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吓得搂紧儿子,惊慌地求助龙吟:“女侠!火是你放的不?不得烧到这儿吧?”
吴既明也神色骤变,急往外走。孰料刚迈一步,两柄青锋便已架在他项上,正是一直立于他身后的两名青城弟子。
“吴大人请留步。”龙吟虽亦面容紧绷,却未阵脚大乱。她先是对看守吴既明的两个弟子道:“你们陪好吴大人,莫让他出房门半步。”
“是。”那两名弟子异口同声应道。
“你们将苏夫人和二王子送去安静地方。”龙吟对苏夫人身边的两名弟子道。
“是。”两人同声应道。
最后,龙吟望向一直守在她座位旁侧的许清也:“你我同去救火。”
许清也没有出声,而是点头应道,与她一同奔出房间。
一出房门,龙吟和许清也便被眼前之景所骇。炽火如被,起于东后宫,一墙之隔的藏经塔年久失修,朽木遇火星如枯草燎原,顷刻间,火龙扶摇而上直升塔顶。
塔底的青城弟子们,已架起数支筒唧,不断往上吐出水龙,欲扑灭大火。更有弟子扯开数丈宽的湿麻布,撑作方毯,接住不断从火塔上跳下的峨眉弟子。
还有无数峨眉弟子从大门奔出。她们皆是先前藏于梁上,操纵针盒机关的,仗着身手敏捷才逃出了浓烟火海。如今各个都被烧焦了头发熏黑了脸,脚步踉跄咳嗽不止,一个比一个狼狈。
龙吟和许清也疾步赶来塔下,见此乱状,许清也第一个奔入塔底纷乱的人群,寻找林妩的身影。龙吟则忙着清点人数,询问最近的峨眉弟子:“起火多久了?”
“不过五六弹指……”
峨眉弟子话音未落,便又有数个女弟子从二楼的房檐滚下,落入撑开的湿麻毯上,纷纷朝龙吟惊慌大喊:“王爷和于牧还没出来!”
“火封了楼梯,我们没来得及!”
龙吟惊然蹙眉,内力传音,朝塔顶高喊:“于牧!活着就喊一声!”
哗啦一声,塔顶瓦片如泥沙倾泻,三层塔心室垮了一半。
龙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竖耳细听,未听到任何人声从塔心室传出,定睛细寻,也没见半个人影现身塔心室边缘。
来不及多想,她扯过身边撑开的湿麻布,素手撕下一角,一边往自己身上裹,一边对身边所有青城峨眉弟子下令道:“把所有防火梯钉在一起,助我登上三楼。”
“不行!”林妩被许清也扶着,从人群里出来,她妩媚的脸蛋已经被燎得漆黑,一头秀发也被烧得蓬乱干焦,若不是认出她的声音,龙吟也不敢确定她就是林妩。
“火太大,防火梯眨眼就被烧成灰,你根本登不上去。”林妩正色阻止道。
“时间紧迫,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龙吟坚决道。
话音刚落,众弟子们一阵哗然。
龙吟、林妩和许清也循声而望,又见数道水龙直喷火塔,却是从王府围墙外而来。三人纷纷蹙眉,又听得一墙之隔的东宫守墙弟子大喝:“停下!再靠近就不客气了!”
但警告声未落,便又是哒哒数声,是竹梯靠墙的声音。
接着,墙外就传来同知吕宗炎的大喝:“救王爷者,赏千金!”
墙外官兵沸腾争相登梯,眨眼功夫便传来兵器相碰的叮当声。
一听便知是守墙弟子已与攻府官兵兵刃相接。
龙吟蹙眉,对身边的林妩许清也道:“我救人,你们去守墙!”
话音未落,关押人质的东中宫与东后宫,响起此起彼伏的激动高喊:“官兵入府了!”“来救我们了!”
伴随着高喊,囚禁人质的两宫也乱了。宫人们人叠人地护着主子往围墙外爬,更有的则成群结队地往宫门冲,争先恐后地要抓住这逃命的机会。
被关押宫女内侍们本就不会武,所有人还被绑缚着手腕,纵使拼了命地钻挤,也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看守的弟子们剑不出鞘拳脚留劲,或击胸口,或踢膝盖,或点要穴,宫女内侍们三两下就被泄了劲道瘫倒在地。
眼看局势渐入掌控,孰料,囚禁男子的东后宫情势陡变。忽的几条人影登上宫墙飞越出去,正是身手极佳的侍卫。
方才墙外官兵与守府弟子一冲突,便是这几个侍卫率先高喊,引得宫内混乱。他们便趁机两两捉对,互相解开彼此腕上的绳索。接着便兵分两路,一路拎起身边年幼的王子,径直往王府围墙外去;另一路则往囚禁女子的东中宫而去,欲解救被囚的夫人和郡主。
纵使侍卫们被收缴了兵器,但占了突袭之利,眨眼便夺过了看守弟子的利剑,斩断宫人们的绳索。刚刚平息的两宫,复又混乱起来。
更乱的地方是东宫与王府围墙间的甬道。此甬道内设有一排厢房,平日里供当值宫人和侍卫们轮班歇息。
如今守府的弟子立于厢房顶,一面应付攻府的官兵,另一面应付从东宫逃出的侍卫。双面夹击,兵刃铿锵,不过几丈宽的甬道成了修罗场。
王府之外,指挥官兵的吕宗炎借梯立于苏府围墙上,嘶声大喝:“救下夫人、王子、郡主者,赏白银千两!”
这声重赏不啻惊天炸雷,引得东宫的宫女侍卫们,拼命护送夫人和王子郡主们往围墙外去,更诱得东华门街上的官兵前赴后继地登梯攻府。
镇守此处的二百弟子渐落下风,刚从火里逃生的百余峨眉弟子,顾不得身上的烧伤,纷纷越墙增援。
龙吟站在宫墙上,望着鲜血横飞的甬道,耳边响起了一个月前明廌堂的争论。李润居说过,劫持王府是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