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轲睁开眼，清醒了不少，这才看见自己趴在盛黎身上，满手的泥渍。
后者面部狰狞，痛苦地躺在土坑中央。
“阿黎！你没事儿吧？”凌轲摇了摇他肩膀。
盛黎睁开眼，叹气，“起来，想压死我是不是。”
凌轲滚到一边，盛黎缓缓爬起来，还好两人都没有什么内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了坑。
平原风一阵吹来，他们又倒在地上，手臂靠着手臂，肩膀靠着肩膀。
“你累吗？”凌轲问。
“还行，都走了这么远了。”盛黎望着色彩诡诞的辽阔天幕，淡淡道。
“后不后悔？”
“什么后不后悔？”
“因为我的一句话，一个任务，走了半个R星。”
“这有什么，我从小就活在路上，安定的日子过得很少，早就习惯了。”盛黎无所谓道。
凌轲侧头看着他，十八岁的少年鼻梁提拔节节如竹，脏兮兮的土渍浮在脸上，眼里跳动的却是走遍天涯海角的不羁之心。
盛黎忽然侧头与他对视，笑道，“而且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挺好的。”
凌轲也笑起来，撑起身，望着远方参差起伏的R星山脉，心中有感慨，天高路远，还好身边有人陪伴。
矫情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开始想正事。
“车还好吗？”
盛黎把卡在山壁拐角的摩托车扶起来，检查了车身，拍拍坐垫，“幸亏当初花了大成本，车壳有些磨损，轮胎好像被扎了，其他的没问题。”
“大成本？我爸的大成本？”凌轲想起来，盛黎身上的装备和这辆车都是在凌末的基地完成的，后来把凌末气的不行，现在见着他恐怕都要揍人。
“对，凌叔叔的大成本。”盛黎眯眼笑笑，脸皮够厚。
“那现在怎么办？距离黑鲸海域还有几十里路吧？”车骑不了，又不能扔，未必要拖着它走过去？
“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应该会有车经过这儿。”
两人在国道边的荒地里坐着，这里立着几个大山岩，一人霸占一块，叼着草流里流气地瘫在上面。
都下午了，才有一辆军区的物资车从这里过，两人就像拦路的土匪一样截住他们，然后把遭遇说了，求捎一程路。
“盛哥凌哥！又见面了！”忽然车上传来一声呼喊，凌轲看过去，是个年轻小伙，但对他没什么印象。
“上来吧！咱们也准备去黑鲸海域。”
两人上了车，车厢内有四五个军警，都是属于后勤部的，刚刚出声招呼他们的叫小四，据说在监狱城和雪山救援行动中都有见过他们，只是他们对他不熟。
凌轲跟他们说，他和盛黎是作为支援队后备人员去的，车上的几个军警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手上拿有方头的私人徽章。
车子莫约行驶了四五个小时，在薄暮冥冥之中抵达了黑鲸小镇。
天光昏暗，雨后潮湿，这里的气温终年比R星其他地域要冷上好几度，即使已经春季，这里还像隆冬一般。
天空飘着小雪，远处是寥落稀疏的灯火，比较瞩目的是有一层一层像梯田一样的建筑，每一层都像绑着绳灯一样，亮晃晃的。
镇口有军警把守，一直到临时车/库凌轲和盛黎才下车，小四主动说帮他们找个地方修车，又道，“你们去找刚头报一声吧。”
“嗯，多谢。”
盛黎和凌轲沿着小镇的街道走着，地面有很多反射出来的小镜片，镇上没有点路灯，每家每户紧闭大门，只有少数人家窗户亮着。
远方有幽蓝色的雾，像是随时会有触手从里面伸出来。
他们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嘈杂的人声，从海岸线那边传来。
阶梯上覆满了积雪，岸边有几盏码头灯，十几个R星军警打扮的男人围在一堆，中间似乎有几个奇装异服的人。
他们见着了刚头，四十来岁的胖男人，倚着栓船的木桩子抽烟，两人走过去，亮了亮方头的的徽章，向他打听，“刚头，前面咋回事啊？”
“我听方头说了，你们两个就是执意要来黑鲸海域的年轻人，现在的小情侣都流行来这种地方谈恋爱？”他瞅着他们，一双眼珠子比鬼火还亮。
凌轲愣了愣，没想到这人一下就说出他们的暧昧身份，而且还说的这么自然，挺有意思的。
“没有，我们是来当志愿者的，为R星的和平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盛黎回答的铿锵有力。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人在干什么？”
“黑鲸海域上空出现了大型蜂巢，那些蜂会出来主动攻击生物，住在海岸线小镇的居民大半都被袭击了，今天才正式开始封锁海岸线。”刚头吸了口烟，“但原来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多功能船只不乐意，有一家硬气得很，来头不小，就是要继续载客通行，还顺带破冰捕鱼，我的人和他们吵起来了。”
凌轲望着前面，带头的几个军警已经争吵得面红耳赤，像是随时会动手一样。
“什么来头敢公然违抗军警？直接抓不行吗？”凌轲疑惑。
“那艘船是巨轮，上面人很多，影响很大，我的队伍人力有限，还去得附近救援巡逻，只能和他们谈判。”
“谈判结果怎么样？”
“要军火和钱，最低十箱。”
那几个奇装异服的‘人’说着蹩嘴的通用语，手上还不停比划，稍微细心一点就能看见他们腰间拴着一个类似火折子的玩意儿，只要稍微按一下顶部，就能发射信号。
“那打算怎么办？”
“今晚再闹一闹，明天还不行只能满足他们呗，毕竟要先解决上头那个东西。”刚头朝天际努了努嘴，凌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有雾在海面上飘着，周围一切光源都被吞了进去。
他们口中的蜂巢应该就在上面，想起今早看见的‘食肉蜂’，凌轲深深皱眉，它们应该就是来自逻邂门的怪物。
“你们两个小娃娃就别插手这些事了，我就当你们来旅游的，安分一点，别乱跑，我让大头给你们找个屋去休息吧，这儿危险得很。”说着刚头就朝人堆里吼了一声，一个头部很大的男人跑了过来，“找间屋子安顿他们。”
“刚头，我们真的是志愿者，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有啥事需要人手的千万别客气。”凌轲笑嘻嘻道。
“得，你们保障自己人身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刚头挥挥手，让大头带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