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在大年初一这天就经过伶仃洋,绕过香港,沿着大陆的海岸线一路北上。比原先的计划提前了很多,跟我最初与阿尔伯特亲王商议的内容也不一样。
原本我是想带着最小规模的舰队驶往天津大沽口,算是折衷的选择,照顾各方的利益,也将风险控制在最低的程度。费了那许多心思,勉强才争得阿尔伯特亲王的首肯。眼下,好家伙,形势急转直下,大好的局面啊!这些窝里斗的可恨的家伙们,耽误多少事。我本来想着的是,在广州将那等值两亿两白银的黄金卸下,率一支账面上还都算大清国的小舰队北上,顺顺利利地走完这趟回家的路。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现在可好了,这下把能带的军舰都带上了,光军舰就30条,商船快20条。加一起快50条船,那些商船上也未查验,若如曾师傅所言,载着些易了装束的英军的话,这怕是有好几万的兵力。
我并不是只是因为自私,才卷着舰队逃走,这并非是只牵扯到我个人的事。广州府,两广总督这边全部大清洗,早已不是原来邓公的那派清廉的官员,而且形势的走向也与之前接到的情报大相径庭。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摊水是极深的。往小了说,我把黄金卸载在广州,他们贪一点,我没争上皇位,落个身手异处这样的结局,这还算好的了,如果不发生其他的大事的话。怕就怕,这等值两亿两白银的黄金卸载在那,会让一些人生出不臣之心,招兵买马,分裂国家。那我错误犯的可就大了。
可是现在,何尝不是骑虎难下啊!虽然现在,舰队的指挥权名义上在我手上,可万一阿尔伯特亲王临时起了意,变了卦了,我可就板上钉钉地钉在了中华的耻辱柱上了,千古罪人,引狼入室。
我现在的真实打算,其实也算不上光明磊落,我是想率舰队到大沽口外,让那两艘载着黄金的商船,先同清军交接,让他们先将等值两亿两的黄金国债先运回京城,我在外海等着他们以太子储君的礼仪来接我。暗中以阿尔伯特亲王和爱德华王子的性命相要挟大清,逼迫道光帝将皇位传给我。这也算恩威并施。毕竟,如果大英帝国的王储和无冕国王,也就是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一同都死在大清的话,大英帝国会玩了命地复仇,而这是道光帝和朝廷无法承受的。
我又是先送的黄金,也向道光帝表明了,我有一定的主动权,并非彻头彻尾的傀儡,怎么也算是合作的关系。这便是我的初步打算。
可现在,心里依旧没底。
另外,我的计划也建立在道光帝没死这一前提上,若是已经传位新君。这事就基本泡汤了,随之而来的是,各列强的离间,大英帝国对大清国的不信任,毕竟我是以太子的身份人质英国的,若换了人继承皇位,英国人岂能再信任清国,原本四亿五千万两的国债便会变成祸患,大清与大英帝国可能的关系倒退,和随之而来延后了的鸦片战争。
所以,现在是争分夺秒地北上!北上!要抢在道光帝大行之前,将黄金送到京城,求一个圆满与皆大欢喜。要是这个戏能唱下去的话,主动权就在我手里,毕竟我是从未来来的,总会有办法将局面向好的方向推。
所以虽说是军舰,但最好只是以其威慑的作用来争取一条路。
我在甲板上踱着步,心里推演着各种可能以及走向,尽力求一个万全。
忽然,一件披风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正是火狐,她怕我沾染风寒,特地为我寻的。相视无言,但千言万语自在心间,我们是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的人。感情与心意都是相通的。
大年初一的海上还是有些寒意的,但火狐在身边,心就不会冷。
我转念就想到那群突然杀出的日本武士,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们又是怎么来到中国的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本现在应该还是德川幕府时期,应该屁也不是,根本没有能力与大清为敌。那这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正如我先前的猜测,这批武士中的厉害角色在日本也是顶尖存在,他们的气度,衣着都透露出贵族的身份,绝对都是大名家臣中的重要人物,这样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接受外国人的雇佣。我在日本生活的日子,让我深深体会到这一点。而且他们决死的意志,必定是在执行尽忠的任务时才会有的。
我的推断是,他们必是受了大名以上层级的政治人物的指派而行动的,大清这边又有一股势力想或多或少的利用他们一下,来除掉我。不过,不管怎么说,日本也是主谋,大清这边的内鬼是次谋。
日本在想什么?日本在做什么?
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个近乎将我砍成两半的日本武士,他太厉害了,没有一点点花招,硬实力却在雪桥之上。
火狐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随她回舱,外面太冷了。我便和她相跟着回去了。
我的住舱内,除了雪桥和云心正在休息。那位爱德华王子也在那里,他的侍从都在门外候着,他独自在屋内等我。火狐见状便知小家伙似有话要同我说,便离开了,我独自走进了住舱。
我的住舱还算宽大,有两张床,数把椅子,一张小桌。我取了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啦?爱德华王子,有事找我吗?”我看着眼前的小家伙,问道。旧时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您叫我约翰就可以了,您叫我爱德华王子,我有些不适应。”小家伙局促地说道。
“嗯,可以的,约翰!”我笑着说道。
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停顿了一下,他说:“您可以信任我们,我们不会辜负您的……”
小家伙原来是跑来给我吃定心丸的。一股暖意顿上心头。
两个人一同陪那两个病号坐了一阵,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