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钰眸色一沉,抬手唤人,要寻医仙为她诊治。下一刻窗外便多了一道身影,玉笺想到大概是是那个银瞳少年,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眼看贵客要开口。
玉笺脑子里警钟一敲,手比脑子快,一下抓住了烛钰的手腕。
烛钰顿住了动作。
缓缓低下头。
看到她用两只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掌。
温热的、带着一点柔软的触感落在他手背上。
“大人,我真没事!”玉笺仰着头,有些着急地想阻止他,甚至无意识地扯他的袖口。
她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可她完全没注意这些,只是在对上烛钰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小声说,
“大、大人!这是女子之身才会有的……很正常的现象。”
九重天上的仙君确实不懂这些,可见她支支吾吾满面羞赧的模样,烛钰略作思索,很快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鹤拾刚触到栏杆,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罡风骤然袭来,只听陛下冷喝"退下",整个人竟被卷走。
纱幔飘荡,重归安静。
玉笺双腿发软,险些滑落,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揽住。
没怎么用力,转眼间就将她带到一旁的软榻上。
“你需要什么?”他低声问。
“新的衣裙。”她嗫嚅道。
他又追问一句,“身体当真无碍?”
玉笺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烛钰冷声向外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便有人在雅室外轻轻叩门,捧着一叠崭新的衣裙恭敬呈上。
他目光淡淡扫过那些被碰过的衣物,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
“换全新的。”他声音寒凉,“未经人手触碰的。”
门外的人退下,不多时又捧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匣中衣物用素锦包裹,显然从未有人经手。
烛钰这才微微颔首,将衣物放在一旁。
玉笺以为他要出去,自己准备好了要换衣服。
可却见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掌心仙气氤氲,帕子顷刻湿润。
烛钰再次屈膝蹲下,神色自然地托起她的脚踝。
玉笺本能地想要缩回腿时,他抬手一招,桌上的茶盏凌空飞来,咚的一声轻响,压在她被烛火映照得摇摇晃晃的影子上。
一瞬间,玉笺只觉得浑身紧绷,动弹不得。
烛钰修长的手指拈着帕子,动作轻柔而专注。
沿着裙裾向下,一点冰凉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带来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因为太过震撼而一时脑中空白一片,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却感觉对方抚了抚她膝盖,将微微发抖的腿扶正,“乖,别动。”
随后继续用那方湿润的帕子,沿着染血的裙裾边缘,将蜿蜒至小腿的血痕一一擦拭干净。
发烫的指尖偶尔擦过肌肤,动作带着莫名的亲昵。
“……”
“先前的暖玉是怎么回事?”烛钰声音低缓。
语气太过自然,像是闲谈。
玉笺羞耻到头皮发麻,闭眼不敢动,睫毛微颤。
牙齿用力咬住下唇。
烛钰并没有向上,动作止于她的小腿,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神色平静得如同医者处理寻常伤口。
他原本冷硬的声音在看到她瑟缩的模样后,不自觉地放缓,“有人说,你上次送我的那块玉佩是她的。”
玉笺神思恍惚,下意识轻喃,“什么?”
只见烛钰修长的手指解开腰间玉佩,轻轻搁在她膝头。
那枚温润白玉在烛光下泛着莹莹微光,玉笺怔怔望了许久,才恍然回神,“这是春红姑娘的玉佩。”
淡淡的冷意在雅室蔓延。
“为何上次不说?”
玉笺半晌生硬道,“上次,大人并未给我开口的机会。”
烛钰终于停下动作,脸上的柔和缓慢退去。
良久,他忽然平静道,“如此说来……那方帕子,也并非你所赠?”
玉笺点头。
霎时只觉雅室冷的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贵客周身气息更冷。
他缓慢抬头,一点微弱的寒意染上他的眉眼,沉默片刻,周身那点余温也在缓慢退却。
漆黑的眼眸里有极淡的锋芒掠过,“为何要替她们转交那些东西?”
玉笺的一只脚仍被他握在掌中,明明此刻被冒犯的是她,该生气的也是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墨玉似的眼睛,她就莫名地想要低头认错,连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眼前这一幕,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知道,她们给我那些都关系,是何用意吗?”
脚边的茶盏被移开。
玉笺顿觉周身一轻,好像又能动了。
“大、大人,奴家还有活计未做完,先告退了……”她慌忙屈膝行礼,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扣住手腕。
烛钰缓缓起身。
灯笼摇曳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着一步步后退的姑娘。
“你应当知晓,我是此地贵客,却擅自把来历不明的东西带进雅室。”
他声音低沉,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摩挲,“若让你们管事知晓,会如何处置?”
玉笺怔住,眼底浮出一丝慌张。
男人身上的侵略气息如潮水漫来,逼得她一步步后退。
直至脊背抵住墙壁,再无退路。
空气都被压缩。
玉笺鼻息间只剩下贵客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
而贵客自己似乎并未察觉,他已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而玉笺后知后觉,所有思绪都停留在他要向管事告发自己这件事上,若他真去找了管事……
她一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叫无支祁的怪物的肺腑。
夜行灯说,她在私牢里活不过一个时辰。
“大人饶命,小奴不知大人会如此生气,”她强装镇定,语气里却泄露出慌张与不安,“若管事知晓奴婢私自招惹贵客……”
烛钰却有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视线向下,出神地想,她好像太瘦了。
“大、大人想要什么?”
腰怎么会这么细?裹在不合身的衣物里,好像只有他两指,食指与拇指拉开的宽度,竟能握住。
“大人,把玉佩和帕子还给我吧,我去还给她们。”
胳膊和脖颈也纤细,细得随时都会折断。
“大人,我知错了,求您不要告诉管事,求您……”
眼见姑娘恨不能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烛钰很想摁住胸口,弯下腰。
以抵抗那种骨缝都在蔓延的一阵阵酥麻。
玉笺仍在认错。
一想到贵客进楼那日被管事簇拥的样子,玉笺就不敢想象,如果管事知道这事,会有多震怒。
懊悔裹住了她。
可一抬头,却发现贵客死死盯着她的唇瓣,眼神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