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灵市又要入冬了,墓园周围的香樟树都早已光秃秃的,甚是冷清。
冷墨寒站在颜如玉墓前,沉默不言。
这是他的习惯之一,几乎隔上一两天他就会来看她,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一会。
从这里离开,又会去北郊,那处夺走他爱人的废墟。
尽管他看过N遍路控,却依然不愿相信,童心颜真的离开了他。
可找了她几月,毫无消息,心也是慢慢绝望。
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但他不愿意用跟死人说话的口吻跟童心颜说话,每一次都说得像是她就站在他面前,甚至就靠在他怀里。
偶尔他会被自己迷惑,低头欲吻她额头,发现只有冰冷的空气触碰他嘴唇,心一次次被撕裂。
孤枕难眠的深夜,他总能听到呆小酒在骂他,咒他活该,骂他是个混蛋。
他也觉得自己活该这样,每天像是魔怔一般思念童心颜,就连反应也慢了不少。
可能再过几年,他该提前患上老年痴呆症了。
然而,就算他把自己逼疯,童心颜也回不来。
终是转身离开了,孤独开车行驶在去北郊的路上,好几次他都宠溺呢喃“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心情不好?”“受委屈了?”……
直到一直得不到回应,转头看向副驾驶的位置,空空如也,像是灌进了一阵冷风,把心给冻得生疼。
他总是忘记,她已然不在身边。
苦涩笑笑,又沉默良久,再次重复着同样宠溺的关心,也重复着心被撕裂的疼痛。
最近他总觉得心绞痛,林慕阳劝他开些安神药吃,别总陷在苦思的激动里,都被他拒绝了。
哪怕清醒的时候总是痛,他也不要迷迷糊糊的,连想她都不可能。
至少,被思念折磨,能够真切感受想念她的感觉,是他剩下的仅有的奢侈。
他不想连这个都被剥夺。
离北郊还有段距离,电话进来了。他瞥了一眼,还是接通。
“寒,现在过来办公室找我一趟,有事跟你说。”说完,林慕阳直接挂了。
他没掉头回去,依旧往那片废墟去。
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断他去看她。
而一直等在办公室的林慕阳可着急了,坐立不安,刚坐下又焦急站起来,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门被轻轻扣了一下,他猛地转身,以为是冷墨寒来了。
结果,门口站的却是冷知意。
心顿时就不跳了,漏了那么几拍。
这是自他们去找童心颜后,他第一次见冷知意。
他只是听说,她出去深造了,而且是跟那个人一起。却查不到她半点消息,无可奈何,只能干等着她回来。
可这一等,他便等了近三个月。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他发现,冷知意又瘦了一圈,化了淡妆,却遮不住浓重的黑眼圈。
心被刺了一下,却不能直接过去拥抱她。
“最近好吗?”
“最近好吗?”
跟电影里久别重逢的恋人那样,默契的开口,却只剩下尴尬。
林慕阳不再开口,只是踱回办公桌前,倒了杯水放在自己对面。
冷知意了然,进去,大方坐下。
“家里可还好?叔叔阿姨可还好?”
公式化的问候,莫名的让他不爽。
他苦苦等了她几月,她终于肯回来了,却这般疏远,甚至陌生。
这不是他想要的。
似是赌气,并未回答半个字,只是定定看着她。
“我,我要结婚了,本来想去家里拜访的,不知道如何开口跟阿姨说。”
“所以?找我帮忙?”
林慕阳的声音是极冷的,跟他一向的温润半点不搭。
冷知意未必不懂,只是假装听不出来。
“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我难得找你帮一次忙,不会拒绝我吧?”她清浅的语气,脸上也染上了朋友间的笑意。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教养良好的他,只想大发雷霆,问一问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不辞而别,一走就连个电话也没有,一回来就找他帮忙说服父母放她走?
若是她愿意,定能看到他的怒火在身体里恣意冲撞,叫嚣着,放肆着。
“还是那个人?要在同一个泥坑你摔多少次,你才死心?枝枝,他不是你的良人。”
“他不是我的良人,而你也不是我的绝配,更不是我的归宿。”冷知意很想这样回他,但终究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她说不出口。
一旦指责出口,那她在他心里,连那朵清荷都不再是。
哪怕不能在一起,有些遗憾,她还是希望一切跟刚开始一样,对彼此的印象还能停留在美好的那一面。
这是属于她冷知意的倔强。
“我考虑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嫁出去。你不打算祝福我吗?”
祝福个鬼!
林慕阳烦躁的站起身,急急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极力平复内心的酸味和躁动。
“你就是为这个回来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十二月十四。”
林慕阳眉宇微拧,她一定是故意的。
那是她的生日,31岁的生日,她说过,31岁前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可该死的,她凭什么擅作主张,把他这个准新郎给换掉?
猛然转身,居高临下睨着她,“还真够言而有信,就为了那个赌约,你就这样糟践自己?随随便便找个人嫁?”
“有何不可?这世间,真正嫁给爱情的女人有多少?不都过得好好的么?况且,你怎知我不爱他?”
林慕阳只觉得自己的怒火要喷出来那般放肆的叫嚣着。
她竟敢说爱那个男人?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得那样自然?
“你不帮就算了,省得你那么大火气。我自己找阿姨说清楚就行,不打扰你工作。”
说完,利落的走了,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林慕阳很想抓住她,然后告诉她,他娶她,为爱娶她。
可他那股气哽在喉咙里,不让他冲动。
烦躁坐回去,可还是不安。
终于起身,追跑了出去。
正好她的车刚开出来,他厚颜无耻的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冷知意看了他一眼,白大褂还好好套在身上,根本不是下班回家。
“你要穿成这样回去?”
“有点困,翘班回家睡觉。”似累极一般,双手枕在脑后,便闭上眼睛装睡。
冷知意不能赶他下去,只好启动车子往林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