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秋下了场大雨,闷热的空气似乎都被这场大雨洗刷的清净,满天的愁云都被这静谧的夜色掩盖。
南月坐在铜镜前,秀发披露在肩头,一双凤眸直直的看着窗边,眼里满是落寞。
“娘娘,天色不早了,快些歇息吧!”白灵顿了顿,眼底有不忍,走到南月面前,轻声道。
南月目光顿了顿,眼神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只是门外除了两个掌灯的宫女站在那里,偶尔几个太监匆匆离去,此外,再无半个人,南月将目光收回眼底的神色渐渐暗淡。
南月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渐渐泛出一滴泪水,看着白灵,声音又轻又柔:“白灵,是本宫不够美吗?”
白灵看见南月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害怕,立马跪下摇了摇头:“娘娘,你幼时养在深闺无人识,但早已以琴声名冠整个北秋,十岁时一曲惊鸿更是名扬整个北秋,豪门公子无不以得你一笑为荣。”
南月摇了摇头,眼底的泪水顺势滑落,楚楚动人,语气哽咽:“那是我不够温柔?”
白灵不停的摇头:“不是的,娘娘,世人皆知你性格温婉,才貌双全,所以才被选在君王侧。”
“那为什么,为什么,一年了,一年了,陛下一次……一次也没来。”南月像是疯了般,将桌上的胭脂打落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白灵看着南月这个样子,不禁低头跟着哭了起来,嘴上小声呢喃着不是的,不是的。
南月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神色愣了愣,半响后才知道自己失态。
缓了缓神色,全身如同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躺在床上,眼圈越来越红:“封后一月,他要纳妾,我记得爹爹的话,要大方,于是我准了,给他的妾室送去金银珠宝,可是,我越是隐忍,他们就越是张狂,你不知道,现在那些妾室就快要骑到我头上来了,本宫堂堂皇后,还要去讨好那些妾室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娘娘,你是一宫之后,不去讨好她们,她们也应尊你敬你。”白灵跪在地上,不住的摇头,身体颤抖,白灵不知道自己在摇头什么。
只是觉得娘娘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像是变了,那个温柔的娘娘像是不见了,从前,皇上不来,她便只是一脸深情的等着,礼仪周全,脸上始终带着笑,可现在,现在不是这样了,娘娘变得冷漠,麻木。
南月望着天边的月色,声音有些沙哑:“现在,他去荒坟,随便找了个尸体回来,说要封后,本宫准,本宫也准,为了不丢南家的脸,本宫闭门谢客,本宫躲着那些大臣,可是本宫什么都没做错啊!我为什么要躲。”
南月靠在床榻上,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地上的白灵,轻声道:“灵儿,你知道吗,本宫在那一刻,竟然还希望自己能够是那口荒坟,能得陛下青睐,你说本宫是不是疯了。”
白灵摇头,没有说话,好半响才开口安慰到:“娘娘,你看开点,前些日子周贵妃不是也得宠吗?如今不也失了恩宠吗?风水轮流转,总有一日会轮到你的,你是妻,他们是妾,再怎样,你也高她们一头。”
南月的瞳孔放大,看向白灵,凄凉一笑:“是啊,前些日子周贵妃是得宠,可自从那荒坟迁到了皇陵,你知道陛下夜夜去哪里歇息吗,他夜夜陪着那荒坟,试问,哪个妃子的恩宠能比得过那思慧皇后。”
白灵泪水滴到地上,紧珉着嘴唇。
南月顿了顿,骤然叹了口气:“本宫六岁随着爹爹,去看了一场蹴鞠,从此,便对皇上念念不忘,我是家中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我说我要嫁朱珂,爹爹准了,可他转眼却娶了别人,于是我为他守身如玉,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我连看也不曾看一眼。”
周围的月色渐渐落下,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南月眸色淡了淡:“现在,机会来了,我让爹爹拼进老脸将我塞进后宫,我成了他的妻,可他呢,从来没来过一次我宫里,本宫当真那么差劲吗?本宫当年也是一身孤傲啊!”
白灵摇头:“娘娘,陛下会来的。”
南月自嘲的笑了笑:“一年了,他没来过一次,我却让宫人夜夜在外掌灯,期望着她有一天会来,想来,是我多想了,陛下的心压根就不在本宫身上,怕是早就忘了宫里还有个皇后。”
“娘娘,苏才人求见。”白灵正准备开口,门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南月顿了顿,擦干了眼底的泪水,转身端坐在桌前,一瞬间,仿佛还是那端庄大方的皇后,白灵伸手将地上的东西处理掉,快速退了出去,眼底泪水未尽。
苏芩走到门口,看了眼白灵,轻笑了声,示意一旁的宫女停下脚步,随后推开门走到了南月面前,行了一礼。
南月微微点头,眼底神色不动,声音如常:“起来吧!”
苏芩点头,站了起来,立在了一旁,替苏芩倒了杯茶,半响后才退到南月面前缓缓开口道:“娘娘可知,周贵妃失宠了。”
南月点了点头:“本宫自然知道。”
苏芩盈盈的笑了笑:“娘娘,你知道如今宫里哪位妃子的风头最盛吗?”
苏芩说完,南月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看着苏芩,眼底的恨意快要涌出。
苏芩看着南月的样子,笑了笑:“娘娘,周贵妃不过是一个舞女,能得到皇上如此恩宠,就算如今失了宠,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南月将茶水喝尽,看向苏芩:“你想说什么?”
苏芩顿了顿,目光看着南月:“皇上喜欢本宫的眼睛,所以本宫得宠过,皇上喜欢周贵妃的眉毛,所以周贵妃也得宠过,皇上喜欢夏贵人的……”
“够了!!”南月将杯子狠狠的放到桌上,看着苏芩,眼底怒意越来越重。
苏芩看着南月的样子,笑了笑:“娘娘,妾身将这些皇上喜欢过的贵人妃子都让人画了出来,本宫的眼睛,周贵妃的眉毛,夏贵人的朱砂痣,希才人的嘴唇,这些本宫都让人画在了纸上,娘娘不妨看看,这张脸,到底像谁?”
苏芩话毕,周围的宫女将画捧到了南月面前。
画卷渐渐被人展开,一张倾城的脸庞浮现了在南月面前。
南月目光闪了闪,伸手将画接过,望着画上的脸庞,久久移不不开眼。
半响才张了张嘴愣愣的开口:“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出尘的女子。”
苏芩看着南月的神色,眸光中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半响才开口问道:“娘娘可还记得这人?”
听见苏芩的话,南月愣了愣,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苏芩:“本宫认识她?”
苏芩点了点头:“娘娘,你久居深宫,怕是忘了,她就是北秋四大美人之首,秦丞相的女儿,秦昭然!”
苏芩说完,南月神色一顿,目光直直的看着画中人,眼底的惊讶难以掩饰:“那次秦丞相全家被诛,她不是也一同死了吗?”
苏芩点了点头:“娘娘与顾承欢,皆在北秋四大美人之列,而唯独这秦昭然,位居你们二人之首。”
苏芩看了眼南月的表情,缓了缓又继续开口道:“娘娘可知,皇上桌上那观砚台,从没用过,也不准别人碰,连他自己也不舍得碰,那观砚台,便是秦昭然送给他的。”
南月眸子微垂,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将她眼底的恨意掩盖,南月抬头,看着苏芩:“秦昭然已经死了四年了,陛下早该忘了他了吧!”
苏芩轻笑一声,走到一旁坐下,看向南月:“若皇上早忘了,为何今夜还守在那思慧皇后身边,群臣劝诫,你知道皇上说什么吗,皇上说,阿茶怕黑,他要陪着她,直到她醒来,陛下说话的时候,眸子里含着的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苏芩越说,南月的手便攥得越紧,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嫉妒。
“娘娘,若阿茶还活着,后宫怕是虚设吧!陛下怕是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够了。”南月转手将桌上的杯子挥落到地上,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深。
苏芩看着南月的样子,闭住了嘴,没有再开口,苏芩与南月两人相对无言,周围只是一片静默。
南月抬头望向门口站着的两个宫女,眸光闪动,渐渐浮现出来一丝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