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声在我身后不远处停下,树林忽然安静下来,旁边几名藏身在大树后的战士紧紧握着手中枪,因紧张恐惧,汗水流水一样从头上滑落,其中有名战士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喘气,手里拿着颗手雷,手雷上的保险已拔掉。
我握着高佬给我的钢弩,后背紧贴在树干上,微微抬头,尽量让呼吸顺畅,不发出声响。
高佬从树后探出头半个头,向我后面看了一眼,惊得又缩了回去,给我使个眼色,伸手向头顶指了指。
我仰头向上一看,差点瘫倒在地。那蛟龙硕大的头部竟就在我头顶上方,从下向上看,它头部上的鳞片一片一片皆能看得一清二楚。可能是因一行人躲起来了,它此时正缓缓摆动头部,寻找一行人踪迹。
我怕被它发现,轻轻移动脚步,转到大树另一面。
马天然与李爱国藏身在我旁边不远一棵大树后,见我悄悄移动位置,两人皆向这边望来,当看到我头顶那颗蛟龙硕大的头时,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和我一样慢慢转到了背对蛟龙的一面。
看他蹑手蹑脚一副担惊受怕模样,我心道:“刚才不是很牛B,大喊着要杀了它替自己战友报仇吗?现在怎反倒害怕起来了,这样子看你如何杀蛟取丹。”
马天然与李爱国藏身的那棵大树旁,鹰鼻就在那,见到李爱国他们转到另一面,他也跟着转了过去。
“轰隆——”这时,后面响起一声巨大爆炸声,砂石纷飞,硝烟弥漫。
随着爆炸声响,蛟龙又长又大的躯体突然疯了一般扭动起来,它躯体庞大,扭动中,林里稍小的树木纷纷遭殃,无数树木被压倒缠断,倒下一大片,一些战士躲避不及,被它压倒扫到,传来阵阵惨呼。那情景犹如翻江倒海,声势惊天动地,极为骇人。
我藏身的那棵大树距它较近,被它硕大头部撞了几下,树上枝叶纷纷断裂落下,瞬间将我整个人埋在下面,不是我藏身处上方有个树杈,挡住些较大树枝,我早受伤了。
“哒哒哒……”混乱中,枪声再次响起,子弹从四面八方如雨般射向蛟龙,不时夹杂一两声爆炸声。
我掀开落在身上的枝叶,爬到大树根部一处凹陷处,翻身仰躺在里面。后来我才知道,蛟龙之所以突然发疯,是在我转移时,一名战士见它出现在身旁,悄悄将手雷滚到它身旁,炸去了它一块皮肉。
蛟龙愤怒的嘶吼不断传来,它巨大的身影在林里穿来插去,所到之处,枝断叶落,期间有些战士不及躲避,或被它碾在身下,或吞入腹中,死伤惨重。
“张强李顺。”在马天然藏身的那棵树后,忽然传来李爱国的叫声。刚才我曾目睹蛟龙在那经过两次,弄断一大片树木,没想竟没伤到他。
“在。”在树林的两处不同方向有人应道,听声正是背喷火器的张强李顺发出的。
李爱国道:“将军有令,你俩不用管是否引起林火,用火烧了它。”
张强李顺应道:“明白。”
听到他们话声,我在藏身处稍稍抬起头,见李爱国扶着马天然从树后走出,走到一个土坑里,伏下身子,探出头向蛟龙刚离去的方向望去。
鹰鼻从树后露出半个头,见蛟龙不在附近,弯着腰向他俩跑去,到坑边时打个滚,滚到马天然身边,满脸关切问道:“将军,你没受伤吧?”
刚才蛟龙一顿闹腾,马天然虽没受伤,亦被弄得满身沙土,模样极为狼狈,闻言摇头道:“没事。”
鹰鼻跑向马天然时,高佬亦从藏身处走出,来到我身边,见我灰头土脸的,身上没伤,道:“刚才看你被树枝埋住,以为你受伤了,如今看来没什么大碍嘛。”
我白他一眼道:“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受伤你才高兴?”
高佬道:“天地良心,我有那么歹毒么?你既没受伤,我就放心了。”
我向旁挪了挪,让他躺下,道:“这还差不多。”
高佬躺在我身旁,转头看了看,道:“你挺会找地方藏的嘛,这地方中间低两边高,即使蛟龙从这经过,也碾压不到你。”
我道:“当然了。”
话刚说完,水潭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蛟龙嘶吼,紧跟着传来一阵“嘶哗嚓啦”树木断裂之声,很快就到了我和高佬藏身处附近。
我侧过头,向声音传来方向望去,一眼便见到蛟龙庞大的身躯正向这边而来,来到距我俩六七米处时,骤然停下,硕大的脑袋左右摆动,忽高忽低,正在寻找一行人的踪迹。我藏身处上方有个树杈,枝叶刚才被它弄落不少,但稀稀疏疏的仍有不少在上面,遮挡了它视线,它并没发现我和高佬在跟前。
伏身在土坑里的马天然三人,见到蛟龙去儿复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在我们后面不远处两棵大树后,这时有两把枪悄悄伸出,枪口对准蛟龙头部,“哒哒哒”不停顿射出两梭子子弹。
蛟龙头坚硬无比,子弹射在上边,发出“嘣嘣”之声,竟只能伤到它一点点皮肉。但枪声却把它目光吸引过去了,只见它庞大的躯体一扭,已出现在那两名开枪的战士面前。
“去死吧。”突然,两棵树后面各冲出一名背喷火器的战士,手中喷火枪一扬,两股烈焰一左一右径往蛟龙身躯喷到。喷火器喷出的烈焰温度极高,烈焰刚接触到它躯体,它大片表皮鳞块当即被烧去一片,发出阵阵焦臭,我和高佬距它不远,头发和眉毛亦被扑面而至的灸热气浪烤焦了,藏身的那棵树上部枝叶竟“噼噼啪啪”燃烧起来。
蛟龙被烧,疼痛难忍,发出阵阵嘶吼,长大的身躯又是一阵扭动,霎时将树林搞得天翻地覆,无数树木纷纷折断倒下。负责喷火的张强李顺两人,张强喷完火后当即躲到树后,不知生死,李顺则当场被蛟龙吞噬。蛟龙在吞噬他时,他背上的喷火器仍有燃烧液存在,“轰”的爆燃,当即把它的口也烧伤了。
蛟龙这一下更无法忍受,庞大躯体不断在林里翻转打滚,扭来扭去,一些巨大的参天冷杉被它缠住,亦是纷纷断裂,一些小些的树木,被它缠住后拔起,弄得到处乱飞,我和高佬藏身的那棵大树距它最近,被从中撕成两半,有一半不知被弄到哪去了,剩下的一半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树干。
看它庞大躯体在旁边不停翻滚扭动,有几次甚至从我俩上方扫过,我神色骇然,两手握得紧紧的,指甲甚至都陷进了肉里,幸好我俩藏身处是凹陷的,虽惊险异常,但除一些树木断枝残干落下砸到受些轻伤,没有受到大的伤害。
刚才张强李顺喷出烈焰后,林里一些树木就已燃烧起来,这时燃烧的树木被蛟龙弄得四分五散散落各处,着火点更多,四周不少地方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距我和高佬三四米处,地上干枯的落叶燃烧后,火势不断向旁蔓延,蛟龙弄断的断枝残叶在经过一阵烘烤后,亦跟着燃烧起来。
我和高佬对视一眼,知道如此下去定会引起林火,但蛟龙就在旁边翻滚,着火点又多,根本无法进行灭火,心里虽急,却无可奈何。
“怎么办?如此下去,我们就算不死在它口中,也会被林火活活烧死。”我望着高佬道。
高佬翻过身,抬头望了眼在不远处不停扭动的蛟龙,亦是无计可施。
我道:“如今唯一能救命的办法就是跑到水潭那边去,可它离我们太近了,如果被它发现,没跑到水潭,就落入它口中了。”
高佬凝重点点头,看着四周火势越来越大的各着火点,道:“可这时不跑,一会各着火点连成一片,就跑不了了。”
我内心焦急,向藏身在不远处土坑的马天然等人望去,只见他们此时亦探出头来,正自环顾四周,或许他们也知道情势危急,三人都是一脸忧虑。
四面燃着的火点不断扩大,通往水潭方向的那面树林共有三处着火点,每处着火点火势都很猛烈,没一会,其中两个着火点便连成一片,与另一个着火点的距离亦在不断缩小。
高佬焦急望着我道:“跑吧,跑了或许还有机会,不跑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我看了眼在几十米外因被烧伤不停翻滚扭动的蛟龙,点头道:“好。‘生死有命,福祸在天’,跑吧。”与高佬一跃而起,也不管蛟龙是否发现,拔腿向水潭方向冲去。
躲在土坑里的马天然等人本来仍在犹豫,见我俩不顾蛟龙向前跑,也从土坑里爬出,跟在我俩后面往水潭跑去。
“嗬——”我和高佬刚刚越过两处火点之间的空隙,忽听背后一声嘶吼,回头一看,只见刚才一直在挣扎的蛟龙已停止扭动,此刻正扭着头,用森冷的目光向我们几人奔跑方向看来。
看到它目光,我心神一震,心里暗暗叫苦——以它力量与速度,不发现我们我们仍有一线生机,被它发现了,那线生机算是没了。
想到这,我绝望地向高佬望去,他目光此时也正望向我,我发现,他眼里一样充满了绝望。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奔跑中我心道,这念头在脑里闪了一下,转而又想:“面对如此庞大的一条蛟龙,即便不认命又能如何?自己在它面前就如蝼蚁一般,手上除了有把钢弩,什么也没有,如何与之对抗?”
蛟龙爬行时与地面树木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再次在背后响起,且在渐渐逼近,跑在我俩后面的马天然等人见它快速接近自己,奔跑中不时反手举枪向后射击。
“砰砰砰……”
“哒哒哒……”
马天然与鹰鼻手里只有手枪,威力有限,对蛟龙造不成任何伤害,李爱国手里倒是有支自动步枪,可在战士们未有伤亡前,十几支自动步枪齐射也不过令它受些皮外伤而已,一支步枪对它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
蛟龙虽被烧伤一大片表皮,可并没致命,枪声响起,更激发它的凶性,几声嘶吼过后,它距马天然等人相距已不过十米,它粗大的颈脖一扭,张开满是森森利齿的大口,自高而下向他们噬来。
李爱国与鹰鼻一左一右扶着马天然奔跑,听到背后嘶吼声逼近,俱回过头来,见状大惊失色。
我和高佬这时已跑到水潭边,因水潭挡住去路,无路可逃,齐齐停步,回头望去,见此情景亦不由惊呼出声。
危急间,忽见李爱国在马天然背后奋力一推,将他与鹰鼻向前推开数米,扔掉自动步枪,两手在腰间摘下两颗手雷,拔掉保险,转过身仰头望向蛟龙怒吼道:“来呀!”。
因他背对着我们,无法看到他表情,但我仍被他无畏的勇气感染了,眼眶一热,几乎掉下泪来。
高佬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手紧握拳头,一手抓着砍山刀,一动不动看着他,眼里充满血丝。
蛟龙血盆大口从上噬下,一口将李爱国吞入口中,当它再次抬起头,想要吞噬仍在奔跑的马天然与鹰鼻时,口中相继传来两声爆炸声,下巴处当即被炸飞一大块肉,硕大的头部“轰”的落在地上,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庞大的躯体扭动了几下,寂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