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呢?”
在哪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萧十八皱了皱眉,一句话拉回了小华子的思绪。
“啊!殿下正在东边书房歇息,小的这就带路。”
小华子收起疑惑地目光,低着头疾步穿过大厅,左绕西绕,直拐得初见月分不清东南西北,方来到一座墨香四溢地屋前,轻轻将门推开。
屋子很长,后头摆着一扇半开的屏风。萧十八便走到屏风下单膝跪地,一抱拳道:“卑职已将人带回,主子可还安好?”
闷葫芦侍卫难得多说了几个字,萧景年颇给面子的扭过脸,懒散地向屏风外指了指:“人呢,没见你家主子我这样了,还指望我亲自接见啊?”
话音刚落,萧十八便起身,威胁地瞧了初见月一眼。
“行礼。”他左手握剑鞘,右手扶剑柄,活脱脱一副不来就拔剑的架势。
初见月走近了些,透过屏风见到一个趴在榻上的身影,心中抱着一份忐忑,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默默地跪在萧十八旁边。
那道声音听着很年轻,自己在府邸里也只看见些侍女,这间书房里也没有女子所用的书籍与笔墨,应当是还没有女主人?
尚未婚配的皇子,好似只有一个?
她面无表情地想了会,用自己能想到的说辞行了个“粗糙”的礼:“草民拜见六皇子殿下。”
萧景年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目带探究地转眸,怎么听着还是个小姑娘?听着还有点耳熟?
奈何他趴在床上,只能望见一个乌黑浓密的头顶。
“起来起来,跪着让爷跟你头发说话呢?坐那儿去!”他拧着眉,咋咋呼呼地嚷了句。
初见月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目光往榻前圆桌挪去,最终挑了张既正对美人榻,又离得最远的一张凳子。
她落座后,榻上接着传来了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道很不满的轻哼。
怎么还不行?初见月抿了抿唇,缓缓地抬起埋着的脑袋,试探地落到美人榻上。
这一对视,两个人都愣了愣。
萧景年越看越觉得这姑娘眼熟,甚至往前凑了凑,特地打量了下对面高挺秀丽的鼻梁,果然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他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一遭,登时气的咬牙:“是你?”
——完了!
看见那双圆润澄澈的杏眸时,初见月便感觉心口一阵拔凉。她努力维持着平静谦恭的面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草民过去哪能见到殿下,此番得殿下邀约,才有幸拜见。”
“不可能!”
萧景年气的眉毛拧作一团,习惯性地要拍案而起,却因这个动作牵动背后伤口,疼的又趴了回去。
“锃——”
见主子突然变了情绪,萧十八习惯性地以为这人曾经得罪过主子,当即便拔剑刺过去。
这举动叫初见月心里又是一声骂娘,永安城里的人是都喜欢动不动拔剑给你来一下?她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却被一道不耐烦地声音打断。
“等等,我还没说要动手呢。”
萧景年将眼前碍眼的侍卫挥去一边,小幅度地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正对着对面的姑娘。
珠子虽然没了,可这张脸,这道声音都和当时那骗子一模一样,错不了!
“三年前荆州围场外,给爷算卦的就是你吧?我记得那江湖骗子长得不错,鼻梁上有颗黑痣,额头上挂着个红色珠子。”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掰扯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瞧瞧这都把表哥给坑了,哪里是算不准,分明就是诓他!
“好呀你,居然敢诓我!”
望着六皇子气到瞪大的双眼,初见月囫囵地想起了当时情况,有股常在河边走,终是湿了鞋的憋屈感。
叹了口气,她决定将能屈能伸这一优点发挥到底,苦着脸从凳子上挪了下去,低眉顺眼地跪到榻边,一脸老实巴交:“殿下,那一卦是草民水平不好耽误了您,您要罚便罚吧,但草民真的没有骗人。除了姻缘,确实什么都算不准。”
她还能怎么说?那时刚下山不久,身上没什么钱,只能想办法靠仅拿出手的姻缘卦挣些盘缠,谁知就遇到了一位出手极其阔绰且死活要算气运的富家公子。
初见月向来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水平”,当即便说了自己算不准,可那公子大手一挥,扬言自己有气运加持,毫无所惧。
结果……
“你那是算不准?根本就是完全颠倒好吧!你说什么满载而归,结果爷连个兔子都没见着,那围场上的动物见了爷就跟了鬼似的窜的飞快!”
萧景年趴在塌边,越想越气:“别以为爷在永安就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你在平江时算的可准了,连表……顾衍都能算得准,怎么到了爷这儿就不行?敢诓爷的,都没好果子吃!”
初见月不敢说其实自己算卦就是这水平,千万不能正向思维,得倒着看,只好垂眸挨训。
若非碍于后背受了伤,萧景年这会子肯定气的满屋乱窜。
但奈何初见月是个姑娘,他虽然混了点,却不对姑娘家动粗。是以在萧十八一副随时把人千刀万剐的架势下,他琢磨了会,还是决定换个法子。
“看在你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儿上,爷暂且不追究,给你重新卜一卦赎罪的机会,这回若再敢诓爷,可别想活着回去了!”
“啊?”
闻言,初见月瞬间破了功,诧异地抬起眼,怀疑自己听岔了。
还来啊?这哪儿是赎罪,再算一回,这不铁定了罪上加罪?这不行!她生怕六皇子又要算气运,赶忙举起三指,严肃又正经地重申:“殿下,草民真的只能算准姻缘,您若不信可向青城山打听,我的师门定不会说假话。”
一听这话,萧景年顿时又不高兴了,澄澈的眼里积蓄着与之不符的暴躁:“爷对姻缘没兴趣!”
他正想接着训话,却忽然想到另一茬,目光重新自初见月的手中划了圈,忽然道:“怎么没见你带着龟甲?乌龟也没见着,你不会把它炖了吧?”
说罢,萧景年见对面木然地脸,蓦地拔高了声音:“整个永安城的姑娘都没得一个叫小爷顺眼的,就那只乌龟看着还算顺眼,你居然把它炖了?”
初见月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抢在他之前赶紧道:“没有没有!殿下的乌……爱宠草民怎敢随意处置,是怕路途颠簸,草民将它好生养在家中池子里。”
听说如此,萧景年的脸色缓和了些,大手一挥,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行吧,那你现在就算吧,爷不算姻缘。”
初见月深深吸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说不肯算姻缘,看这性格还用算吗?但凡有些脾性的姑娘都能给气死,上哪儿娶媳妇?
可这话她不能说,还得赶紧想个合适的理由推脱,算是一定不能算的,一则自己真的算不准,二则六皇子身份贵重,已经栽了一次跟头,再来一次,自己这脑袋可真玄乎了。
怎么比顾衍那厮还让人头疼呢!
不知怎的,初见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衍,这一想,她忽然就有了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