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月咬牙,想要偷偷地挣脱常安宁的手。他却攥得极紧,拖着金喜月就往外走。
到了门外,走出老远,金喜月才使劲甩开常安宁的手:“常安宁,你闹够了没,你怎么能让我暴露身份呢?”
“我说得不对吗?”月光下,他的眉眼极为清俊。
金喜月气得跺脚:“我现在是女扮男装,爷爷知道是我,将来会怎么样看我啊?”
她低着头懊恼,第一次为自己的男装打扮感到羞愧。常安宁凑过去,促狭一笑:“你是怕你这个孙媳妇儿,将来在爷爷跟前没面子,抬不起头吗?”
“你……谁怕这个了?我是,我是……”金喜月又羞又气,却又说不清楚自己懊恼什么,干脆一拳头砸在常安宁的肩窝里。
她没用力,他也没躲,生生受了这一拳。这一下,反而显得两人之间更加暧昧。
“其实我挺高兴的。”常安宁揉着肩窝,目光温柔地看着金喜月,“你都想到当孙媳妇的时候了。”
金喜月红了脸,扭过头不理常安宁,大阔步地往前走。常安宁跟了上去,忽然声音很低地说:“谢谢。”
“谢我什么?”金喜月停步,扭头看常安宁,“我今天不打招呼,闯了你家,不怪我,还跟我说谢谢?”
庭院里灯火昏暗,树影朦胧,天上的星子闪着微光。常安宁仰头望着夜空,幽幽地说:“你闯得好,你逼着我跟爷爷说开了许多事情,也让我确定了,他一直是我小时候对他的印象,忠义果敢,刚正不阿。”
金喜月望着他的侧脸,脱口而出:“你不信他,所以差点中了计,差点就伤害到了你真正的亲人。”
常安宁扭头,忽然一把抱住金喜月,声音颤抖:“是,我错了,差点酿成大错。”
只差一步,他差点就将科举贪腐案的罪名扣在自己最亲的爷爷身上。是他的弦崩得太紧,是他猜忌过重,才让血缘至亲险些成了权谋棋盘上的死局。
金喜月闭上眼睛,沉浸在他身上散过来的沉香中。
“常安宁,我们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他没有犹豫。
“常安宁,以后日日月月年年,你都陪着我,好不好?”
“好,但是……”他有些迟疑。
金喜月猛然抬起头,有些恼火:“但是什么?你又打退堂鼓了是不是?你又有其他的筹谋,要牺牲我和你的关系了,是不是?”
“不是,是……这些话,都要我来说。”常安宁轻刮了她的鼻梁一下,“金喜月,以后日日月月年年,我都陪着你。”
夜风起,檐角下的灯笼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晃了几晃,也晃乱了金喜月的心。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正要踮起脚尖去吻他,却又听到他的声音沙哑,从头顶落下。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种话,这种事,都让我来。”他的的鼻尖蹭过她的鼻梁,最终落在她的红唇上。
庭院幽幽,花鸟朦胧。
他们就这样痴缠在一起。常安宁打横将她抱起,快步来到自己的院落。
一路上,守院的丫鬟婆子撞见两人,赶紧低头不敢直视,跪了一地。金喜月搂着他的脖子,脸上烧红:“常安宁,我现在还是小医倌的打扮,你别这样,不然明日,外面就传你断袖,有龙阳之好……”
他猛然站住,好笑地看她。
“断袖?”
“可不是?”金喜月挣扎着落地,伸开双手,示意他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这分明是少年打扮,你别跟我太亲近,让人误会。”
常安宁后退一步,歪头看她:“是啊,是有些像男子。”
“对吧?”金喜月说着就往外走,“我回去换身衣服……”
没等她把话说完,常安宁忽然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大踏步来到自己的厢房里。金喜月反应过来后,目瞪口呆:这呆子,他这一下,真是让人误会了个彻底!
“误会就误会,反正我以后是要娶美娇娘的,谁敢传我龙阳?”常安宁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温声说,“喜月,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行吗?”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阻碍,所以他也不想再拘着自己。
金喜月躲避着他热辣的目光:“我得回去,家里有一摊子烂账,都算不明白呢!”
“马上就算得清了,那宋账房和章昭棠都已经招了。”常安宁说。
“这么快?”
常安宁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了九玄铃:“我用了你的宝贝,现在物归原主,给你。”
金喜月哭笑不得,这必然是他将她迷晕的时候,随手顺走的!
她将九玄铃收好,问:“他们说什么了?”
“章邵棠说,他当年受人指使,派了一个收账人去金家收蚕丝账。收了之后,再派一个收账人去金家,说前一个是假的,钱给错了,再让金家掏钱。所以你二叔才会断了资金,来投奔你家。”常安宁说。
金喜月气得捶了一下床:“我就说,这中间有猫腻!对了,当时我二叔是报官了的,却没处说理。”
“我在宋账房手里发现了一个账本,上面有两笔账很模糊。宋账房交待说,这是他贿赂官员的钱,好让你二叔申诉无门。”
金喜月咬牙:“真是无耻!”
常安宁说到这里,目光躲闪:“其实,这件事也跟我有关。”
“跟你?”
常安宁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指使章邵棠的人,就是……我的继母。”
金喜月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问:“为什么?常夫人可以嫌弃我金家,但为什么还要对我二叔一家下手呢?”
常安宁眸光深深:“因为她一直想要陷害我,故意给我结一门好拿捏的亲事,然后搞败那家人,从而毁掉我的前途。”说到这里,常安宁苦笑,“所以我才要和你退婚,因为我怕我连累你……”
金喜月不等他说完,伸手将他的嘴唇轻轻捂住。她泪凝于睫,心里一阵阵地疼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残酷,常安宁一直忍辱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