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改变
fishhh2025-08-08 15:103,096

镜花楼外,丝竹管弦声声不绝,笑闹声此起彼伏,觥筹交错,浮华喧嚣。

一帘之隔的雅室内,却安静的像被隔出了另一个世界。

香炉青烟袅袅,柔和了视线。

玉笺飞快地换上干净的衣裙,抬头,隔着轻纱幔帐,隐约可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轮廓。

那人背对着她站在外间,为她留出了更衣的空间。

“大人,”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外面的人解释,“我没有撒谎,我实在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衣衫复杂,长长的衣带几次从指间滑落。

她边系带子,边心惊胆战,“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把旁人的东西带进来了。求大人饶过我这一次?”

贵客背影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问,“换好了?”

玉笺迟疑,“换好了。”

脚步声响起。

他从外间走来,踏在纱幔飘动的影子上。

灯火将整座花楼照得如同白昼,灯笼暖黄的光顺着窗缝流淌到玉笺身上,映亮了她半边白皙的脸颊。

贵客漆黑的视线白纱。

目光从她的睫毛流连到颈侧淡青的血管,最后定格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烛钰盯了她片刻,开口,“无妨,想不起就不用想了。”

贵客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月白色的衣摆落在木质地面上。玉笺下意识低着头。

外面的喧嚣忽然远去了。

贵客漆黑的眼中盛着些许温柔,指尖带着淡淡的好闻的龙涎香。

“玉笺,”他的声音比之前轻柔许多,认真地问她,“愿意跟我走吗?”

玉笺顿了下,缓慢地眨眼。

暖黄的烛火也铺洒在贵客的眉眼间,将那对漆黑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缱绻的意味。

他手指修长,动作娴熟地将玉笺衣襟前系得乱七八糟的死结解开,不带任何狎亵意味,重新挽了个规整的结。

随后在她掌心放了一枚温润的金鳞。

“跟我回天宫吧。”

……

待屋内再次恢复寂静,窗外落下一道身影,“陛下,都妥当了。”

软榻边上留着一件未带走的外衫,衣角垂落,主人匆匆离去时扯到地上。

烛钰站在榻边,目光落在那件衣衫上。

柔软的布料上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他让她知道那些代人转交玉佩帕子的举动不可行,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稍一冷脸就会吓到她。

不知为什么,唐玉笺总有点怕他。

前后两世都是。

明明他从未真正伤过她,甚至放在身边处处护着,让她学会许多东西,一路生长。

茶盏里的热气氤氲而上,遮掩住他过分深刻的视线。

烛钰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暗色,再抬眼时又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将衣衫收入乾坤袋中,动作从容。

卯时,镜花楼终于静了许多。

玉笺从雅室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合上门,反手落栓。

脸上的怯弱神情如潮水般褪去,变得平静。

房内昏暗,她径直走向窗边的矮榻。

刚刚贵客问她先前的事,她隐藏了自己是另一个世界转生而来,以及和见雪的交集。

但话里还有一部分是真的。

她的确自睁开眼有意识起,就在无尽海之下

那个天官的眼神,举手投足,都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对方很熟悉她,清楚地知道连她自己都忽略了的一些小习惯。

玉笺想不通缘由。

她只知道自己在听说要跟黛眉一同去天宫时,没有太过排斥。

她隐隐觉得,他不会害她。

按照贵客的说法,她随时可以找那位鹤拾大人带她下界,来去自由。

……玉笺陷入思索。

如果没有猜错,或许那个天官真的认得自己。

可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玉笺开始重新回溯自己的一切

她很确定自己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平凡到乏味的人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是一个还没来得及毕业就结束生命的学生。

而在这个世界,她的记忆至今只有短短几个月,从无尽海下醒来,到逐渐适应这里的一切,每一步都像是在摸索前行。

可是,这里却有人认得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脑海中上一世的记忆在消失,褪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倘若记忆会消失…………玉笺缓缓阖上眼。

那么,谁又能证明她只在这个世界存在了短短数月?

手边有什么东西凸起一角,硌到她的手心,玉笺低下头,拉开榻上薄被,看到了那本无字书。

玉笺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书卷从无尽海带出来的,这本无字书就像附骨之疽,总是在她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在她身边。

衣襟,袖袋,枕边,或是行囊里。

无论丢弃多少次,它总会悄无声息地回到她眼前,像甩不掉。

与其说是机缘,不如说它更像一个纠缠不休的诅咒。

她迟疑地看着书,后背冷意蔓延。

倏然,一阵晚风从窗外吹过,书自己打开了。

玉笺眼皮一跳。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将书拿起来,从无字书上看到了一段新的故事。

密密匝匝的字迹,大概讲的是一座风尘之地堕作魔窟,楼中众生皆化作癫狂疯魔的食人恶鬼,互相撕咬的故事。

与她料想中的一样,书里这段故事中,有个很符合玉笺特征的女子。

依旧是恶人形象。

那女子生来便贪慕虚荣,不甘居于魔界荒芜寂寥之地,于是独自离开,一路漂泊寻觅,最终踏入了一座临近黄泉的烟花楼阁。

可此地魔气肆虐,浊雾污染,她虽然侥幸未受侵蚀,仍保有一缕清醒,可楼中尽是些受魔气染化的癫狂魔物,她无处可逃,日夜遭受百般凌辱折磨。

更可悲的是,一位早已魔化的画皮美姬觊觎她尚存几分姿色的皮囊,竟在凌辱之后生生将其剥去,只留一具血肉模糊的躯骸,在角落渐渐腐朽。

待到那位与她曾有一段过往的魔君终于忆起旧情,辗转寻至此处时,已经妖去楼空,花楼空寂,昔日的姑娘也已经化作一具枯骨。

怎么会这么凄惨?

玉笺下意识地松手,无字书直直地从她膝头滑落,“啪”地一声闷响,砸在地上,书页凌乱地散开,朝她大张着。

她觉得晦气,想将书收起来。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纸张上的墨迹像被打翻的砚台泼过,大片黑色晕开,转眼间吞没了那几行字。

就在这片狼藉下面的空白之处,忽然冒出了几行凌乱的新字。

这还是玉笺第一次见到无字书起这样的变化。

她一顿,俯身将书拿起来。

新出现的字迹所描述的,是与先前被染黑的文字截然相反的命数。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她浑身紧绷。

新冒出来这段文字,依旧讲的是那风尘地被魔气侵蚀的事。

可不同的是,整座花楼被魔气浸染之后,惊动了九霄之上的天君。

天君降世,整座花楼在净业真火中化为飞灰。魔气被祛除,而那个与玉笺特征吻合的女子也在净业真火中形神俱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样的结局难道就不恐怖了吗?

玉笺惊疑不定,可就在这时,纸上的文字又变了。

先前那几行字像是被强行划掉,粗暴涂改,漆黑的字迹扭曲变形,拉扯着书页,几乎要把单薄的纸张撕裂。

不断有起伏的墨痕凸出纸面,活物一样快要从白纸里钻出来。

玉笺心惊胆战。

这一页已经毁了。

整张纸都被浓墨覆盖,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翻到下一页,手指发抖。

果然,有新的文字,正在空白的纸张上浮现。

依然是她熟悉的开端。

故事依旧始于风尘之地堕魔,可这次,女子却在魔气侵染的最初,阴差阳错触动了天宫信物,意外引来天人下界,在大祸降临之前便将魔气扼杀殆尽。

所有人都逃过一劫,包括那个与她命运休戚相关的身影。

玉笺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久久无法回神。

这无字书,该不会是在推演不同的命数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在书上看到的第一段文字,或许就是她原本的命运。

这本无字书给她的预言,向来残酷无比,且从无落空。每一次,它都先让她窥见绝望的未来,逼得她拼尽所有力气挣扎周旋,才能从那既定的死局里侥幸挣出一线生机。

可这次,那个写好的预言,竟然在她浑然不觉时,就已悄然化解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书页上的字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行改写。

预言……难道是可以改动的吗?

而这一切发生时,她甚至什么都没做。

它究竟为何自己改了?

正出神间,忽闻门外落下一道轻响。

有人轻轻叩门。

“玉笺,可收拾妥当了?”

清冷的嗓音隔着门扉传来,

玉笺转身,看到修长的身影映在窗纱上,轮廓冷峻高挑。

是那位贵客。

“就快好了,大人。”她应着,慌忙将无字书塞入行囊。

可刚碰到包袱的系带,动作却僵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一次书上文字的改变,并非因为她提前预知极力避开,而是后面两段命数的改变,都是因为故事里多了一位本不该出现的人物

玉笺慢慢抬起眼,目光落在映在纸窗上的修长的剪影上。

多了这位天上来的贵客。

继续阅读:第404章 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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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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