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泠似冻住，一动不动。
目光直直盯着溪面，脑袋一片空白。
二十六岁?
她没有多少印象。
“在秦泽伤好了以后，你再次回到了那个小镇，找到了诊所的章大夫一家。”
秦泽痊愈，是在受伤两个月之后。
他出院的那天，冷知泠便回去了。
独自一人。
当她傍晚去到小镇时，正好遇到了章家大闹。
章大夫的母亲，章夫人不满章太太不能生育，要把章太太赶出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法子折腾他们，逼他们离婚。
章大夫虽然也很想要孩子，却也不舍章太太。
便一直拖着不离。
那日，恰巧章夫人从省外女儿家回来，受外孙的刺激，怒火中烧，一回到家便狠狠甩了章太太一耳光。
章太太虽然脾气好，却也忍不了平白无故被打。
不甘心，便也动手。
婆媳俩大打出手，闹得全镇皆知。
冷知泠刚从大巴上下来，就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
勉强站稳，手被人紧紧抓住。
“帮帮我！我……”
章太太抬头，却是冷知泠，眼里闪现希望的光芒。
慌张向后看了一眼，焦急求她，“泠泠，帮帮我！我婆婆拿着菜刀追过来了，她会杀了我的。”
冷知泠看着她被抓伤的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嫂子，你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淡定下来，挽着章太太的手，出了车站。
正好跟章夫人撞了个正着。
章夫人手拿菜刀，一手叉腰，指着章太太便怒吼：“你个不要脸的，竟敢打我，看老娘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供我家列祖列宗！”
骂骂咧咧的，大跨步过来，就要砍她。
却被冷知泠一把握住了手腕。
手一收紧，章夫人便痛得哼哼，菜刀也掉在了地上。
“疼疼疼，你快给老娘松开！我……嘶～”
章太太请求看向她，冷知泠才松开手。
撒手，不耐烦瞅了章夫人一眼。
“请您放尊重点，您这样骂章嫂子，脏的也是你章家的名。”
这样的家庭纠纷，她之前也遇到过，只是那些都是闹掰了，闹上法庭。
需要的也只是法律援助。
可章太太这不一样，她并没有要离婚的诉求。
冷知泠有些犯难，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当夜，她们俩是在旅社里住的。
章太太一整晚都在哭，说她不想离婚。
念叨着“我想要个孩子！”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怪自己不争气，便含泪睡了过去。
冷知泠看着他，却一夜未眠。
翌日。
房门被敲响，章太太起身去开门，门口却是她丈夫。
“你，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老婆，先跟我回家，别的事慢慢再说，行吗？”
章大夫以近乎祈求的语气求她。
她不忍心看到他那样。
收拾了一下，便跟着章大夫回了家。
进家门，却看到冷知泠。
她那个泼辣婆婆竟亲自给冷知泠端茶倒水，笑得一脸狗腿。
章太太迷茫无措。
木然进去，也没来得及跟冷知泠说话。
就听冷知泠说，“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今日就出发去灵市吧！
先去做检查，听候医生安排。”
“是是是，泠姑娘你说了算。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收拾好，咱们就一块去。”
章夫人讨好地卑躬屈膝，被章大夫说了两句才老老实实退出去。
只剩下他们三人。
章太太终于抬头看她，疑惑道“泠泠，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去灵市干嘛？我不要离婚！死也不离。”
话落，猛地起身，便要冲出去。
被章大夫及时阻止了。
“你别瞎想，不是去离婚。我不会跟你离婚，只是去灵市看病。”
“真的?”
“千真万确。”
如此，章太太才算安心。
当天吃过午餐，他们一家跟着冷知泠去了灵市。
“够了。别再说了。”冷知泠出言打断了厉霆钧。
后面的事，她也猜出了个大概。
可……
她转头，泪眼朦胧看着他。
“那你当时在哪？”
“在你身边。是我让人换掉了你捐出去的卵子，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你的孩子必须跟我有关系。”
“所以你就这样欺骗了别人，也欺骗我?厉霆钧，你……”
明明很气愤，可她却骂不出一句话来。
好像，没必要了。
“星煜的生母呢？”
“不知道，就是随便找的一个身体健康的女人，她正好需要钱，就达成了一致。
之后，她就拿钱离开。”
“我为什么会忘记那些事？你做的?”
厉霆钧诚实摇头。
“是你选择性遗忘。我本来想着，让我的心理医生抹掉你那段记忆，可……”
冷知泠皱眉，“你的心理医生?”
“我说过，我有病。”
他的病，就是爱她，病入膏肓。
厉霆钧偏执的爱她，刚开始还好，就是远程监控她的生活，聊以慰藉。
但渐渐地，越来越贪婪。
他便搬到了灵市。
亲自窥探她的生活。
有好几次，甚至忍不住想直接破门而入，像歹徒一样，绑走她。
最终，他没犯错，多亏了他的心理医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大学毕业?还是在学校里就这样？”
冷知泠感觉到自己的麻木。
不是恨，也没有别的感觉。
她不想再追究，也不想再跟他纠缠。
“你回国半个月后。”
“七年。厉霆钧，我们分手吧！我心里过不去，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个那样疯狂的人不会伤害我?
我害怕。”
她说得很平静，起身，抹掉眼泪，低头看着怀里的盒子。
“星煜，本来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该那么自私的。
过去的种种，我不再追究，但也不知道如何释怀。
为了彼此好，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厉霆钧久久没回，只是目光贪婪的锁在她身上，似乎在做道别。
想要在最后一次，再好好看看她。
“是我没保护好他。对不起，曾经那样卑鄙的爱你。
请允许我厚脸皮的再一次说爱，以后不会了。”
厉霆钧过来，抱了她。
“再见了，我的爱。”
松手。
接过盒子，放了回去。
锁好。
转身径自原路返回。
不快，似乎在等她。
冷知泠也没多待，步伐沉重离开。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走生命的最后一步。
她很累。
头晕目眩的，两眼一抹黑，便直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