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十年的周援朝已经没有了话语权,所以我这局棋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虽然我知道齐达开是一番好心,但是他们老一茬的人讲究道义,可现在的年轻人却没那么守规矩。
人走茶凉,这就是现实。
况且这周鼎文我接触虽然不多,但是前后看下来这个人太过偏执,他一心想为了周家好,可是他却忘了,周家的底蕴,那可不是我们桐城那几条街能比拟的。
可如果按照周鼎文的做法,周家跟其他后起不讲规矩行规的帮派也没什么区别,这就是衰亡的迹象,迟早要完。
我心里不禁有些惋惜,周家现在的情况,如果按照传承下来的规矩,一定还是道上人得以敬重的老大哥,即使他日状况不好但是说句话总还能一呼百应。
我摇了摇头,已经不忍心再听他们周家继续争辩下去,我也知道周家二叔已经尽力了。
可是尽力又有什么用呢?于我而言,这件事只有成功或失败。
成功了,就是功成名就,我兄弟们的性命都得以保全,如果失败了,那我的兄弟们也都不复存在了,而我们桐城,不止北街,整个桐城都将成为周鼎文手中的棋子。
可是现在希望这么渺茫,我心里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早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不如留在桐城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周鼎文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吩咐周元:“你去把周家的长老都叫到堂口。”
周元得意洋洋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就去办周鼎文吩咐的任务。
我上前一步,低声问周援朝:“二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脸上不仅是失意,更多的是遗憾和心寒。
周元腿脚向来很快,一如当初去往北街,连一秒钟都不放过。不过一会,周家的长老们都到了周家堂口,我看着那些脸,应该都是些资历深厚的道上人物,或许他们其中有一些人的名字说起来大家都如雷贯耳。
他们都是当年鼎鼎有名的一把手,时代更迭,后浪已经把他们拍在沙滩上。
周家长老问周鼎文:“请问堂主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积怨已久,可是谁都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各自忍耐,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周家不被外人觊觎。
周鼎文现在众人中心,朗朗道:“我二叔回来了,今日把大家叫来,就是因为他要宣布一件事。”
一句话完毕,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场谁不知道,周援朝早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现如今突然回归周家,周家怕是要变天啊。
周家长老有些激动:“你说的是真的吗?援朝真的回来了么?”
周鼎文示意他们看向一个角落,我和周援朝站在那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周家长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周援朝。
“真的是家主!”他还保留以前对周援朝的称呼。
长老快步上前,满脸的激动难以掩饰。
我自知我不是周家人,在这听他们寒暄也不太好,可我刚要转头离开,为两人腾出地,周援朝就把我拉住。
他道:“不必走。”
我犹豫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决定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家主,当年你突然销声匿迹,老堂主找不到你,万般无奈才把远在异国读书的周鼎文叫回来执掌家事,我还以为,您永远不会回来了。”
周家长老说着,语气沉沉,里头都是不甘心与恨铁不成钢。
“天叔,当年的事,我也不多提,一切都是定数。如今我也是因为不得已才又回来,您是周家的老人,现在我就听您一句话,周家现在怎么样,还好吧?”周援朝问长老。
没想到长老叹了口气,对周援朝说:“唉,说到这个,周鼎文虽然有手段,但是办事不讲规矩,多次出手不讲规矩。虽说现在周家看着声势浩大,但是真正服气的人并不多,眼看咱们百年积攒下来的规矩就要没了。”
周援朝看着远方和众人寒暄的周鼎文,对长老说:“周鼎文这是要毁了周家啊。”
长老行了个礼,对周援朝说:“所以,为了周家,老头子恳请家主回来主持大局。”
在场的人很全,除了派去桐城的人手,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这些人本来就不服周鼎文,到了这里嘴也不闲着,还在说周鼎文的行为多么恶劣。
这些话一句不落的落进周鼎文耳朵里,周鼎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却不能宣之于面。
他是一家之主,若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动了气,那他以后如何树立威严?这些年自己的手段跟周家的初心一直相悖,这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再失了人心,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轻轻咳嗽两声,对大家说:“大家静一静。”
众人这才停住嘴,安安静静听周鼎文说话。
“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宣布,当年出走的家主继承人,周援朝,也就是我二叔,如今终于回来了。”
全场一片哗然。
有些年老的还经历过周援朝统治周家的时候,知道周援朝的手段,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周援朝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这些年杳无音讯。
“现在他有一件重要的事宣布。”
说完,周鼎文就走到一边,等着周援朝到前面宣布事情。
周援朝外众人或敬佩,或思念的目光中上台。
我知道,那是他在周家的底气,也是他在周家的威严。
他站好,还没有说话,一身的威严就已经流露出来。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掌门式印。”
我愣住了,周鼎文也愣住了。
刚才我们听到周援朝的话语分明是退出周家,现在怎么变成了掌门印记?我没记错啊,我就说齐达开给我介绍的人不应该这么菜,果然这老家伙留了一手。
我这凉了半截子的心又回了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