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顾玄宇的经纪人坐在病床前,看上去像是对这副样子的顾玄宇看麻木了,他淡淡地说:“公司的意思是不跟你解除合同,你可以在合同期间不履行责任和义务。但没钱。”
顾玄宇双手叠放垫在后脑勺:“知道了。”
经纪人坐下来,问他:“你那女朋友家里挺有钱的,你干吗这节骨眼跟她分手?你不想活了?你知道医生跟我说准备钱的时候,我多绝望?”
顾玄宇笑了下:“我坑了她两年,够了。”
“你少跟我扯淡,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就是一玩咖,能玩儿仨就不玩儿俩,你跟我这装什么浪子回头呢?”
顾玄宇不说话了。
玩儿是真的,没良心是真的,辜负了秋明韵一片情深是真的,想放她一马也是真的。
他很讨厌男人被深情、薄情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人是多复杂的动物,怎么可能区区两个字就总结了呢?他不说他深情,可也没薄情这两个字这么绝对。
他以为,这才是一个正常人。
他跟秋明韵讲过的悲惨故事,其实都是真的。他父亲确实冻死在了长白山上,因为喝了酒。母亲确实因为传销,被剥夺了抚养他的资格。他确实孤苦伶仃,吃百家饭长到十六岁。
后来,他被网红孵化公司相中,被培养成个小有名气的网红。眼看他要飞黄腾达,查出了绝症。从这绝症名字到治疗这绝症要承担的痛苦和钱财,都是能将他摧毁百遍的利器。
他不想治了,就这样吧,生死由命。
他真的喜欢秋明韵,也是真的喜欢其他女人,所以他这一病,就跟她们都断了联系。
良心未泯谈不上。
就是没心气去维系那么多段感情了,也不想看到她们为他哭的样子,为了他,不值。
经纪人喋喋不休,还在给他出馊主意,他一句没听,突然问:“你看过东野圭吾那本恶意吗?就之前公司要翻拍权的那本。我记得老板说我们这波进公司的都有机会上那个剧。”
经纪人以前没见他这么操心工作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而且这IP没拿下来。”
顾玄宇不是要跟他聊工作:“我开始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秋明韵在我手里慢慢枯萎的感觉,那段时间你逼我看这本书,我明白了。我对她,对所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都充满恶意。”
经纪人习惯了他的混账话:“像你这么明白的渣男,也是少见了。”
顾玄宇大概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活头,说:“我还有个蓝血品牌的广告尾款没结吧?”
经纪人点头:“嗯,我在帮你催了,到手赶紧治病。”
顾玄宇说:“到时候分了,大头给秋明韵,小头给小兰西和洋子她们,剩下你拿着。”
经纪人傻掉:“你这是交代后事了?”
顾玄宇笑笑:“挺好的,我还有后事交代。我爸妈离开我时,连身衣服都没给我留。”
经纪人突然鼻酸,眼前这个,他带了很久,固然渣,但对兄弟仗义的人,就要在这世界消失了。是消失,再也不会以任何形式出现的那种消失。
他怅然若失:“是真的不会好了吗?”
会好也算了,顾玄宇活够了:“你帮我问问我这个病能不能捐器官,能的话什么能捐。”
经纪人苦笑:“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这一进门,你可说了不少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顾玄宇告诉他:“你看到的我的样子,那都是我要你看到的,是我可以自由创造的,你看不到的,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这天聊过之后,顾玄宇就不配合治疗了,经纪人为了救他的命,发动全公司给他筹到了治疗费。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红包,大到可以帮他还清他欠医院的账,却依然没阻止他赴死的决心。
顾玄宇头七那天,经纪人才知道,那个很大的红包,是公司老板包的,故意没署名。
当然,这是后话了。
秋明韵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她心里的一道疤,痕迹是有,但疼没了。
这次以青年学者为主要成员的小规模学术沙龙,在颐和安缦酒店进行,组织者是科学院的研究员和几位实验室的老板,成员都是些高校助教和硕博生。
温火虽不符合进场资格,但她是被吴过带来的,吴过作为邀请到杨引楼参与的人,多少有一点特权,加上温火这人发过权威期刊,也不算混子。
杨引楼,物理学家,四十岁,江苏人。2000年的时候毕业于梁京大学,2010年的时候获得麻省理工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2018年,他当选为科学院院士。
他身材瘦弱,个子也就一米七多,但五官端正,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眉清目秀的。
温火早看过他,不过离得很远,这次就坐在一间会议室里,她算是有机会细细端详他了。他跟沈诚也就差个八、九岁,但看起来就像是差了二十岁。
沙龙主要围绕物理、数学领域,算是一场跨研究主题的分享活动。基本就是听听其他领域、其他方向的学术进展和研究成果,实际应用的意义不大,有点以学术为噱头进行聚会和交流的意思。所以氛围还算轻松,结束的也比较早,很快这一行人就从会议室转战到了包厢。
组织沙龙的老板把菜单递给杨引楼,杨引楼转手给了在座的几位女士:“女士来点。”
大家客套了几句又聊起专业知识,吴过怕温火闷,小声跟她说话:“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吃饭,我们可以提前走,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烧烤店。”
点完菜就走不太合适,而且温火还没跟杨引楼拍照。她婉拒?:“这么多人没走,不合适。”
吴过不说什么了。
酒饭尽兴,前头还拘谨的人这会儿都活跃起来了。有几个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助教问温火要了联系方式。
温火礼貌跟他们互加好友,然后跟杨引楼合了照。
杨引楼总是耷拉着一张脸,但性格还好,没他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触。
温火多拍了几张,发了朋友圈。发完她觉得沈诚不见得会看朋友圈,而且他也不知道他微信加了多少人,要是消息太多把她顶到最下边了呢?
想着她就删了,重发了一遍,然后点了提醒功能。
远征工业严治国中午到的梁京,就住在颐和安缦,沈诚给了他个方便,把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陆幸川和唐君恩还没到,严治国跟沈诚说:“沈老师不用太介怀,想想也不是大事。”
沈诚稍有抱歉:“这次因为我们的疏忽造成远征工业的损失,我深感抱歉,如果可以弥补,我还是希望不用我父亲的人情。”
严治国也笑了笑,当下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说:“那就要看看沈老师弥补的诚意了。”
严治国跟沈诚父亲沈问礼有交情,他欠沈问礼一个人情。这次他跟沈诚的合作因为沈诚方面对专利技术的监管出现纰漏,导致远征工业一大批产品涉嫌侵权,严治国就想借此事还沈问礼的人情,但沈诚似乎不这么想,他不想他父亲的人情以这种方式还回来。
很快,陆幸川和唐君恩到了。
陆幸川看到这么多人还有点惊讶,但没太明显地表现出来。
唐君恩不知道沈诚要搞什么鬼,决定少说话,先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沈诚给几个人互相介绍,然后说到陆幸川最近操盘股市遇到了点麻烦。陆幸川心里咯噔一声,突然觉得这次见面就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唐君恩半握着玻璃杯,就这么看着。
严治国预感不太好,敷衍地说:“哦?是吗?”
沈诚娓娓道来:“陆总是先买入建仓,然后高调推荐卖出,是最基本的违反市场的操作手段,很容易被识别,但他就这么混迹了市场多年,还成为一线游资。原因是他身后有一位高人,郭公骅。”
严治国脸色突变。
陆幸川屏住呼吸。
沈诚继续说?:“郭公骅是A股顶尖的操盘手,他的操盘手段细腻到找不出破绽,据我所知,严总跟他应该是有些交情,那对于他这次落水,没什么想说的吗?”
严治国知道沈诚来意了。
还真不愧是沈问礼的儿子,够精明的。
郭公骅是严治国的小舅子,早年就是出名的牛散了,在股市里有一定影响力,之前曾操作过远征工业,但那时候他不太会清理尾巴,就被举报到了证监会,是严治国造假了数据,降低了对他的处罚。
后来严治国跟他划清界限,这么多年再没联系过。
近来他听说他出事儿了,就怕当年的事暴露,毕竟秋后算账都算得太狠了,现在国家正严查,他远征工业折腾不起。
躲了这么久,结果还是被沈诚给钻到了这个空子……
沈诚又说:“我相信我前段时间看到的那些数据都是真的,绝不存在造假的可能,严总怎么会干这么不爱惜羽毛的事呢?”
严治国扯了扯嘴角:“是吧。当然。”
陆幸川想走。
唐君恩不易察觉地笑了下,都是沈诚的基本操作。
氛围越来越诡异,严治国突然站起来,身形一晃后,说:“我去趟卫生间。”
待人走远,沈诚给陆幸川倒了杯酒,说:“你觉得远征工业在国内的影响力怎么样?”
陆幸川不说话,尽量保持着镇定脸。
沈诚又说:“你觉得你瀚星传媒的影响力呢?又有多少?”
陆幸川沉默不下去了:“沈老师,您有话直说吧。”
那沈诚就直说了:“你手里那些我太太的把柄,我都有数,能不能对我造成影响,你却没有数,所以你还要跟我赌吗?”
陆幸川知道沈诚当着他面让严治国难堪的原因了,连严治国他都能轻易制约,更何况他陆幸川。
沈诚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感谢你在我忙不过来时帮我照顾我太太,作为回报,我愿意收购瀚星传媒,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陆幸川吃了一惊:“沈老师……你……”
沈诚微笑:“这个买卖值吗?”
如果陆幸川手里关于韩白露的把柄不能威胁到沈诚,那确实没有比卖掉瀚星更快的来钱方式了。但瀚星目前就是个空壳子,要钱没有,要资源没有,沈诚要它干什么呢?
“还要考虑很久吗?”
陆幸川怕里边有诈,可目前他的处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答应了。
沈诚点头:“那等下我安排人入场评估。”
陆幸川答应的慢了半拍。
沈诚的秘书进来送走了陆幸川,唐君恩望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严治国还没出来:“那老头不是掉小便池里吧?”
沈诚喝口酒,想也知道他现在在打电话,确定他沈诚是不是真的抓住了他的辫子。
唐君恩收回眼来,看向沈诚:“这瀚星传媒,你是给我弄的吧?”
沈诚没说话。
唐君恩就知道他叫他来,不会是让他看场戏:“你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吗?”
沈诚说:“你生日不快到了吗?给你的生日礼物。”
唐君恩瞥他一眼:“条件呢?”
“我奶死后,我爷过于沉迷他那些玉件儿,我知道他是还没走出来,所以我想你有时间就多去陪陪他。我跟他共同话题很少。”
唐君恩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他当然没问题,他打心眼儿里把沈怀玉当亲爷爷:“你那是共同话题少?你那是拒绝跟他们相处。”
除了沈诚的医生,没人知道他的情感障碍,只知道他一直拒绝跟一个人相处太久。
聊到这个话题,沈诚就不说了,唐君恩也不跟他废话了:“行吧。过两天我去找我爷住两天。”
沈诚敬了他杯酒。
唐君恩对他这客气的行为翻了个白眼:“矫情。”
两人喝着酒,严治国回来了:“不好意思,早上吃坏了肚子,所以时间就有点久。”
沈诚和唐君恩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严治国再坐下,把沈诚刚才带跑的话题带了回来:“沈老师咱们还是先说说咱们的合作,专利技术涉嫌剽窃可是砸你们招牌的事。”
唐君恩微微挑了下眉,这老头反应还挺快,这就想到从哪个方向反击了。
沈诚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那您可能有所不知,负责您这个项目的,是我们一位技术入股的股东,因为他进入事务所时并不符合我们的条件,所以没有签订合作合同。前段时间他跟我提出正式加入事务所,那我肯定要参考他为事务所做出的贡献,再做打算,谁知道他小人之心陷害了我一手。”
严治国定睛看着他,分辨他这话真假。
沈诚又说:“我的数据都是可以公开的,我沈诚您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弄虚作假。”
眼看着话题又要扯到严治国做假数据的事上,严治国不再就这事多说:“那沈老师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打算怎么弥补呢?”
沈诚拿出手机:“您稍等。”
严治国和唐君恩都好奇沈诚要干什么。
沈诚给温火发了个微信:“你现在到颐和安缦餐厅来,我在这里等你。”
温火收到这条微信还以为他是看了她的朋友圈,放下筷子,想了下,回过去?:“可是我在吃饭啊沈老师,你很急吗?”
“很急。”
温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哦,急着吧。”
沈诚没再回,站起来:“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话说完,他出了餐厅。
他知道杨引楼的学术沙龙在颐和安缦进行,所以他知道温火也在这里,所以他给严治国定了颐和安缦酒店的套间。
他在问过服务员后,找到温火他们所在的包厢,然后在服务员引领下进了门。
众人看到沈诚表情别提多丰富了,还有几人直接站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沈……沈老师?”
杨引楼也有点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诚是晚辈,先跟杨引楼打了招呼:“杨教授。”
杨引楼这才站起来:“沈老师也知道我们今天这个业余的沙龙吗?那怎么没早点过来?”
“我正好在这边有事,听说您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顺便带走一人。”
沈诚这话让大伙更疑惑了,他们都认识沈诚不假,可沈诚不认识他们啊。他能找谁呢?
一直在偏僻位置的温火慢动作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低一点,再低一点。
吴过一看这情况,也知道沈诚是来找温火的了,但看温火似乎不想跟他走,就没说话。
杨引楼好奇:“带走一人?这些后辈里有沈老师认识的人?没听说啊。”
沈诚淡淡一笑,饶了圆桌半圈,走到温火跟前,说:“走吧。”
温火脑袋要低到地底下去了,不动弹,也不吱声。
前边跟温火要微信的几个助教都傻眼了,不是吧?这个看起来低调话少的小姑娘竟然认识沈诚?也太戏剧化了!
沈诚叫她:“温火。”
温火下意识抬起头:“我在!”
“走了。”
温火表情很复杂,心情更复杂,她是走还是不走呢?她是很想解释她跟沈诚没有关系的,毕竟这里这么多张嘴,还都是她那个圈子的,这一人一口痰,她肯定刮都刮不干净。
沈诚看温火还在犹豫,牵住了她的手腕,硬把她带离了包厢。
果然,温火一走,包厢里的议论声就漫出来了,一副副惊诧的口吻在包厢外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沈诚不说话,就拉着她往外走。
温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停住不走了。
沈诚转过身来,看着她。
温火揉揉手腕:“沈老师你信不信,不用等到明天,你跟国华学生不清不楚的新闻就会出来。”
“我不会那么没眼光,所以他们不会多想。”
温火在心里冷哼,看不起谁?
“那您屈尊降贵来找我是干吗?”
“不是你要见我吗?你说你想我,你忘了?”
温火脸变得快:“我见过杨教授后就不想你了,还挺奇怪的。我现在满心思都是杨教授,他真的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诚轻轻点头?:“嗯,三十岁嫌老,四十岁不嫌。温火,我没发现你还挺双标。”
温火看他也没别的事,准备走了:“沈老师要是没事的话,那我走了,我事儿还挺多的。”
沈诚走近两步,把她故意穿得低胸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我让你走了吗?”
温火把衣服往下拉,跟他较劲似的:“就这么穿!”
那沈诚就更用力的给她拉下来了,她胸露出来,吸了口气,扑进他怀里,用他的胸膛挡住她走光的部分,然后抬头瞪他:“你有意思吗?”
沈诚手伸到她胸部,帮她把衣服提上去,动作不轻:“让你长长记性。”
温火穿好衣服,要从他怀里抽身,结果被他固住了腰,挣了两下,没挣开:“你干什么?”
沈诚低头看着她:“回去把这件衣裳扔了,再让我看见你穿类似的,你试试你还能不能下床。”
“那我要是不听呢?”
“我现在就要了你。”
温火看一眼四周,天已经黑透了,偶尔会有人经过,但不多,突然觉得沈诚真的敢……她权衡后认了怂:“我回去就扔。”
沈诚这才放过她:“走吧。”
“去哪儿?”
沈诚没说,带她回到餐厅。
严治国看了温火两眼,问沈诚:“这是?”
唐君恩想抢答:看不出来嘛?看看沈诚这出去一趟就乱了的领带,这女的还能是谁?肯定是他养的小宝贝儿啊。
沈诚说:“您不是问我怎么弥补您的损失吗?这是我的学生,她目前研究的方向可以帮助远征工业部分产品升级。有了理论基础,才有应用技术,产品才可以更新,继续占领市场优势。”
严治国想了很多,沈诚会给他钱,或者向他推荐新的技术,就是没想到,他会安排个人过来。
温火微怔。
唐君恩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这也是沈诚的基本操作。
严治国自然是信得过沈诚的学生,据他所知,沈诚是不收学生的,既然是他愿意承认的,那肯定是有一定实力的,但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被沈诚摆了一道。
他想了一下,也不跟他兜圈子了:“沈老师,你就实话告诉我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沈诚微笑:“我当然也是有私心,希望您可以给她一个实践的机会,让她能多见见世面。”
严治国明白了,这是在给他学生铺路,顺便解决他们的产品不能升级的问题,他点头,慨叹出声:“你比你爸还要聪明,青出于蓝。”
“您谬赞了。”
“这以后跟你打交道我得吃点补脑的东西了。”
【2】
从颐和安缦出来,唐君恩看了眼沈诚身后的小白兔,问他:“怎么?出去喝点?还是你有事儿?要先处理?”
这时候,司机开车过来了。
沈诚说:“再见。”
唐君恩笑了笑:“狗东西。”
沈诚打开车门,先上车了。
温火不动弹,就站在原地,低胸装被沈诚提的都要盖住锁骨了。
沈诚开着车门:“等什么?”
温火还在想刚才的事,这沈诚不愧是她觉得不好斗的角色,他竟然连她在颐和安缦都知道。所以他才会允许她来参加这个沙龙?
前些天,她跟韩白露达成新的合作,这一次勾引沈诚变成了第二目标,想办法帮她弄到沈诚的钱成了第一目标。作为回报,韩白露会给她她到手的百分之十二。
所以她改变策略,决定多给沈诚一些甜头,就照他那些花样,让他舒服,让他戒不掉她。
所以她才故意藏起了他的领带,就为了利用领带跟他见面。
谁知道沈诚比她老谋深算,利用她解决他的问题,还让她闹不起来——他帮她进了远征。
远征工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工业集团,从研发到生产,销售,服务,早有一套完整成熟的产业链。产品、资产经营包括但不限于轻、重工业,石油、矿产开发,高科技防务。
温火当然能进去,但如果是只靠自己,那她会打很长时间的杂,几乎不会有学习的机会。
沈诚帮忙就不一样了,她甚至可以直接进入核心部门。她是不相信沈诚看上她了,她反而觉得他有其他的阴谋,那他是知道她跟韩白露的合作了?
不可能。
她跟韩白露几乎不见面,电话都没,期间,根本没联系过几次,生活轨迹更是天各一边……
沈诚没耐心了:“上车。”
温火不上:“你为什么要帮我进入远征工业?你想让我给你窃取情报?”
沈诚看过去:“你能给我窃取什么情报?”
温火不知道:“那你是为什么?”
“你不是怪我搅黄了你去剑桥的机会吗?”
原来是这样吗?温火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沈诚可能是在弥补……要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行为可以理解了。那她也不上:“你是承认我之前去不了剑桥,是你从中作梗了?”
沈诚看她非要让他背这个锅,那就背了:“嗯,是我。”
温火眯眼:“贱人!”
“你敢不敢大声说。”
温火超大声地说:“我不敢!”
沈诚就在车上看着她,她很漂亮,她的漂亮是清纯那一挂的,但盯着她的眼睛看久了,还是可以想象到她穿着热辣时,有多性感。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一个会给人无限想象空间的女人。
他从车上下来,过去拉住她的手,往车门走:“你要是去剑桥了,我怎么办?撩完就要跑?那我能让你走才怪。”
温火被他拉着走的不情不愿?:“沈老师,你说这话真深情,可你都结婚了啊,你有老婆了啊。”
“知道我结婚了你还勾引我。”
“那你可以不接受,每个男人都会面对这种诱惑,为什么别人坚守住了?还是沈老师你不行。”
“我不行你每次叫那么大声。”
“我那是给你面子。”
“是吗?”
“你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你都不能让女人享受到,那多丢脸。我为了你的脸面,哪怕没有感觉,也坚持做出反应。”
沈诚停住了。
温火还不知道危险:“沈老师怎么不走了?是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吗?”
沈诚转过身来,严肃地问她:“你不想下床了?”
那温火还不能有点小脾气吗?凭什么他说搅黄了就搅黄了啊?她答应韩白露勾引他是为了挣钱,没说她还会有损失啊。那可是剑桥啊,她损失太大了,远征工业不够赔!
她小声嘟囔:“反正你让我跟你走就是没打算让我下床,我损不损你都下不了床,我为什么不痛快痛快嘴呢?我还爽呢。”
沈诚深呼一口气:“你真以为我听不见吗?”
温火露出疑惑的神情:“不是吗?我妈说,男人过了三十,基本就报废了。你今年都三十二了,耳朵不好用很正常啊。”
沈诚面上染了薄怒:“温火!”
温火看他生气就很快乐:“在呢!沈老师叫我干什么啊?”
沈诚放开她手,自己上车了。
车开走,温火往边上挪了挪,蹲下来,手托着下巴,手指轻轻敲着脸,心里数起数来。
数到两百,她拿出手机,给沈诚发了微信。
“沈老师,我错了。”
沈诚的车只开出了停车场,停在了路边,这会儿他平静地看着温火的消息,没给她回。
温火也没等他回,但她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她又发:“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帅,第二次见你就想跟你睡。你一点也不老,而且每次都有让我享受。”
沈诚知道她是假话,却不得不承认,假话总是会让人感到愉快。
温火连发两条,沈诚都不回,她也知道他不会回,接着说:“沈老师,我想下不来床。”
沈诚看到这一条,眉眼稍稍放松,稍稍,就是很浅,他觉得没有人可以察觉到。司机确实没有察觉到,但他感受到了放松的氛围,那就意味着,此刻的沈诚很放松。
“回去。”
“好的。”
沈诚的车开回来,停在温火跟前,打开车窗,看着她。
温火还蹲在地上,也看着他。
“还不上车,等什么?”
温火说:“我腿麻了。”
有一抹无奈在沈诚的脸上转瞬即逝,他再次下车,把温火抱到了车上。
温火还不忘夸他:“哇,沈老师好棒,老当益壮,我这么个大人轻轻松松就抱起来了。”
沈诚把她扔到后座,隔着中央扶手箱压在她身上,捏着她的脸,把她下巴都捏变形:“你就闹,等会弄哭你。”
温火能刚能怂:“咱们速战速决?不要让我下不来床了,我明天还要去你的公开课呢。”
“你很想听我的课吗?”
温火不是很想:“嗯嗯,特别想听。”
“那我给你开小灶,你做点什么来交换。”
温火心里冷哼:狗男人,还挺鸡贼。嘴上说:“那你想要我的什么呢?”
沈诚的眼睛蒙上一层火,温火的火。
他想要温火在他身下求饶,说她想要,说她不够。
【3】
沈诚下车,温火不下,他在车外看着她:“下来。”
温火指指腿:“腿还麻着。”
“半个小时了腿还麻?”
温火点头,还抿嘴:“嗯。”
司机在驾驶座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很低,很低。他听了太多沈诚和温火不正常的对话了,他也知道他们是婚外情,可真的很让人耳烫,上头。
就那种男女之间你来我往的挑逗,还有藏在语气里的耳朵听不出来的笑,弄得他心直痒。
沈诚解开了一枚西装扣子,这动作的意思是想呼吸顺畅一些,顺便想想他要怎么收拾她。
温火见好就收,伸手帮他把解开的那枚扣子又系上了:“我好了。”
沈诚就这么看着她利落得从车上下来,然后四平八稳地走向大厅。
进家门,关门,温火要去卫生间,沈诚没让去,拉住她的手。
温火回头看他,眼神的意思是:干什么?
沈诚问她:“我领带呢?”
温火转过身来,面对他:“你猜。”
沈诚手扶住她的腰,慢慢往她屁股上挪。手掌和她紧致的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暗自较量,所到之处是嗜欲的细胞在焚烧。
他力气很大,只是抚摸就好像有一种压迫感,把温火往他怀里逼。
温火没站住,踉跄两步撞进他怀。
沈诚低头看温火,嘴唇在她额头若有似无地剐蹭:“想下不来床?”
温火被他弄得痒:“我去卫生间。”
沈诚手摸到前边:“很急吗?”
温火被他摸的更想上了:“很急。”
沈诚放开她,从旁边桌上拿了只水晶杯,递给她。
温火看懂了,他是要她尿在杯里:“你就等我一会儿能怎么样呢?”
沈诚不等,坚持把杯子递给她,就要看她尿杯里。
温火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她突然想到韩白露第一次跟她说合作暂停时,她趁着沈诚找她的碴,说的那堆扎他心的话,什么恶心的游戏,她一点都不喜欢。
其实也不全是故意让他不爽,他在做爱这事上,确实有很多变态举动。
温火把杯子接过来,往卫生间走。
沈诚说:“就在这。”
温火说:“我不好意思。”
沈诚坐下来,抬头看她:“你丢脸那次也没不好意思。”
温火记得,那次在沈诚郊区的别墅B2,那里有一间专用房,暗黑风格的装修,沈诚要玩儿游戏,她因为没经验,出现一些她从没有过的反应,别提多丢脸。
她的奇怪反应是意料之外的事,她哪来得及不好意思。
说到那时候,沈诚于温火来说还只是任务和目标,她知道自己有到达,但没觉得有愉快。
温火把杯子放下,走到沈诚跟前,坐到他腿上去,勾住他脖子:“沈老师,你这样是会给我留下阴影的,以后看到杯子就想上卫生间,你会给我治吗?”
沈诚被她突然抱住,有微微睁大眼睛。
温火捧住他的脸?:“我上完回来跟你玩游戏。”后面一句话她凑到沈诚耳边说,“撕碎我。”
沈诚刚要说话,温火跑开了。
他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不知道心里该想点什么。他是一个总能对突发状况妥善处理的人,因为他猜的准,准备也做得足,但刚才温火那个操作,他没做准备。
温火这一上时间就长了,沈诚预感她又在出幺蛾子,到卫生间一看,果然趴在马桶上睡着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太阳穴的青筋在游动,他懒得管她,扭头出了卫生间。
洗澡,喝酒,睡觉。
躺上床,闭上眼,这个夜晚就好像该这样结束了。如果他不睁开眼的话。
还没躺十分钟,他就睁眼了,到卫生间把睡在马桶上的温火抱到了床上。
他侧着身看着她,确定了她的幺蛾子是欲擒故纵让他上瘾。他几乎可以通过温火对他的态度来判断韩白露交给了她什么任务。
加拿大回来以后,温火对他态度不积极,那时候应该是韩白露要暂停合作,加上她想去剑桥没去成,就把火全都撒他身上了。
他那时想法很单纯,就是觉得那些话不舒服,他一个不吃亏的人绝不能被女人这么戏耍。
她先勾引的,她还要先说散伙,凭什么?
他还没想到要怎么收拾她呢,她又去找别的男人了。就算跟他是演的,她就不能有始有终?稍微消停一段时间?无缝衔接让他一个从未有过败绩的人感到耻辱。
那天他带着火气,准备把她弄到服帖,然后让她滚。谁知道她进门就怂了,显得那么委屈,猝不及防。毕竟是睡过那么多个夜晚的女人,她示弱,他禁不住。
就这样,他在理智中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接着玩儿吧,以后再说以后。
这次和好,温火挑逗他这方面,比刚开始勾引他还要下功夫,是铁了心要让他动感情了,那他就帮她进入远征工业,帮她发文章,等等。
就比比看啊,看看是谁先动感情,谁先哭着说“求求你爱我”。
温火突然翻了个身,钻进了沈诚怀里。
沈诚晚上睡觉穿的宽松,领口很大,温火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还无意识地蹭蹭。
沈诚这么看着她,想起她这两天淘气说的话。他确实是比她大个八九岁,她正是嫩的时候,他不能说老,但也远不及她正年轻的活力。
其实他跟温火的发展,真的是预谋中的意外。
她是预谋,他是意外。
就算是在他爱玩的年纪,也没想过找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可能跟他父亲比较传统有关系。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有把自己当成一个长辈的。
他有在不刻意、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教给她很多独善其身出入社会的技巧,也一直同意她称呼他为沈老师。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次次拿他年纪大来说事了。
这大概就是男人矛盾的地方。
想要庇护一个人,想要做她的神,但也不要她真把他放在那位置,时刻提醒他们的差距。
沈诚想了很多,最后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了。
楼上的灯灭了,温火睁开眼。
她鼻间还有沈诚身上沐浴液的香味,她不知道沈诚刚才在想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沈诚这个人,睁眼、闭眼都是算计。
她想好了,到时候她把沈诚勾到手,跟韩白露那边合作结束,她就去找杨引楼的母亲。
杨引楼的妹妹关心蕾是死了,但他母亲还活着呢啊,所以肯定是有办法,可以阻止失眠导致的心脏病。等找到办法她就去加拿大。
学术她到哪里都可以进行,唯一让她难办的可能就是要跟温冰分开,她应该会牵挂他。
温火眼看着窗外,梁京这座不夜城把半扇天空都照成了烟火色,囫囵人间,百鬼夜行,谁的枕边躺着的是真心喜欢的,谁真心喜欢的,躺在别人的臂弯。
新欢,旧爱,谁又能想到,那么逼真的相爱都是演戏,他们根本连一秒的心都没动过。
这就是现在的爱。
随口就能说出、随便就能做的爱。
温火起床时,沈诚早已经出门了。
她洗漱、收拾好自己,离开沈诚的高级公寓。
这种公寓基本就是藏娇用的,温火进出这里总能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一身奢侈品牌,握着一把劳斯莱斯的配伞,从不拿正眼看人,但永远保持笑脸。因为她们做了厌世眼和微笑唇。当然也不绝对,只是大多数实力女性不会选择住在这里,即便买了房也是做其他用。
温火回了学校,下午是沈诚在京大的公开课,她得跟秋明韵一起过去。
从地铁上下来,温火碰到了吴过,他在摆摊,卖旧书。
吴过看到她便站了起来:“温火。”
温火看了看他的书:“你缺钱吗?”
吴过跟她开玩笑:“你看我像有钱吗?我这一件衣裳一穿就是好几年。”
温火笑了下。她没想跟他多聊,准备打个招呼就走了,他却叫住了她:“昨天杨教授问我,你跟沈老师什么关系,我说你是他学生,这没关系吧?”
“嗯。”
吴过踏实了:“我也是跟其他人这么解释的,杨教授也说沈老师为人正直端方,你不用担心会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出来。”
温火想起昨天沈诚说的那句话,他们知道他不会那么没眼光,所以不会多想。他还真是够了解。
回到学校,温冰打来电话,很激动,说自己升职了,有了一间办公室,还有很大的窗户。
温火随手点开社会新闻,她之前拍的那个视频果然爆出来了。有舆论帮忙打压、监督,那些专挑软柿子捏的人应该会有所收敛,那温冰以后的工作也会顺利很多。
沈诚下午有课,早早去事务所把工作完成,回了家。
他得让韩白露和衣衣见面了,哪怕就让她们见一眼。
韩白露在沈诚的安排下,被打了两天的镇定剂,还吃了很多抗精神药物,现在已经是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地上了。
沈诚打开她房门的锁,看上去很关心地问她:“吃过东西了吗?”
韩白露看见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都流进嘴里,都是苦的。她的嗓子哑了,也没力气大吼大叫了:“沈诚……我给你生了孩子……我是你女儿亲生母亲……”
她是想说,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为了一个欺骗他、并没有怀过他孩子的安娜?
沈诚蹲下来,看着她:“等下洗个澡,我带你去见衣衣。”
韩白露看着他,眼里都是怀疑。
沈诚当然是有条件的:“你把你跟温火联系的电话给我。”
韩白露闻言就像是看到活鬼一样,整个人抽搐着退到了墙角处,他知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温火……他是要对温火下手吗?
沈诚又说:“还有你们具体的合作内容,你给她多少钱,她帮你做到什么程度。”
韩白露不说话,她不能告诉他。
“你不说,就在这里继续治病,说了,我至少会允许你定期见一次衣衣。”
韩白露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粘腻的口水粘住她两片嘴唇,她一张嘴,银丝拉了一长条。
这间房在整幢别墅的最西边,几乎接触不到直接的阳光,所以显得昏暗。沈诚单脚脚掌全着地的蹲姿让他整个人更具主导性,似乎他只是蹲在那里,就有源源不断的压力涌入韩白露的七窍里。
她不能拒绝他。
她不能拒绝一只会隐藏真正实力的斗兽。
【4】
沈诚让人给韩白露收拾了一下,化上妆,穿上高定,她又变成那个优越的女演员。
韩白露对衣衣的感情很薄弱,如果不是她要用衣衣来向沈诚讨命,她绝对不会爱这个沈诚没有碰过她,她独立生下来的孩子。
她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自己处于弱势方,尽量低眉顺眼,见到衣衣只表现出她母爱泛滥的一面。衣衣虽然跟她没有很亲,但沈诚的教育很好,所以意识里是知道她要尊敬母亲的。
看着面前一副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画面,阿姨作为一个“好人”的本能露出欣慰神情,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思却装满了嫉妒。跟所有妄想沈诚的女人一样,她们对于超出自己拥有范围的美好,都发疯的嫉妒。
就像一个人无论多善良,在纾解他人苦难时,也难以控制心里某个角落在幸灾乐祸。曾有研究表明,这是一种可以影响到脑区的情绪,它影响的脑区的主要功能就是处理生理疼痛。
这也是为什么嫉妒心会让人在生理上不舒服。
阿姨就因为这点不舒服,在中午吃饭时,看似无意,又看似有意地烫伤了韩白露。
韩白露猛地站起,抓住被烫到的胳膊,眼看它红起一片,眉头高耸,脸色很难看。
衣衣被吓得睁大眼睛,不敢动弹,坐在婴儿椅上紧攥着小汤匙。
沈诚给医生打了电话,医生正在沈问礼那儿,刚给他量了血压,顺便给金歌开了些补气血的药,所以这事也就被两位长辈知道了。
沈问礼觉得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是要关心一下,跟金歌说:“要不你去一趟?”
金歌想他也很久没见过孙女了:“你也没事,要不跟我一起去。”
就这样,三人一道去了沈诚那儿。
这一去,沈问礼就在医生不自然地处理烫伤,还有他时不时投给沈诚的询问的眼神中发现了猫腻,然后把医生带走问了问话。
医生不会演戏,沈问礼侵略性的发问一句接一句,沈诚囚禁韩白露的事就没藏住。
沈问礼大怒,把沈诚叫到家里。
金歌在沈诚进书房门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提醒他:“你爸血压有点高,你可以讲你的观点,但不要反驳他的观点。”
沈诚点头。
沈问礼很传统,金歌不是,金歌接受了太多新时代的思想,所以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病态的行为和千疮百孔的精神。哪怕她并不认同。
就算是这样的金歌,在沈家,也坚决拥护她丈夫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利:儿女不能跟长辈叫板。
这是规矩,也是传承。
沈诚进了书房,沈问礼手里握着把藤杖,面朝着齐白石的画,背朝着他。他叫了一声:“爸。”
沈问礼转过身来,松弛的皮肤和眼周、嘴边的皱纹很明显了,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英姿飒爽。他是怒目瞪着沈诚:“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
当初沈问礼是不太愿意沈诚娶韩白露的,是在金歌的影响下,慢慢承认了沈诚早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人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并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才不再干预,由着他们办了婚礼。
后来衣衣出生,沈问礼彻底消除了偏见,接纳了这个儿媳妇,谁知道今天给他这么大个刺激。
沈诚说:“是。”
沈问礼往前大迈了两步,手起,藤杖落,重重打在沈诚上臂。
沈诚一动不动,面部平和,看不出情绪。
沈问礼第二下打在他背上:“囚禁?你在犯法你知道吗?这是我教你的吗?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诚保持直立,不为自己辩驳。
沈问礼第三下打在他胸膛:“男人背顶天,胸撑地,走大道,行正义,你在干什么?你在欺负女人?这是我沈问礼教给你的吗!?”
沈诚始终不发一言,照单接收沈问礼的训斥,是个听话的。
沈问礼打完他,把藤杖往翡翠桌上一扔,发出清脆的一声。
金歌见书房没动静了,这才进门,端着水和药走到沈问礼跟前:“吃了药再听他怎么说。”
沈问礼吃了药,坐下来,看都不看沈诚一眼:“你说吧,我看看你说什么。”
沈诚把他带回来的一沓纸放到沈问礼面前,说:“韩白露确实患有精神病,是一种罕见的臆想症,这个病症会影响到衣衣,所以我分开了她们,并不是我强制喂她药。”
沈问礼翻开那几张纸。
沈诚在他翻的过程中又说:“后面那几张,是我和衣衣的亲子鉴定报告,衣衣不是我的女儿。”
金歌猛地转头,看向他。
沈问礼直接站了起来,满脸错愕。
沈诚又说:“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你也是,所以我打算把她当亲生女儿养。韩白露,我也可以原谅她对我的欺骗,但我不能让她疯疯癫癫的在外面。我得顾及你跟我爷的脸面。”
沈问礼血压要高了,怎么会这样?
金歌也只知道韩白露跟沈诚在加拿大认识,可能有段不太好的渊源,娶她是恨意使然。她曾想过两看相厌的人日子过久了,也许就看顺眼了,所以对他的婚姻她一直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这两年,沈诚没表现出对韩白露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想着到底是强扭的瓜,就有劝过他放手。
她是真的不知道,韩白露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衣衣还不是沈诚的孩子。
沈问礼理了半天,身体上接受了这个刺激,但心里还是不能够平静。
最后沈问礼原谅了沈诚对韩白露的处理,因为换作是他,不见得会比沈诚处理的妥当。
他们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家族,虽然传统却并不迂腐,没把家族形象看的多重要,但还是要顾念沈怀玉这一辈子的好名声。不能让这样荒唐的事败坏了。
沈诚走后,沈问礼和金歌沉默地坐在书房两端,都有点不是滋味儿。
过了会,沈问礼问了金歌一句:“我是不是打他打重了?”
金歌没说话。
沈问礼有点自责?:“其实他一直很有分寸,是我总是对他要求太多,挑剔太多。他去加拿大那几年性格最叛逆,我还一直以为那是他,也是我这辈子的污点。”
金歌听到这话,站起来,走过去,握住他的肩膀:“男人都有一个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就算他过去有那么点荒唐,现在的他,可是站在你都够不到的高度。”
沈问礼不说话了。
金歌后面那句,用近乎慨叹的声音说出口:“你得承认,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
沈问礼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没说话。
沈诚对沈问礼、金歌说谎了,韩白露没病,他囚禁她也并不是因为她有病,他要顾沈家名声。他就是单纯的囚禁她,他就要是看她痛苦,这会让他痛快。
韩白露被送回了别墅,然后在被看管的情况下跟父母通了电话,说最近过得很好。
她父母一点都没怀疑,沈诚这样端正的人,学识人品都是一流,既然花那么大诚意娶了她们女儿,还广而告之,那肯定是会好好疼爱的。
韩白露有苦难言,就这样在沈诚无懈可击的摧毁中放弃了抵抗。
沈诚下午还有公开课,没跟她耗着,拿到她跟温火联系的手机,听她交代完她们合作的全过程,还有她们之间联系的频率,方式,等等,走了。
秋明韵选了一条素净的裙子,穿给温火看:“火火,看看行吗?”
好看是好看,但……温火说:“你是去听课。”
秋明韵笑了下:“你是去听课的,我是去看沈老师的。”
温火把沈诚的领带装进盒里:“我以为,你还是不要对沈老师抱太大期望,人都是离远了看才好看,等离近了,你发现他跟你想象中不一样,那种落差你受不住的。”
秋明韵坐下来弄头发:“那我问你,如果你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普朗克,你会拒绝吗?”
温火扭过头来,看着她。这问题好狠啊。
秋明韵看她那表情也知道答案了:“是吧?说都会说,做都不会做。谁不知道垃圾食品有害健康呢?谁少吃了吗?我觉得人,还是要给自己留任性的空间。”
温火被说服了:“行吧。”
秋明韵看她总是试图让她认为沈诚没那么好,好奇道:“火火,你也喜欢沈老师吧?”
温火可不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普朗克。”
秋明韵笑:“那是因为你得不到沈老师,你要是韩白露,你肯定就不喜欢普朗克了。”
温火没说话。
她得到了,人得到了,别的女人想要的东西她也得到了。说到这个,她一直都没怀孕过,不知道是她身体有问题,还是沈诚结扎了。
她以前没常识,还搜过结扎对男人性能力的影响,看了那么多答案,她其实是想从中看到一些“有”的说法,但没有,结扎并不影响性能力。
就是说,沈诚结扎前一个小时打底,结扎后也是一个小时打底,如果他忍,那可以更久。
结扎其实并不是传统观念里“不是男人了”“太监了”那一套,海外丁克家庭大多是男性去做结扎手术,这相对保护女性,因为女性做避孕的创伤要比男性大很多。
做了结扎术,还是可以复通的,就是说想要孩子,就复通,谨遵医嘱,合理受孕,不会很难。
温火想着想着就想多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沈诚到底有没有结扎。但确实是那么多次她都没中。
沈诚这一次的公开课也是打个头,开启高校和各大视频平台的合作。也就是说以后一些教授、专家的公开课,都可以通过一些指定的平台听了。
因为是沈诚,所以院方不允许有人来蹭课,除了本院学生提前报名,就是有票的才能进去听。
沈诚早到了半个多小时,在办公室里跟两位熟识的教授聊着天。
他们攻克不同方向,对对方领域知之甚少,专业方面也就聊得不深入,但要说起上课的学问,还是有很多可聊的地方。
沈诚的课没有两位教授有趣,他不太会委婉的传递知识。
他这人做生意时不会把话说清楚,总留给对方猜测、揣摩的时间。上课时,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什么举一反三,什么给对方想象的空间,那是不可能的。
但也奇怪,像他这种我只管自己讲,不管你听不听的讲课方式,却有很多追捧、推崇者。
以前有学生写过一篇文章分析这个事,总结就是沈诚长得帅,还有就是他的课相对其他教授的课,更不容易抢到听课资格,物以稀为贵,就这么被拔高了。
上课时间到了,沈诚走进公开教室,座无虚席,真的很给他面子。
助教帮调投影仪,沈诚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
他这个动作很小,但就是让在场女生眼发了光。
秋明韵太喜欢沈诚这身深蓝色纹理西装打扮了,还有他细丝的眼镜,戴在左手手腕的表……她小声跟温火说:“就说这个男人,你怎么可能不心动?”
温火看过去,沈诚今天很低调,既没戴八九十万的眼镜,也没戴四五百万的表,够懂事。
秋明韵拿手机偷偷给沈诚拍了张照片,但她因为太激动忘了开静音,导致拍照的“咔嚓”声在课堂上飘荡了那么一会。
周围有人已经看向她们,眼神多少有点不耐烦。
秋明韵抱歉地冲他们笑笑,口型说了两句:“不好意思。”
沈诚闻声,看过去,只见温火坐在正中间,正好是他正前方的位置。
她今天扎了双马尾,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新鲜画面。她好像从没有为他扎过双马尾。
秋明韵见沈诚看过来了,当下有点脸红,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道个歉,沈诚先说话了:“刚刚是在拍我吗?”
秋明韵愣了一下,旋即站起来:“对不起沈老师,对不起。”
沈诚淡淡一笑:“我比我的课更吸引你们,是吗?”
课堂上议论声冒出来了,还有笑声,有人说:“沈老师就站着不动我们都觉得被知识灌溉了。”
“沈老师,你怎么看待来听你课的女生居多,这件事呢?”
“沈老师!沈老师!下次公开课是什么时候?”
……
面对大家层出不穷的问题,沈诚一个都没答,只是让秋明韵坐下,顺便说:“等下课把拍的那张照片发给我。”
秋明韵一惊,心里边发出鸡叫声,激动得忘了答应。
沈诚抬起头来。
秋明韵反应过来,正要说话,沈诚说:“听到了吗?温火。”
秋明韵蒙了。
全体学生都蒙了。
温火就知道她这一趟过来就不是什么好决定,她脑袋都要扎进桌下了,两根辫子像两根天线,在拼命拽她的脑袋,让她抬起头来。
秋明韵平复了下心情,拉了拉她的衣裳,提醒她:“沈诚叫你。”
温火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展开一张全是假笑的脸,对讲台上的人说:“好的,沈老师。”
教室里其他人固然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她也许是沈诚以前的学生。沈诚叫的出名字的后辈还挺多的,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叫一个女生的名字。
很快,沈诚开始讲课,再没有人发出疑问了,除了秋明韵。她实在想不通,沈诚怎么会知道温火的名字。
沈诚的课上完,几个女学生凑过去问他问题,秋明韵用身体把温火的出口堵住了,眯着眼看她:“火火,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温火承认:“是。”
她就知道!秋明韵坐下来:“不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沈老师啊?”
温火说实话:“你也没问过我,而且我跟沈老师不是很熟。”
这是实话,她只是跟他很亲密,没有很熟。这个时代,亲密不是只有熟人才会做的事。
秋明韵真想生她的气,可她说的又很有道理,就叫她生不起来,最后说?:“你晚上请我吃饭!”
温火点头:“好。”
秋明韵把刚偷拍的照片发给她:“行了,你给他发过去吧。”
温火转手给沈诚发过去,跟她出了教室。
秋明韵瞥一眼她手机:“你还有沈老师的微信,你怎么能藏那么深呢?”
温火跟秋明韵是朋友,她不必要什么事都让她知道。她可以帮助朋友,但不会对朋友无话不谈。朋友跟闺密还是有区别的。
秋明韵看她不想说,就不问了。
她跟温火都是聪明人,人跟人之间相处的分寸她是有数的。她也瞒了温火很多事,说了很多慌,所以她不会对温火双标。
两个人没走出多远,温火收到一条微信,沈诚发来的,让她去停车场。
温火还没说话,秋明韵就懂了:“去吧,去吧。”
温火到了停车场,找到沈诚的车,上车,叫人:“沈老师。”
沈诚正在看秋明韵偷拍他的那张照片,突然问温火:“你觉得,这张照片好看吗?”
“还行吧。”
“那是人好看,还是照片好看?”
温火扭头看他,认真地比较了一下,最后说:“照片好看。”
沈诚点头,收起手机,猝不及防地压到温火身上,边松领带,边呼吸她颈间的香:“再说一遍,是人好看,还是照片好看?”
温火痒,推他:“你好看,你最好看,你是世界第一好看。”
“帮我摘下来。”
他在说眼镜,温火给他摘下来,然后就被他封住了嘴唇,他攥住她一根马尾辫,往后拽,然后粗鲁地啃咬她脖子上的嫩肉。
温火被他拽得头发疼,双手在他胸前推拒:“别薅我辫子!”
沈诚对外是正人君子,对温火却是野兽。他传道授业殚精竭虑,从来表现出他超高的水准和诚意,他爱人也是如此。从教室出来,他就是温火的男人。
他攥着她的马尾,意见很大:“以后在外别扎双马尾。”
温火叫:“凭什么!”
沈诚说过很多遍了:“凭我是你男人。”
“你才不是!”
“那谁是?”
“反正你不是,这个人以后会出现的!”
沈诚捏她腰上的肉:“那我们就看看,我会不会让这个人出现。”
温火疼,躲他:“你会不会都阻止不了他会出现。”
沈诚又惩罚性地薅她头发,动作不轻。
她苦着脸,皱着眉把头发拉回来,躲得他远远的,假装自己是一条只剩下呼吸的死鱼,趴着不动,不理他。
沈诚坐回到驾驶位,把空调开低一档,整理衣裳。
温火扭头看他,他正系扣子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在她眼里成像。
都在说男人最喜欢女人的唇,锁骨,各种地方,就没问过女人喜欢男人的什么,其实,女人也喜欢男人腹肌,胸肌,手指,手腕,各种地方。
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灵魂这说法太虚,漂亮的脸蛋和顶尖的身材才是根本原因。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挪过去,摸到他的腹肌。不管以前,此刻的温火,就想摸他。
沈诚皱眉,却也没阻止。他有时候觉得温火最让他想玩下去的原因,就是她偶尔会展露她特别娇俏的一面。这时的她,特别可爱,那种小女生的灵动就像股电流,能当场击穿他的理智。
温火手指划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眼神跟勾子似的撩拨他,嘴上还说:“沈老师好香啊。”
沈诚伸过手去,捏了捏她的脸:“小狗东西。”
温火笑:“沈老师喜欢吗?”
沈诚没答这个问题,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裳,遮住她暴露出来的肌肤。
就在他动作时,温火不经意间看到他胸前的红痕,不是她抓的,她也抓不了那么粗,那像是挨了打。她下意识摸过去,撩开了他的衬衫,然后就确定了他是真的受伤了。
沈诚只是轻轻拉上衣裳,没解释什么。
温火也没问,但心里已经开始在想这道伤痕是怎么出现的了,想了很多种版本。
【5】
沈诚晚上有局,没跟温火待太久。
温火习惯了他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德行,但这一次看他那个送客的架势,玩心大起,下车之前扑过去亲了他脸一口,给他嘬了一个玫红色的印:“沈老师,晚上好好吃饭哦。”
沈老师皱眉,还没来得及说她,她就已经利落下了车。
再从内后视镜上一看,果然给他嘬出痕迹了。他伸手抹了下,想把周围都抹红来掩盖,弄半天一点都没弄掉,还是那样。
他看向温火跑开的方向,她倒是走得挺潇洒。
温火是挺潇洒的,下了车,表情又变得淡然,跟刚才面对沈诚的就像两个人。
她约了程措,她想从他那多知道一些精神患者的病况。
程措很忙,每天要诊断的病人多到数不过来。
他的诊室里常年放着一本书,《疯狂》,曼弗雷德·吕茨写的。第十二页引用了弗里德里希·尼采的一句话:疯狂罕见于个人,但对团体、党派、民族和时代来说则是常态。
他需要用这样一句话,提醒他自己,“不一样”才是常态,这样他才能真正走进病人的内心。
两个人约在工体的日式烤肉店,程措把《疯狂》递给温火。
温火接过来:“这不是你镇在诊室的书?你舍得给我?”
程措点了现切的牛肉,熟成的,还点了个拼盘,两百克西冷,然后说:“我给你买了本新的。”
温火笑了下,她就知道。
程措说:“我今天接了一个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他跟你有一点很相似,就是他很清楚他的状态,他甚至比我都明白他那些状态是怎么发生的。”
清醒中死亡,这是现代人最常见的死亡方式。
程措双肘搭在桌上,说:“他跟我说,精神患者也只是想要用自己觉得舒服的状态生活,所以显得跟那些约定俗成的人不一样,所以让人觉得他有病。”
温火同意:“所以他找你看病,只是要跟你说他对于精神类问题的见解?”
“我觉得他就是想要倾诉。”
“倾诉什么?”
“这个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那你跟我提这个?”
“你这隔三岔五从我这儿打听我出了什么诊,不就是想通过他们的病症,还有我的疗法,来找治你失眠的办法吗?我就告诉你啊,这患者跟你一样清醒,但仍然纾解不了精神压力,仍然需要倾诉。所以你啊,该倾诉倾诉,该发泄发泄。失眠这个病,不是一朝成型的,那自然也不会一朝痊愈。”
说到发泄,温火好久没有主动发泄了。
跟沈诚那种被动发泄不算。
程措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琢磨什么:“夜店女王要重出江湖了?”
温火把服务员夹到她盘里的肉放嘴里:“可以考虑。”
程措笑了:“就咱俩?要不再叫几个?”
温火没说话,程措就在他加的蹦迪群里发了个邀请,工体13先生,开个大卡,有没有来玩的。消息一发出,妹妹们都冒出来了。
程措给常年混迹在那边一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定13的卡座,然后在他那儿买了点酒,算照顾了下他的生意。
“这帮人,就蹭卡积极。”
“都是女的?”
程措挑眉:“你敢找男的?”
温火看着他,有什么不敢?
程措敬佩她的勇气,点开一个兄弟群,发了个召集。
下个月有一个科技方面的专利技术展览会,就在梁京举行,很内行,门槛高,沈诚被邀请到场参观,这次饭局就是主办人为表达邀请他的诚意。
沈诚没说过他要做国内专利技术代理的老大,但没有人不这么认为。
主办人看到沈诚脸上的红痕,没看出来是什么,还以为他是过敏了,关切地问:“沈老师这脸是怎么了?是不是对这个蟹过敏啊?还是说这个金箔?”
沈诚说:“没事,被家里的小狗咬了一口。”
主办人笑了:“那您养的这狗有点凶啊。”
沈诚说:“就是个仗人势的小畜生,稍微皮了一点。”
在座人哈哈一笑。
这顿饭吃得很顺利,散了场,沈诚邀请主办人汗蒸,主办人很为难,坦白告诉他:“实在不好意思沈老师,我这得赶下一场,跟一个朋友有约了。”
沈诚表现得很遗憾:“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跟您聊聊东峰科技那两项技术的申专事宜呢。”
东峰科技是主办人参股的科技公司,他一听这个,来兴趣了:“这样啊,那这样吧,我问问我这朋友,看能不能改天约。”
沈诚提议:“如果您实在有要紧的事,可以邀您朋友一起来。”
主办人当下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在考虑了。
沈诚又加了点柴火:“两头都不耽误,您觉得呢?”
“行!”主办人走到一旁联系了他的朋友。
沈诚收起客气的神情,旋即变得淡漠。
与主办人有约的是地税局的纪检组组长,他们是私人的关系,相约也是私下聚会,但沈诚这么安排,就是要聊点台面的事。
他之前让唐君恩帮他查的陆幸川避税用的皮包公司,是时候抖搂出来了。
他沈诚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是买了瀚星传媒,但没说那笔钱是让他填他非法操盘的窟窿的。他还有一屁股税没缴呢,怎么能让他糊弄过去呢?
陆幸川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沈诚身上,因为沈诚总会给他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