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岳的死固然是坏消息,但好在我调查的案子和目前刑警队正在查的案子有所重合,我不再是孤军奋战,有更多的技术和人员的支持,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唯一麻烦的是我需要更小心,参与调查的警力越多,我越容易暴露。
老胡的意思是我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佐证谢伟民和许嘉无罪的调查上,比如当年邻居的证词之类的,连环凶杀案由警方来查,这一点我也赞同。我跟谢鹏也沟通过这个想法,他也赞同。
“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前提,”谢鹏说,“能有现在的进展我已经很开心了。”
身上的担子突然放下,让我很不适应。我每天只是跑跑钢铁厂的生活区,和那里的居民聊天。获得的消息不多,但很管用。比如谢鹏的邻居提到过,天空在第一个闪电下来的时候,谢伟民正在吃饭。但贺磊告诉我,第一道闪电下来时,凶手已经在行凶了。
还有居民跟我说谢伟民去诊所接弟弟的时候,看上去一切正常,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紧张的情绪,他来和余春来医生打过招呼,接上弟弟就走了。
根据我连续两天的走访,大部分居民都认为警察抓错了人,但他们也无能为力,有些证词他们早就和警察说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没有听。
我把这些资料都整理好,放在书柜里,等待老胡的消息,一旦那边破案,谢鹏的下一次申诉就可以提交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真正享受春天,严岭市的春天很短,估计只有半个月,然后就会入夏,从体感温度上来说,这里的夏季通常会持续半年,十分难熬。我每天都在橡树酒吧喝酒,吃妙言的库存。她让我加把劲,库存吃完了她好做新菜卖高价给我。
享受到第四天时,我正在酒吧吧台自己做咖啡,我想试试把咖啡倒在酒里能不能好喝。我刚萃出一杯油脂非常丰富的咖啡液,门口就有响动,听声音是两个人,我正想着是不是来客人了,抬头一看是两名警察,看着还很面生,我不认识。
他们拿出传唤令,问我是不是路岩。我点点头,他们让我从吧台里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面对这种局面,听话最重要。妙言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问怎么回事。
“现在我们依法对路岩进行传唤。”警察对我们说。
“我犯什么事了吗?”我把手里的咖啡放下,“我最近哪儿都没去。”
“跟我们回去再说。”
“你们先说清楚是什么事。”妙言挡在我前面。
“路先生,我们是J区刑警队的,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什么。”
我一听这话才想起来,我在贺磊家抽过一支烟。这下我真是有苦说不出,我赶紧把妙言拉开,告诉警察我愿意配合调查。
妙言还想凑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我捏捏她的手心,对她摇摇头。
“很快回来,”我说,“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我这杯咖啡合格没有。”
警察很快就把我带到J区刑警队的审讯室,在这里我又看到小李,那个曾经和我一起抓捕逃犯被我救过的警察。
“路哥。”他跟我打招呼,“怎么搞成这样?”
“我觉得是误会。”
“谁跟你误会?”小李旁边的老刑警厉声道,“姓名。”
“路岩。”
“年龄。”
“26,”我说,“不对,是27。”
“自己多少岁你都不知道?”
“新的一年了,脑子还没转过来,以为自己还26呢。”我笑着说。
“别跟我耍滑头,认识贺磊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做过警察,他做过我线人。”
“线人?他一个强奸犯,做你什么线人?”
“强奸犯有强奸犯的用处,他是个惯偷,你们不知道吗?”我问。
老刑警和小李低声说了几句,我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前几年,我有个卧底任务,卧底的组织和贺磊的狱友有交集,我让贺磊帮我提供了一些情报,方便我卧底时用。”
“你说的这个谁能证明?”
“没人。”我说,“卧底是机密案件,你们可以去查档案,但是你们有没有权限那我管不了。”
“知道我们找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
“你跟我演什么?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被我们押过来还这么冷静?”老刑警瞪着眼睛,像是要飞出来一样,“七天前的晚上11点-12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酒吧喝酒。”
“哪个酒吧?”
“橡树酒吧。”
“谁能证明?”
“不知道,老板如果记得我,她就能证明。”我耸耸肩,“但是我不确定她能不能记住我具体是哪一天去的。”
“你没去找过贺磊?”
“去过啊。”
“你不是在酒吧喝酒吗?”
“我晚上是在酒吧喝酒,我白天去找的他,这冲突吗?”
老警察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吼:“你再这样给我小心点。”
“我实话实说。”
“白天什么时候去找的他?”
“下午4点?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你找他干什么?别像挤牙膏一样,主动交代。”
“我交代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们弄来拷在这里,我现在不是警察,但也不至于是什么罪犯吧?我听说贺磊出狱,一个人过得挺心酸的,还住在那老房子里,就去看看,这不能犯法吧?”
老刑警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冲过来把我踹倒在地。小李赶紧过来拉他。
“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
“谁他妈跟他是自己人?”
不过小李的话倒是提醒到他,即便我已经辞职,也难说在系统内没认识的人,万一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他收起要踹我的脚,让小李把我扶起来。
“你去他家还干什么了?”
“聊天,抽烟,下楼散步,天快黑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没人能证明,你想蒙混过关可不行啊,知道你当过刑警,我们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我说的句句属实。”
“贺磊右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什么伤?他受伤了?”我假装很震惊。
“他死了,一刀毙命,非常专业。”老刑警说,“他家的烟灰缸上有你抽过的烟头,这是铁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个烟头就是铁证?你们队里办案还真是神速,我在他家抽烟,和我杀他有什么因果关系吗?去过案发现场的都是凶手啊?那难怪二十一年前,那俩小孩不过是在九栋尿个尿,都能被你们判成奸杀案的凶手呢。”
小李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老刑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拿着刑警队内刊杂志盖在我的脸上,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向我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