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轲摇头，步步后退，“你们别过来。”他身体还很虚弱，刚刚盛黎带他去了他的住处，给他拿了点疗伤药，但也仅此而已，他稍微活动动作大一点，全身就跟要散架一样。
这几个异种不打算放过他，随着鼓点奏乐开始，仿佛是一场令人心跳加快的游戏。
凌轲被逼无奈，眸光落到远处的盛黎身上，对方正在和一个小异种说说笑笑，并未注意这里。
他咬牙，打开那些异种的手，朝他走了过去。
盛黎余光自然一直注意着凌轲，瞧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忍不住勾勾嘴角，往后一靠，拉住面前异种的手，“好，都听你的。”
小异种羞涩一笑，媚态十足。
他移开眼睛，看向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凌轲，眯眼，“有事么？”
凌轲依旧灰头土脸的，捏住裤缝线，小声道，“你可以收回你的话吗？”
“什么？”盛黎蹙眉。
“小四和大头和我一样，甚至和你一样都是人类，他们救过我，如果你讨厌他们我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别让异种伤害他们可以吗？”
盛黎神情变得冷冷的，带了丝嘲讽，“你心疼了？我不也救过你么，怎么没见你感恩戴德，况且我的手下们只是逗逗他们玩，何谈伤害？”
“人类和异种有很大的隔阂，这种逗玩已经触界了，别这样，可以吗？”
又是这种语气，几年前他惯用的伎俩，在他面前哭着疼着喊着别这样对我，结果转身就走，真是可笑，他再不会中计了。
“哦……那你肯定站在人类那方吧，但这里是异种的地盘，你们到了这里，就得认命听话，要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它们，后果我也不能保证。”他挑挑眉，呡了口酒。
“我没有站在哪方，出于情分帮他们说话而已，你若不愿我也没有办法。”凌轲看着他，转过身。
“出于情分？”盛黎忽然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栗，“那看起来你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了……”
凌轲心脏一窒，开始绞痛，他低下头，轻轻道，“不，我冷漠无情，罪该致死。”
盛黎望着他的后背，眼神仿佛要烫出一个洞来，他道，“那你来替代他们吧，我安排他们去休息疗伤，你来当异种们的玩具怎么样？”
凌轲身躯颤了颤，立即想跑，却没跑几步就被刚刚的雌性异种们围住，它们把他拖到小四和大头面前，此时的那两人已经晕晕绕绕的，快被折磨疯了，一见凌轲才稍微清醒点，“凌哥！你怎么也被带过来了！”
“凌轲你身体还好吗？那个混小子又想对你做什么？当真不讲情分了？”大头恶狠狠瞪着远处高坐椅子上的少年。
“哪有什么情分，他恨不得杀了我呢，你们先去疗疗伤好好休息吧，这里没事了。”
“什么意思？”
不等凌轲解释，两人就被异种们带走了。
剩下的凌轲深呼吸，环视周围如狼似虎的异种们。“这个人类少年皮相真不错……”
“可惜少了只眼睛。”
“要是煮来吃，一定大补吧，说不一定直接进化两个阶形。”
它们朝他伸出手，凌轲慌了，那些异种触碰到他的皮肤，他忽然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上。
这个场景真是异常熟悉呢，盛黎看着他，忽然站起来，步步走向这里。
围在凌轲身边的异种们都看傻了，这个人类在哭！小声的隐忍的却还是清晰地发现他在哭。
盛黎走到他面前，异种们不约而同地让开，他注视着蹲着地上的少年，残忍开口，“这么快就哭了？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还没有完呢，凌轲，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弱啊……”
凌轲哭得更凶了，他抬起头，右眼泪珠如雨丝，脸蛋又花又脏，咬着唇瓣，一边抹眼睛一边断断续续哽咽。
盛黎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眸不含丝毫感情，后者把头底下去，沙哑着嗓子，“你们别过来……”
异种们看好戏，交头接耳，不亦乐乎。
直到凌轲再次感觉头晕眼花，他撑着地，抬头看向面前少年，他紧紧蹙眉倒在了他脚边。
——
梦里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他看见自己躺在盛黎的怀里，对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他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阿黎，我错了，我以前不应该瞒着你，骗你，我很后悔，很自责，我用我自以为是的处理方式伤害了你，对不起……”他紧紧靠在他胸膛上，“但我真的爱上你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好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但你肯定讨厌死我了吧，而且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后者抱着他，具体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因为这里就如平静的水面被扔下一块石头，泛起了涟漪，幻境消失了。
水，真的是水……
凌轲醒过来，看见绒羽一般都草甸，然后就感受到了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住。
他揉了下眼睛，看见自己正身处一个流泉处，这里是最底下，水是温热的，有淡淡的硫磺味。
他有些懵，是谁把他扔在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群异种围住……
他扶着岸边石块稍微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他梦里思念成疾的声音。
“别乱动，这里的水能疗伤，好好待着。”
他转身，盛黎一直都在他身后，裸着身体，发尖滴水，一双幽绿眸被水汽熏得像翡翠一般，令人一眼沉沦。
“你……”他下意识离他远了点，有些防备，“是你带我来的？”
“嗯。”盛黎盯着他，直叫他不自在，“别这么看着我。”他转过身，面向烟雾缭绕的远处。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盛黎忽然开口。
“什么？”凌轲心一沉，难道他刚刚梦里说的话都真的说出来了？不是吧……
“你说，你想做我永远的情人，想和我睡觉，无时无刻都在想我……”
凌轲怔住，猛地转身，脸蛋通红，眉毛上斜，羞恼，“我没有！我没有这么说过！”他咬唇，快速看了他一眼，又犹豫道，“就算，就算说了也只是梦话，肯定是你听错了，不能当真……”
难得的，盛黎勾了勾唇，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凌轲，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他深呼吸，前者步步逼近，把他抵在岸边，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心跳如擂鼓，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头脑。
“嗯？说不出来？”他贴近。
“我记得……”凌轲头皮发麻，伸手抵住他，右眼里像落进了星星。
“我是谁？”他缓缓凑到他脸边。
“盛黎……”
盛黎冷哼一声，放开他的下巴，“你又对我说谎了。凌轲，你总是这样，满嘴谎话，看似有情，实则是最无情的那个。”
“你回来R星是为了什么？”
凌轲低着头，轻声细语，“我想要关闭逻邂门。”
“哦……原来你没有忘记莫比图大祭司的遗愿呐，所以你才来黑鲸海域对么？遇见我，宁愿装作失忆，把我当陌生人。”
凌轲哑口无言，沉重，第一次感觉如此沉重。
“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再继续纠缠下去，我怕……”
“怕什么？”
“怕分开时我会痛苦致死。”
“所以你选择一次次伤害我，来减轻你的痛苦对吗？还是说，你一直觉得和我在一起就是痛苦的？”
“我没有，曾经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有很多回忆，但我们有缘无分，注定不能在一起，我不得不斩断这段感情，为了你我都好。”
盛黎深呼吸，他一字一句道，“为了你我都好？”
他忽然按住他，凌轲感觉到了疼痛，用力反抗，前者力气很大，他焦急，“别这样！盛黎！”
几番沉沦，两人一起倒入水中。
——
深夜，巨大的朦月嵌在天边，黑鲸海域热闹已歇，有凄厉的未知名鸟叫声划破苍穹，很快就被天际裂开的盛满石油一样的缝隙吞了进去。
一间小竹屋内，点着一盏电灯，飞蛾绕着它转，下一秒，一个黑影把它们盖住。
凌轲躺在小床上，盛黎找来药箱坐在他旁边给他换药，安静和谐，若不是凌轲被疼醒了，场面会持续得久一点。
少年皮肤白净如玉，脸腾一下就红了，他抓着被子往上裹，瞪着面前的人儿，“不要脸！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盛黎眼皮跳了跳，懒洋洋把他的胳膊拉回来，短促有力，“别动。”
他重新沾药水给他涂抹在伤口上，然后拿纱布给他包扎，不得不说，他的动作很轻柔细腻，仿佛害怕把他弄疼。
凌轲哼哼唧唧，由他抓着胳膊，过了一会儿，他把视线落到他脸上，用棉花碰他脸蛋，凌轲疼的抽气，下意识鼓起嘴巴。
后者捏住他的脸，“你的眼睛是怎么弄得？”
“一只怪物戳瞎的。”他没有把金乌军团和父亲的事情告诉他。
盛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揪起被子盖住他的头，“自己睡。”
凌轲露出一只眼，小声哼了一声，说的好像要跟他一起睡似的。
屋内只有他一人，他叹息，这算什么？本来不想再和盛黎牵扯到一起，但老天非要捉弄他，他们又纠缠在一起，他……对他的态度他捉摸不透，是怨恨的吧？可是又会这么温柔地给他处理伤口，他一旦温柔起来，他就会像个孩子一样，依赖他，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
凌轲辗转反侧睡不着，被子枕头上都有盛黎的气味，他深吸，心头忽然漫过一丝甜蜜蜜，他懊恼地捶脑袋，自己怎么能回想刚刚在水里面发生的事呢！
胡思乱想了半夜，凌轲下床，他推开竹门，一眼就看见屋外的平地上升起了一堆火，盛黎坐在台阶上背对门口吹奏竹笛。
他什么时候会吹笛子的？
他好像有些遗忘了，盛黎曾和他一样是夕城教育院的学生，他还是艺术系的，天才画家，会吹笛子也不足为奇。
笛声戛然而止，前者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人。
“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不着。”
凌轲走过去，自然而然坐在了他身边（唉原来夫妻吵架真是床尾和），“你，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盛黎把玩笛子，漫不经心道，“能做什么，占山为王，四处溜达呗。”
凌轲不敢相信，“你以为你是猴子吗？现在R星一片狼藉，还有心情到处玩？”
盛黎斜他一眼，“刚刚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现在开始耍嘴皮子了？R星怎么样管我什么事？”
凌轲噎住，半响又道，“你骗我，你建立了f城，救下那些遇难的异种，教他们唱神迹。”
“那又如何？你不会是军警派来的吧，问东问西的，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呢？”盛黎冷冷道。
刚刚给他温柔上药，与他极尽欢愉的人仿佛消失了，面对这样冷淡不好接触的盛黎让他有些磕巴。
“问一下而已，那既然这样我们的目的不同，也不要互相打扰，就当陌生人，明天就放大头和小四走吧？”
盛黎转过头盯着他，“你是真傻还是脑子坏掉了？你在跟我谈条件么？还是在要求我做事？”他语气不好，“我真的很烦你这个样子懂么？”
凌轲哑言，垂眸，他可能不太会聊天，“对不起。”
盛黎就这样躺在台阶上，望着满天繁星，闭上眼睛。
凌轲坐在他旁边，用枝条戳火堆，抱着小腿安安静静。
翌日，有暖和的阳光照耀这片山林，异种们起床了，山涧逐渐嘈杂起来，凌轲是被大头和小四喊醒的。
他揉下眼睛，自己居然在台阶上睡到了现在！盛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你们身体好了吗？小四，你的腿……”
“皮外伤都差不多，只是我的腿是真断了，不过捡回来一条命，还是赚的。”小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真是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乐观的少年啊。
凌轲拍拍他的肩，倒是大头看他这副模样有些疑惑，“你昨天还半死不活，怎么和盛黎那臭小子待了一晚后就精神抖擞身体倍棒呢？”
“……”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昨晚干啥了，盛黎他同意和军警联手了么？”大头问。
“没有……”他好像提都没提这件事。
大头小四沉默，凌轲床上功夫不行啊。
“没事，你们放心，我既然平安到了这里，肯定能解决逻邂门的问题，你们要不先回d城养伤吧？待在这里保准不会出什么事。”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盛黎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怕你……”
凌轲淡淡一笑，“没事儿，昨晚他都没杀我我肯定能在他手下活着，等逻邂门事情处理好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大头和小四同意了，但他们下山时被异种拦住，说并没有得到盛黎的指令，他们还不能走。
凌轲主动去找他，但白天那人并不在山里，山中只留了少数看家异种，它们缠着大头和小四，凌轲也被限足，只能等晚上盛黎回来再好好说这件事。
直到黄昏，盛黎才背着弓箭骑着阿紫回来，他的手下们又拖回一头怪物，直接拿去烧烤。
“大概已经确定了，就在黑鲸海域中央上方，那个变异的蜂巢很有可能就是目标。”
“需要把分散在各地的兄弟们喊过来么？”
“嗯，也行，你去发射信号吧。”
盛黎和一头猴子异种在交谈，凌轲听他们讲完了再插嘴，“盛黎，我找你有点事。”
前者正端起一晚水喝下去，抹了把嘴角坐在椅子上，解开身上的甲胄，一双淡眉轻挑，“说吧 。”
“就是昨晚跟你讲的，让小四和大头离开这里。”
“为什么？”
“他们是军警，职责是保护R星，和你殊途同归，何必为难他们呢？”
盛黎松了松领口，轻啧一声，“谁和他们殊途同归了，别拿我和他们比，再说，我的手下们天天念叨想吃人肉，我寻思就拿他们给它们换个菜吧。”
“……”你说的是人话么？
“放他们走吧……”凌轲皱眉，抿紧唇线。
“怎么，你在求我？”盛黎背靠椅子，懒洋洋躺着，小异种给他端来烤肉，他一边吃一边打量面前的少年。
“算我求你吧，放他们走。”凌轲气急。
“这是你求人的姿态？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人？”盛黎跟大爷似的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
凌轲深呼吸，“那你要我怎么样？”
盛黎盯着他，耷拉着脑袋怪可怜的，一只眼睛水汪汪的，又瘦又弱，皮肤倒是嫩，个别部位摸上去还挺软……皱眉，他想哪儿去了。
盛黎不说话，揉了下太阳穴，像是在等待什么。
凌轲咬牙，走过去，忽然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求求你……”
有些人撒娇很恶心很僵硬，但有些人天生就会撒娇，并且掌握了精髓。
凌轲当然是属于后者，他被盛黎拉入怀里，眼看就要上下其手，立即跳开，“你到底答不答应？”
盛黎瞧他反应还挺快，扯了扯嘴角，“行，放他们走，你留下来。”
凌轲心里重重叹气，他们之间又是这样纠缠在了一起，继续靠近也许又会回到从前，但他却一边担忧，一边甘之如饴，他觉得他们一定是世间绝配，尽管之间隔阂重重也能在每一句谈话都显示出浓郁的喜欢。
“你知道的，我随时都可以走，留与不留，只是自己的问题。”凌轲看着他，终于还是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逻邂门一事，我刚刚听见你和异种们的谈话，你也在寻找逻邂门吧？”
盛黎道，“没错。”
“你不愿和军警联手，那愿意和我合作么？我手上有神迹戒，莫比图大祭司曾告诉过我关于逻邂门的一点知识，能够帮上忙，我们一起拯救R星，如何？”
他们其实从离开一级平原后，再相遇就一直朝着同一目标前进，只是当时一个是意志坚定的主力，一个是想保护他陪着他的跟随者。
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事，两人之间也闹了不愉快，但这些日子来，他们都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逐渐认清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两人的目标一致，自然能够走到一起。
“可以。”盛黎一口答应了，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多余的条件，他看着他的脸，“之后呢？你会回地球，永远不再踏入R星了么？”
凌轲点点头，“嗯，我是地球人，原身并不在这里，我的父母都在地球等我。”这就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最大原因。
盛黎忽然释然了，一切想报复想发泄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有什么意思呢，折磨他也是折磨自己，看着他流泪痛哭，自己更是心如刀割，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他左眼流血，右眼流泪时心脏是怎样的绞痛，当他知道他的眼睛是被怪物戳瞎后那一瞬间离开竹屋又是怎样的自责。
或许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吧，等了他几年，以为自己忘得掉，其实就是自己骗自己，再次相遇，他恨不得把他融入骨髓，对他的折磨是他这些年的不平，但缓过之后，他太心疼他了，他后悔，他只想要他开心幸福，能够多笑。
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或许还有一层原因，他也怕，就像他说的一样，分开时他回痛苦致死。
“好吧，明日我就要去黑鲸海域，你跟着我吧 逻邂门给R星带来的灾难是时候结束了。”
凌轲怔了一下，点点头，心到底是酸涩的，“我可以喝酒吗？”他指了指他桌上的一壶酒。
盛黎扫了一眼桌子，忽然把刚刚到小异种喊来，“给我拿十罐酒来，再端两盘肉，这间屋子不准其他人进来。”
“是。”
盛黎给他倒酒，让他坐到他对面，他举起酒，“我记得……以前我在b城对你说过，等你游历完R星的每个角落，再回来，我就请你喝酒。”
“嗯，你说过，你还问我，月亮和银币到底选什么。”
“哈哈哈，那个问题是我乱说的，不过，你有答案了吗？”
“有啊，你看不出来吗？”凌轲冲他眨眨眼。
盛黎忽然笑了，“我懂了，真是一个很长的答案呢。”
小异种把酒和肉都端了进来，两人一人拿一罐，碰罐，仰饮。
喝着喝着，凌轲就哭了起来，他揉了下鼻子，咽下一块烤肉，猛地咳嗽几声。
“怎么了？怎么哭了？”盛黎抬手抚上他的脸，用指腹给他擦拭眼泪。
“我就是觉得很难过，你知道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凌轲显然喝醉了，这里的酒浓度很大，他又毫不保留，醉后就开始胡言乱语。
“怎么难过了呢？”盛黎揉他的头。
“因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啊，你知道吗，离开你的这几年每天我都在想你，我想念你的声音你的气味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我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凌轲用脸蹭他的掌心，“阿黎，你能不能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我害怕你说烦我的话，害怕你凶我。”
盛黎怔了怔，“小轲……”
凌轲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多肉麻的话，只想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他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前骗了你，瞒着你，我承认我是很自私，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会改的，不要讨厌我，不要不理我……”凌轲右眼盈满了泪水，红的跟兔子眼一样。
盛黎长长叹气，“喝醉了的你才会说心里话么？”他哄他，“好了好了，我没有讨厌你，恨你，我很喜欢你，我是爱你的。”他捏捏他的脸，“别哭了，小哭包。”
凌轲哽咽了一会儿停了下来，他望着盛黎翠绿色的眸子，忽然抓着他的手，凑到他眼前，低低道，“其实，我很喜欢昨天晚上……”
“……”
盛黎感觉要重新认识一下面前的人儿了。
凌轲醉的完全没了智商，偏偏又抱着酒罐不放，盛黎担心他的身体，想哄他别喝了，但他不愿意，就是要一边喝一边讲。
“要是、要是我们能在同一个星球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就算我的家人不支持我，我也会想尽一切让他们接受你，与你长长久久待在一起……”
同一个星球么？
盛黎看着他，忽然思索起来什么。
“地球是什么样的？你在地球上的生活能跟我讲讲么？”他问。
“当然可以。”凌轲笑道，“地球和R星很相似，有着一样的蓝天白云，陆地大海。只不过地球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物种，人类是地球生物界之主，一切的科技文明建设，都出自人类……”
凌轲把自己在地球上的一日三餐读高中时每天都在做什么都讲了一遍，还顺便讲了自己小时候，和自己的父母，讲累了，他感觉一阵眩晕，重重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