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颜寻声看去,只觉得来人有些熟悉,却记不起他到底是谁。
“秦少爷,”医生跟秦泽打招呼,秦泽摆摆手,医生便离开了。
秦泽看着她,“童婉婉去找过你?”
他们都不愿再让过去的事情困扰童心颜,自然不会是呆小酒他们告诉她的。
那除了一个童婉婉,再不会是别人。
见童心颜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说话,浅笑解释,“我是秦枫的大哥,也是警察。”
童心颜的心这才归位,“秦大哥,我能问问,石律他,”
“童婉婉果然都告诉你了,他确实是你父亲,而他,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秦泽有点不忍心,以童心颜的性格,定然不会再怨一个精神病。
可要告诉她,压倒石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知道她的身世,她应该会自责的吧?
“你不怪他?你所受的痛苦,有一部分也是拜他所赐。”
童心颜的视线移到一边,看着石律的病房,摇头“我不知道。按理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过去的事情,确实也该烟消云散。”
“可我放不下。越是忘得彻底,不小心找到一个缺口,就更加想要挖出所有的往事。”
“秦大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想,真正的解脱,应当是能够坦然接受一切,不再困在所谓的伤害里。”
那些似乎已经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过去,真的打扰到了她的心境。
她做不到糊里糊涂,明明心里难受,却假装毫不在意。
哪怕连童婉婉这样曾经恨不得杀了她的人都劝她不要再追究,可……
在刚刚看到石律的那一瞬间,她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她想把过去捋清,然后学着看淡,从那些过去的垃圾里解脱出来。
“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你还要再揭开,往上面撒盐?心颜,那些事,比遗忘更伤人。”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弄明白。秦大哥,如果不弄明白过去的事,哪怕我现在可以记忆,生活也朝向光明,但我依然没有明天。”
“只要我一天没有坦然接受过去,就总会被它跳出来咬一口。与其以后的岁月里遍体鳞伤,倒不如现在一刀把毒瘤切了。”
她诚恳看着他,秦泽心头涌上一丝说不出的疼惜。
对于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孩,他做不到拒绝。
他把她带回自己的公寓,却没想到,冷知泠竟坐在门口等他。
看到用心颜,冷知泠不自在的低下头,不敢看她。
对于童心颜,她是满心愧疚的。
如果当时不是她,或许她跟冷墨寒也不会……
“有进展了?”秦泽过来,不冷不淡问。
她摇头,余光瞥向童心颜那边,似在问,你带她来干嘛?
“童婉婉找过她,而且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刚刚,她去了精神病院,见过了石律。”
冷知泠猛地抬起头,“你,你都告诉她了?”声音微颤,她竟有些害怕,心虚得发慌。
咬唇,看向童心颜,眸子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秦泽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待会就会知道。你先回去吧!等我跟她谈完,再去找你。”
冷知泠也没逗留,转身,只是礼貌跟童心颜点了下头,便上车走了。
童心颜感觉得到,冷知泠似乎在躲自己。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冷知意对她还算热情,为什么冷知泠看她的眼神里,有种,心虚?
“走吧,上去聊。”秦泽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跟着秦泽上去,落了座,等着他去拿卷宗。
当看过所有的东西后,童心颜蹙眉,“冷天赐,是林少夫人的父亲?”
秦泽轻“嗯”了一下,童心颜更加不可思议。
“我跟他有什么仇恨?或者说,我跟冷家,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绑架我?”
她手里拿的,正是冷天赐案件的记录。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她十二月二十九那天,下午四点十五,被冷天赐绑架。
然后,他把她带到了镜湖岛,之后便记录着,她受伤昏迷。
秦泽很不愿再提这件事,却还是承认“为了救冷知泠,当时,黑门手里,抓着冷知泠姐弟俩。”
“姐弟?”
他却不再言语,目光微冷,锁在桌面上,像是自责,又似逃避。
那些伤人的事实,他开不了口,仿佛一开口,就是在虐杀一个无辜的女孩。
在他们跟黑门的事情上,童心颜本就无辜,却是受到致命打击的牺牲品。
一切都成过去,若此刻他再还原一遍当时,那跟拿把刀一点点刺穿童心颜心脏有什么区别?
他也是个凶手。
“秦大哥,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冷墨寒的人?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从他们一次次小心翼翼的隐瞒推测,那个叫做冷墨寒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是因为我死的吗?”
她的猜测,是因为冷墨寒因她而死,导致了冷天赐的报复。
可,那些人抓走了冷天赐的女儿,为什么要拿她去换?
她,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是,他是因为混战,不小心受伤,坠海而走的,跟你没关系。”
在得到答案时,童心颜的心,莫名放松下来。
还好,不是我害的。她最怕,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我爱他,是么?”
“他也同样爱着你,不然,你也不会受伤害。黑门抓了他,就是要看着他痛不欲生。”
“而,他的软肋是你。”
童心颜好不容易舒缓下去的情绪,又猛地提了起来。
心在抽搐,疼痛莫名。
再提起几个月前的事,秦泽烦躁不安,抖出烟,抽了起来。
在一圈圈烟雾的消解下,似乎连内心深处的不安也淡了。
“他宁愿死,也不要你受伤。但,黑门狡猾,抓走了冷知泠,威胁冷天赐。”
抖了抖烟灰,嘴角一抽,不知是讽刺,还是同情。
“冷天赐最在乎的,莫过于他的夫人。他夫人最后自私的求他,拿你换他们姐弟俩的平安。”
“他没法选择。”
没法选择?
不是选择牺牲她了吗?
听着这些像是别人的故事,她却痛得有些受不了,身体颤抖着,那情绪,不像恨,却只剩下无边的疼痛。
“便出现了你刚刚看到的,他抓你到了镜湖岛,最终,却逼死了冷墨寒。”
“他,是不是很绝望?不然,怎么会,那么没了?”
冷墨寒,她曾经深爱的,也同样深爱她的男人。
听到他死的事,她却没能感觉到失去的悲伤,只是因愧疚而痛。
这种把深爱遗忘的不堪,让她隐隐有些愧疚。
觉得像是背叛了他的感情那般,有点羞愧。
“看到你没事,他是幸福的。他,是带着爱走的,没有绝望,也没有怨恨,只是,遗憾。”
秦泽眼神暗了暗,拧着的眉宇似愤怒的能夹死蚊子。
那天的画面,就在眼前闪过,刺痛了眼睛。
“他最后一句话,是爱你。还有,他说,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