室里亮着微黄的灯。
于梦皱眉啧了一声,身子转过来,挡住婉晴的视线,带着愠怒呵斥:“没事是吧?没事就赶紧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说着就要关门。
见她这般反常,婉晴心里很是好奇,伸手去推她的身子,“于梦,你让我进去,我有事找你的。”
于梦本来体能就好,力气大过婉晴属实正常。
不过她似乎没有用力,婉晴轻易推开她,顺势将门打开后进去房间里面。
屋子里的烟味令她身子一顿,更有一种熟悉的木质香气。
“咔嚓”是打火机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出来。
婉晴迈开腿奔向那间卧室。
进门就瞧见男人从凌乱不堪的白色床褥里起身。
松松垮垮的腰间皮带还未来得及扣上,白衬衣更是一片褶皱,衣领上沾染着口红,来不及扣上的衣襟内露出大片偾张的麦色胸腹肌,上面似乎还有红色抓痕。
那道被她刺伤的地方留下刀疤,他去泰/国后纹了一朵未开放的玫瑰花苞。
此时上面正渗着血渍,像是一圈牙印。
她记得,她也曾经在上面留下过类似的印记,那是被他狠戾地压在身下时……
男人神情淡定,嘴里叼着烟,正低头就着火机点燃。
淡蓝色火苗中。
男人剑眉微蹙,高挺鼻梁两侧,纤长浓密的两扇鸦羽,盖住了深不见底的眸,随着红润薄唇抿着烟深深吮吸,脸颊微微凹陷。
嘴里的烟燃起猩红。
他松开火机滑轮,啪地盖上盖子,捏在指间把玩。
婉晴留意到,那已经不是她送的那一只。
男人漫不经心地缓缓抬头,修长手指夹住嘴里的烟,仰头扬颌。
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两道新鲜的指甲痕十分明显,过肺的白色烟雾从他口鼻间溢出,遮挡住那张俊隽非凡中带着邪肆傲气的脸。
却无法掩盖那双沉黑阴鸷的双眸射出来的寒光。
婉晴周身像是被点了穴,双脚灌铅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梁霁风定定地瞧着她震惊的眼瞳,张开红唇吮住烟蒂又吸一口,闲适地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依然是她熟悉的坏痞模样,带着餍足的玩味。
“梁婉晴小姐,怎么样?大仇得报的痛快,忧心忡忡的焦急,带着内疚的后悔,经历了这一轮之后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很吃惊?很意外?还是不甘心?或者背刺的心痛?”
梁霁风边说边从床上起身,手中的烟叼回嘴角,手指飞快扣上皮带扣,低着头轻轻嗤笑一声。
“梁婉晴,看你这表情好像很不敢相信啊,赤裸裸的现实摆在你眼前,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男人的语气调侃,像是轻松无拘的玩笑话。
本就不大的卧室,被他的气息和身躯占据着,屏住的呼吸里,静到能听见心跳声。
婉晴手指紧了紧,颤抖的身子摇摇欲坠,耳朵里一阵嗡鸣,喉咙里一片干涩刺痛,眼睛里更是模糊一片,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连他的脸也要看不见。
天旋地转,是整个世界坍塌的感觉。
他跟于梦?
于梦为什么会和他?
那日在校门口看见于梦上的宾利车是他的吗?中秋那晚船上抱着于梦亲吻的男人也是他吗?
身子震颤着,旋转着,理不清,看不明,更是听不见……
梁霁风整理好衣衫,也抽完了嘴里的烟,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模样。
婉晴抬起眼皮认真瞧他,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彻底嫌恶,实在太肮脏了。
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被她生生压下。
梁霁风双手插兜,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淬了冰一样的黑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唇角的笑意消失殆尽。
婉晴觉得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他如今在这里好好的没事,这就行了。
他脏,他不挑食,那是他的事,反正他不是一天两天这样,满世界都有他的女人不是吗?
她不会在乎的,只是震惊三观而已。
这没什么,在梁霁风这里,她何止一次两次地震惊呢?
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她忍不住想要当场呕吐的地方。
然而,男人的长腿已经朝她迈开。
那道高大身躯就像一道囚禁她的巨型大网,生生将她控制,全身心的情绪,悲伤也好,愤怒也罢,统统都被锁在他手中,她的腿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男人的腿长,一步就已经离她很近。
危险的气息袭来,自保的下意识反应让她往后退去。
她退一步,男人就前进一步。
她从卧室里出来,他便跟着她来到客厅。
两个人的身高差和体型,看起来像是捕食的恶狼与逃窜的小兔。
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胆战心惊。
一旁的于梦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如鲠在喉的话语在喉咙里出不来。
她极力想要忽视这一幕,可是却无法移开视线。
因为男人的模样实在太过吸引人。
那张阴鸷冷冽又俊美无铸的脸上,表情竟是那般专注。
他将所有的专注都集中在梁婉晴的身上。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占有欲望,是猎人看见猎物般的动心动意。
总之,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中意重视,怎么能叫人不注意到。
来到电视机前,梁霁风站定脚步,婉晴亦不再后退。
梁霁风低头看着脚下,不能忽视的那双小脚丫上沾染满了污泥,口中发出嘲讽的笑声,换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对着她似笑非笑:
“梁婉晴,你也应该大度一些,看看我的未婚妻都不在乎,你这么在意干什么?不就是睡觉,跟谁不是一样?米歇尔也好,米雪也罢,她们都是你的前辈楷模,你应该好好学学不是吗?老是用你那套标准给老子限定条条框框,老子不吃道德那一套的,时间久了,我也烦了,看见你都烦,你还以为我的心在你身上吗?”
婉晴并不意外地呆愣两秒,随即清醒过来,转身朝着于梦与她对视。
于梦做贼心虚般地转过头去不看她。
梁霁风随着婉晴的视线转向于梦。
于梦在他的注视中脸上浮起一片红晕,神情中有稍许惊慌,之后又与婉晴对视上了。
婉晴瞧出于梦的变化,判定于梦定是被男人胁迫。
心中愤慨涌起,冲上去要去拉她的手,却被于梦一把推开,狠狠道:“梁婉晴,你要干什么?”
婉晴的手纤细如鸡爪,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次抓住于梦的手腕,死命拉她。
“于梦,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他给你下药了?是他威胁你的对不对?是不是他背地里找人弄你所以你没办法……”
婉晴能想到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毕竟于梦可是警察的卧底,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一定是梁霁风这个烂人想出来的下三滥招数。
“梁婉晴,你放手!”于梦奋力甩开眼前歇斯底里的接近疯狂的女孩。
抬手指着自己,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道:
“梁婉晴,我拜托你脑袋清醒一点好不好,我自己有眼,有脑,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无知,我跟梁总嘛,你情我愿的,饮食男女关系,我不后悔,也不怪谁……”
婉晴怔忡地看着于梦,同时看清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那条梁霁风送她的红宝石手链,那次在天台被艾瑞克扯下来丢失的手链,怎么会到了于梦手里……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你在骗我对不对?”
婉晴脑中心中混乱不堪,她捂住耳朵拼命摆头,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往后倒去。
男人的手掌及时地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掰正,面对着他。
婉晴用力甩开那令她恶心的双手,泛红的双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直视着他,“你滚啊,不要碰我!”
他置若罔闻,俯身贴近,放大的俊脸对着她笑,狭长黑眸里藏着邪肆魅惑的笑意,同时映射出她歇斯底里发癫发狂近乎到崩溃的模样。
用那低沉冰冷的嗓音淡淡道:
“梁婉晴,你知道吗?我平常怎么对你的,就怎么对她,就在你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做足了全套,不过呢,我的心也全碎了。”
婉晴隔着泪看着他,并不懂他的话,也不想懂。
男人慢慢直起身子,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没有了丝毫笑意:“为什么会碎?你知道吗?因为我曾经把它放在你身上了,而现在,我要全部收回……”
“梁婉晴,你知道我梁霁风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谁伤我分毫,我都要翻倍返还回去的。”
他沉了沉声,边说边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继续道:“我这颗心,就是不要了,我也要亲手碎了它,不会留分毫给你的……”
婉晴的呼吸几乎要停滞,冰冷麻木的手仿佛感触不出他的温度和心跳。
她被他牢牢捉紧双肩,无法再动半分。
“梁婉晴,你有种,也好狠,你生生逼着我做出抉择,我自认隐忍克制这么多年,有一定的功力,想着即便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是你呢?一次又一次地伤我刺我,我都被你逼成忍者了你知道吗?”
男人淡淡的语气里丝毫不带情感,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尖刀,刺在婉晴的心上。
他自嘲地大笑,洁白的牙,润泽的红唇,笑得那样敞亮,却令人害怕至极。
婉晴的脸早就被他撕成碎片,没有脸面可言。
自己如果露出过马脚,被他识破,以他的过人智慧,被他掌控全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可他何须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婉晴低下头,不再言语,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她慢慢往后退。
男人不离她,将她推到冰冷墙壁上,冷冷注视她半晌后松开。
锃亮黑皮鞋站在她面前半步距离,摸出烟盒火机,点燃一根烟在手,看着她一口口地抽,吞云吐雾间像是耗尽了元气。
更是要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斩断了似的。
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做了决定一般道:
“梁婉晴,老子以前妄想过的,想着等你毕业就娶你,跟你生儿育女,让你衣食无忧,带你去挪威滑雪,去南极看企鹅,我甚至置办了产业,可是现在……”
说到此,他蹙眉,手指抖了抖,掸了掸烟灰,继续道:
“现在我们之间完蛋了,你不用再陪我演戏,我也不用再浪费心情舔着看你脸色,好日子就要造没了,你,高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