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疏影听到这些心声,整个人都惊了。
朕这是宽厚,是仁和,是明君的典范。
若是照你这样,这金銮殿不就成了朕的一言堂了吗?
武疏影有点不服气,可心中将这件事,默默的记了下来。
红袍官员立即说道:“陛下,一亩桑田产出的价值,是一亩稻田的数倍,甚至是十几倍。现在的大奉,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银子,如此国策,何错之有?”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几十名官员自队列中走出,表达了对改稻为桑的支持。
武疏影随即看向了张元直,只见后者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要为其说话的意思。
至于裴恭璞,那就更沉默了,甚至摆出了一副此事与本相无关的姿态,
两位相国如此行事,摆明了就是要让她亲自下场。
武疏影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朕是考虑到在改制期间,会有大量贪官污吏,会侵占百姓的田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若是此事无法有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改稻为桑将会无限期的推迟下去。”
“陛下,万万不可因噎废食啊!”
“陛下,贪官污吏之事历朝历代皆有,可改稻为桑这种机遇,千载难逢啊?臣自知会有一些百姓会因此遭难,可大部分的百姓,会因此受益啊!”
“陛下,此事若是您不安心,可派女官前往,亲自监督。”
“陛下……”
听到这些话,武疏影顿时无言。
百官们说的,也是实情。
贪官污吏年年都有,并非大奉朝的特产。
不能因为有了贪官污吏,就因噎废食。
毕竟,朝廷还是需要钱的。
怎么办?
【这个女帝,还真是笨啊!】
【这种蹩脚的理由,人家一听就会有方法回怼。】
【现在,是不是被人绕进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啊,要破这个局,简单的很。】
【只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当众立下军令状,若是查出他们家中有一人侵占了江南的土地,就直接夷他们的三族,你看他们敢不敢再哔哔。】
这个主意不错啊!……武疏影立即说道:“贪官污吏……呵呵,仅仅只是当地的贪官污吏吗?你们是不是想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朕之前说的,是给你们一些面子,不是让你们蹬鼻子上脸的!”
“现在,你们谁敢在这金銮殿上立下军令状,说自己家没有人提前低价买下百姓良田的?”
“有这个胆子的,上前一步,让朕看看你们的长相。”
“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朕什么也不知道。”
“朕的人,早就下江南了,你们的所作所为,朕一清二楚。”
“要让朕一五一十的和你们说说吗?”
“这件事,谁要再反对,就立下军令状,一旦被朕发现你们参与了其中……”
“夷三族!!”
听到这话,原本喧闹的朝堂,瞬间变的安静下来。
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官员们,集体熄火了。
他们做的哪些事情,一查便知。
有些家奴和官家,甚至早就在当地将他们的名号宣扬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谁敢立军令状啊!
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吗?
【呦,这女帝也不算笨吗?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看来,是我之前小瞧这个女帝了。】
【不过,若是她说的话再少一点,霸气就能更多一点。】
话要少一点?
武疏影将这个要点,记在了心中。
随着官员们面面相觑,各自回到了队列中后,武疏影缓缓的说道:“改稻为桑,此事作罢。之前的事情,朕不会追究,但你们低价强行收回来的稻田,要还给百姓,若是让朕知道有人抢田不还,朕绝不轻饶!”
【这样的威胁没有用,能站在金銮殿上的,都是官场的老油子。】
【这种没有任何份量的威胁,他们根本不会当回事。】
【现在,趁着还有时间,立马让裴恭璞负责此事,然后宣布,若是这件事做不好,裴家未来百年内禁止科考入仕。】
【他裴恭璞可以不在乎自己名誉和地位,可他裴恭璞不能不在乎他族中的后裔吧!】
妙啊!
朕怎么没想到呢?
苏铭,还是你聪明啊!
武疏影立即说道:“裴相,这件事,便由你负责,江南百姓的田,要全部返还给百姓,若是让朕知道有一亩地没有返还。你河东裴氏百年之内,禁止入仕。”
裴恭璞听到让他负责后,一脸的不屑,脸上甚至还挂上了睡意,准备在武疏影说完之后,给她来个哈欠。
可在听到“禁止河东裴氏百年内入仕”的消息后,那张大的嘴巴,变成了惊愕。
谁……
谁出的这个馊主意?
凭什么啊?
凭什么让我裴恭璞去得罪人啊?
凭什么他们不退田,就禁止我河东裴氏的子弟入仕啊?
我……
该死……
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绝对会有一部分田产不归还的,到时候,他们肯定会上奏陛下,下令禁止我裴氏子弟入朝。
百年……不,用不了百年。
若是二十年无人入朝,我河东裴氏的数百年的基业,还能存下吗?
朝中无人,手中无权,河东的那些世家,会放过我们裴家吗?
这种绝户计,绝对不是陛下想出来的。
这和昨天想出利用百姓来坑豪门的人是一个人。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就在裴恭璞惊愕震惊之际。
一旁的张元直都快憋不住笑了。
河东裴氏百年之内不得入朝为官,这个主意太棒了。
到时候,必须给他留个几亩。
让大奉朝,今后再无河东裴氏。
“裴相,陛下下旨,该领旨了。”
领旨……裴恭璞闻言,狠狠的瞪了张元直一眼。“此事,不劳张相费心。”
说罢,裴恭璞大声的说道:“陛下,这件事……”
“怎么了?裴相不愿意替朕分忧?还是说,这江南的田,连您都没办法让他们将稻田都还回去?”
听到这话,裴恭璞就知道此事,无解了。
因为此时不管他怎么说,都是坑。
若是拒绝,那就是不愿意替陛下分忧。
既然如此,还当什么相国啊?
辞官归乡得了。
若是说自己无法让那些豪门世家将吞进去的田产再吐出去,那就是无能。
自己先前口口声声说自己代表了世家豪门,可现在,自己说的话,似乎没有世家豪门愿意听。
这就已经不是无能的问题了。
而是自己在不停的抽自己耳光。
无论是哪种,他都无法接受。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领旨,而且,还必须派出人手,将这件事做好,做的漂亮。
要不然,他这个右相,将无任何的权威。
可这种事情,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世家豪门者,阳奉阴违者有多少?
自己真能看的过来吗?
哎……
看来破局之法,还在陛下身上啊!
裴恭璞想到这里,一脸恭敬的说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