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囿苑。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皇后看到的是一张清瘦憔悴的脸庞,阖上双眸,让浮躁的心绪沉淀下来,细细一想,原来怨恨与妒忌也能让一个女人的容颜加倍衰老。
为了拔掉慕云蝶这根眼中钉,她花了五千两银子雇佣了落满堂的杀手,谁知落满堂堂主易主了,派来的两个杀手并不是顶尖高手,更不是死士,他们不但没有杀死慕云蝶,这两个笨蛋自己反而被侍卫抓了个正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刚才玉清打探到消息,这两个笨蛋致死都没有供出她是买杀者,或许他们不知道吧。
真是天助我也。
这两天皇后睡得极不安稳,午夜梦回醒来总是惊吓出一身冷汗,总是惊魂未定地梦到自己手握一把犀利无比的钢刀,恶狠狠地向慕云蝶横劈过去,慕云蝶的血象喷泉,染红了自己的衣裳,慕云蝶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自己的脚边……
只是不知为什么那咕噜噜的头颅,怎么变成是自己的头……
而慕云蝶却安然无恙站在一边,眨着她那双清澈无瑕的眸子带着讥讽的笑意看着自己,她的双唇轻柔地颤动着,仿佛在说,恶有恶报……时间一到,一定全报。
皇后总是被这血淋淋的场面所吓醒,那一道清澈无暇的眼神,那一抹嘲讽至极的笑靥,令她如坐针毡。
在这时,玉清总会给她端来一杯热茶,绞干一条湿巾,为她擦拭额前的冷汗,看到她无声喝下热茶,才开口劝她,梦,不管是好是坏,只是一个虚幻……皇后您,您别太在意。
可今晚,已经是深夜了,眼前是一片幽暗的夜色,可正当皇后垂眸的那一瞬,眼前却是一片悠然的白。倏地,心猛地一紧,她赶紧擦拭一下自己的眼睛,再度抬起眉眼,眼前只剩下一片苍茫的黑。
她握紧双拳,无声地冷笑,难不成玉清误报消息,那人已经死了,现在是她的鬼魂来这儿索要她的性命?
“玉清……玉清……”整座凤鸣宫空落落的,皇后的喊声在这宫殿空旷的上空回荡着,震荡出无数个微弱让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几分孤独潦倒给皇后苍白的小脸增添疲惫惊慌的神色,幻觉中她看见两个人手拿镣铐朝她走来,一黑一白,一高一低……是黑白无常,鬼魅?
不,那是皇上,他不是来要自己的命?
不会的。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不是吗?
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他还和她十指相扣!
是她,她居然没死。
皇后的身子猛地一僵,她甚至还来不及细想,这是错觉还是真实?
可是,她看见那两个人已然进入殿堂内,一步步地向她bi近。
她,一身粉色宫袍,系着粉色缎带的丝丝长发垂落在胸前,像是一个宫外山野间女子,恬淡随意,清婉绝美。
皇后眼神一闪,心中载满疑惑,载满惊慌,脸色不由青一道白一道像块染错色的布。
“皇后娘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慕云蝶锐利的眼神在皇后脸上盘旋着,看来这两天皇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晦暗憔悴,是因为坏事做多了,彻夜难以入眠?
“德妃娘娘是想大变活人,给本宫一个惊喜?”伪装的镇定,不变的傲慢,皇后的声音少了几分温柔宽厚,多了几分尖酸刻薄。
慕云蝶不禁暗自冷笑,这世上终有死不悔改之人,一抹浅淡笑意划过脸庞,深邃的眼眸犹如不见底的潭水“一个人如能死而复生,难道不令人惊喜,皇后你说是吗?”
话中有话,难道慕云蝶知道是自己飞鸽传信买杀?
而自己也难以置信,媚药的yin杀,秋露山的尾追堵杀,前两天的买凶刺杀,这女人命怎么这么硬,居然那么多杀手都无法要她的命。
“皇后,德妃娘娘来琼囿苑是为了揭穿一个人的阴谋。”皇上幽深着一双喜怒不辨的凤眸,沉声说道。
皇后抬起眉眼,对峙上皇上温润的凤眼,瞬时仿佛自己进入一片长满荆棘的旷地,眼底迎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皇后知道慕云蝶向来聪颖无比,手中若没有充分的证据,没有十分的把握,她决不会贸然开口,故弄玄虚。
只是她能捕捉到什么蜘丝马迹,自己又不是直接的杀人犯,又不在案发现场,慕云蝶她能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买杀?难道光凭刺客几句苍白的口供?
“是吗?揭穿谁的阴谋?皇上,难道是您的皇后,我?”心中虽说在打鼓,皇后还是镇定地亮起秀丽的杏花眼,温柔含情地凝视着自己一直爱着的男人。
执着的爱让皇后的眼脸蒙上一层薄雾,让她辨认不清眼前的皇上到底是尉迟鸿宇还是尉迟鸿宣?
皇上无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上,兹事体大,不可儿戏。”皇后浑身沁出一层冷汗,难道买凶暗杀慕云蝶,皇上也知道了?
“这次无论谁想毒害朕的德妃娘娘,朕绝不轻饶她。”皇上气定神闲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定,他凝视着皇后的容颜,仿佛像对她提出警告,也仿佛像对她表白自己的决心。
“皇上不觉此话对皇后来说,莫名其妙吗?”决不能在皇上面前流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真实的情绪,那样会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谋杀慕云蝶的凶手,那不但会让自己走向一条不归路,还会被他们揪出她身后的皇太后。
慕云蝶淡淡地瞅着皇后,她虽不仁德,也不笨拙,还懂得做垂死挣扎。
“皇后可真谓身在后宫,胸怀天下,导演了一出又一出的谋杀好戏来。”慕云蝶冷眉横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皇后,一语破天荒“皇后与落满堂有勾结。”
皇后一听,眼底闪过一抹阴戾的冷笑“众所周知,德妃娘娘有舌灿莲花的本事,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可不知,但凡每一件事都要讲证据,德妃娘娘,你哪个眼珠子看到我与落满堂有勾结?”
皇上眼波一闪,飞鹰早就把琼囿苑皇后飞鸽传信的事情向他禀报,他原本就没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皇后认罪,只是皇后不明白,她所犯下的不是一般罪名,一旦证据确凿,这后位肯定不保。
“皇后觉得如果慕云蝶手中没有证据的话,会在这里指控南燕国尊贵的皇后吗?”慕云蝶瞥了一眼开始惊慌的皇后,淡淡得语气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皇后又是一惊,转而又思忖,这个德妃娘娘向来高深莫测,不是拿话来诈她吧。
“如今德妃娘娘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要愈加之罪于本宫,又何患无辞呢?”皇后脸色阴森,倒把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