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
晚饭后的婉晴照例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调换国际频道。
最近她特别留意东/南亚国家的新闻,想从中获取一点消息。
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汽车鸣笛。
婉晴听见车响便条件反射,以为是梁霁风回来了。
不待菲姨从厨房里出来,她匆忙放下沙发里的脚,趿着拖鞋跑了出去。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门口,并不是梁霁风的车。
车里下来的黑衣男人是个陌生面孔,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
男人看见她礼貌地问候:“请问是梁小姐吧?”
婉晴点点头说是。
男人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
婉晴跟在他身后,看见后备箱内并排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和包装箱。
都是她跟梁霁风在旅途中购买的手信礼物,还有一些用的东西。
全部都打包好送了回来。
“他,人呢?回来了吗?”
婉晴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湿漉漉的,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开口问男人。
男人摇摇头:“梁小姐,我只是听东哥指令,将这些东西送过来,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随后将箱子一件件取下来,送进客厅。
婉晴也进进出出,跟在男人身后拿小件,总想问他些什么。
可是男人丝毫不理会,看得出来也许是真的不知情,或者是马耀东不允许他说。
直到将所有东西卸完,菲姨请他进屋喝茶也被拒绝,急急地上车,一脚油门轰然离去。
婉晴看着橘红色的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心里涌起阵阵委屈。
是在怪梁霁风怎么能这么无情,说消失就消失,一丁点消息都不透露,丝毫不顾虑别人的感受的吗?
菲姨揽着她的肩膀安慰:“晴晴别担心,风少爷一定是在忙,男人忙事业是这样的。”
婉晴低头的瞬间跌落两颗泪,温热液体滑在自己手背上,沾在男人给她戴上的那串佛珠上。
她知道自己是在担心他的伤势,毕竟是因为自己而伤。
他真的忙成这样?连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看他当时的情况是很严重的,应该要好好休息才行。
又纠结他真的有在忙吗?恐怕是忙着在女人堆里快活吧?
现在连马耀东跟罗震都不再出现。
她甚至希望讨厌她的那个小钢炮跑来指着她骂一顿也好。
总比这样什么都蒙在鼓里,不知道情况瞎猜测的好。
婉晴讨厌自己有这种拧巴的心理,因为这样总会令她心情烦躁。
久了就变成了一股出不来的怨气,积压在心底,时常左右她的情绪。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婉晴看见了在冰岛买的那只丑娃娃和毛线兔子帽。
还有她在机场买的一个小小红房子雕塑,以及一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
是临时看见后随手买下的,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买,现在想起来,是准备送他的。
思绪飘远,又想到当时跟梁霁风相处时的点滴。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婉晴丢下东西,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个人的号码久久,之后又放下,最后整个人倒在床里蒙住了头。
菲姨当然看出婉晴的变化,其实在心里是有点高兴的。
小姑娘难得地这样在意担忧风少爷,懵懵懂懂的情愫说不明道不清,其实就是依赖的感情。
同时又替风少爷毫不知情,为两个人之间总是有着看不见的代沟感到可惜。
一天晚上,婉晴强逼自己静下心来在楼上做物理预习。
菲姨上来敲开房间门,满脸笑容地摘下她的耳机,拉着她往衣帽间走,“晴晴,快快来,我们换身好看的衣裳。”
婉晴满脸诧异,不解地问:“菲姨,大晚上的,换衣服做什么?”
“马耀东叔叔打电话来说风少爷在凌霄阁喝大了,喊着要找妹妹。”
菲姨咯咯笑着,一边帮她挑选衣裙,一边笑着说话,看得出来很开心。
婉晴一听有他的消息,不由双眼发亮:“哥哥他真的出现了?”
菲姨点点头,“也该出现了,晴晴不也很担心吗?去瞧一瞧,放心一些。”
婉晴确实是想见梁霁风的,丝毫不扭捏,点头同意。
她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过肩的长发梳理整齐披在身后,不施粉黛已经清丽可人。
她顺势拿起了抽屉里那只打火机和红房子雕塑,放在包包里面,满心欢喜地出门。
安志杰送她去的凌霄阁。
出来别墅区,进入主干道,穿过宽阔的马路。
一路上七彩霓虹的广告牌灯箱闪烁出夜生活的纸醉金迷。
行了十来公里,转弯进入隧道,逐渐远离市中心,来到稍显偏僻之处。
凌霄阁会所门口各种豪车停放成排。
与她上次跟着阿妍姐姐去参加宋家哥哥组织的派对时的情形相似。
她脑子里又想到派对上遇见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手指不由攥紧了些。
安志杰停好车,回头看一眼婉晴:“婉晴小姐,我打电话给阿东。”
婉晴莞尔点头,带着几分期待的心情下车。
夜色中,如宫殿般的建筑散布着耀眼的金色,流光溢彩的包装预示着这里虽偏却十分豪华。
竖立的牌匾上写着凌霄阁几个美术字,随着LED灯闪烁,如同女人的身姿摇曳不断,充满风情。
会所门口有穿着性感的女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挽着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出来,打情骂俏着往车库走去,来不及开门就已经扭成一团。
安志杰打给马耀东的电话无人接,走到婉晴身边,低低道:“婉晴小姐,我们先进去吧,他们估计在忙。”
婉晴点头,迈开步子上台阶往里面走。
安志杰的手机铃声响了,他驻足原地接电话。
婉晴自己先进了会所。
踏入旋转玻璃门,五颜六色的光,从水晶灯中射出迷惑人眼。
金碧辉煌的奢华内里分明就是按照皇宫般来打造。
音乐声震耳,迷乱的灯光直刺人眼,各种香味浓郁冲鼻。
婉晴有些不适,深吸口气,咬了咬唇,攥紧手包,黑漉的大眼中映射着这个陌生且缤纷的世界。
各种衣着打扮的人也相继入眼,统一的浓妆艳抹,衣不蔽体的发光布料才是主题。
婉晴这样一身素面朝天的清纯模样,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会员制的地方,进出都是刷卡或者刷脸。
显然她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这身打扮也是不入流的。
一身青涩,带着好奇的无措模样,令人腹诽这是哪里跑来的乡巴佬。
身着银色闪片套装,深V露沟的前台小姐伍月,甩甩身后的黑直长发,挺立着傲人胸围,紧身衣裙包裹的纤腰长腿夺人眼球,挡住婉晴的去路,问道:“小姐,请问你有会员吗?”
婉晴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气势夺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微微脸红,声音细细的如同蚊吟:“我,我没有会员,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呀?”
伍月眉眼弯弯,上下打量着婉晴,笑得有几分虚假僵硬。
伍月是杨琴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别看只是一个小小前台,其实掌握大把顶级客户资源,几乎每个这里开会员的客户她都能熟记于心,叫得上名字。
伍月平常在前台打杂消遣,除了接待有身份地位的主,她才会出台。
婉晴这样类型的小姑娘,伍月不是第一次见。
外表清秀标致,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看起来像一朵未经开采的小白花。
但是能来这里,想着也是某个电影或者舞蹈学院的学生,经谁介绍来下海谋生的。
毕竟她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踏着这条路过来的,学艺术的本就烧钱,除了能过得去的学习成绩外,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包装自己,这样才有出镜的先机,有了露脸的机会,自然就有接触有钱资本的条件,这样有朝一日被某个金主看中,砸钱捧红了,那就能彻底改头换面改变命运。
伍月因为不如那些有背景的同学家境优渥,当初的学费都是家里紧巴巴的凑出来的,她为了多一点生活费,只能出来兼职打工。
可是一般的端盘子洗碗她干不来,其他的工作又限制时间地点,想要轻松赚钱多的,也就是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
所以她看见婉晴的第一眼,自然地把她当成了个跟自己同类型的人,不反感,但也不是很喜欢。
说话的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们站在大厅的显眼位置,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喝得醉意朦胧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走过他们身边时插科打诨的荤话张口就来。
婉晴耳朵里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又被人像是看物件一样上下打量,浑身都不自在,紧张得凉鞋里的脚趾都抠起了鞋底。
“是来找工作的对吧?”伍月朝她轻嗤一声。
“伍月,你可有点眼力见啊,人家才不是找工作的,这位是梁四爷的妹妹,快去传话。”
安志杰的声音响起,替婉晴解了围。
“啊,是梁四爷的妹妹啊,抱歉,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伍月瞪大了眼,马上露出歉意的笑。
接着在安志杰的眼神胁迫下又说:“您请稍等,我去传话给震哥。”
婉晴点头说了谢谢。
伍月转身去了隔壁的电梯。
超级会员在三楼包厢,还得要先通知经理杨琴和总监罗震。
“婉晴小姐,我们先等等,估计要几分钟。”
安志杰安慰婉晴。
婉晴满脸通红,心内忐忑又尴尬,低着头不敢瞧这里面的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