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死了。
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能感觉出他目光的安详。
有同事进来给他整理遗容,乔文成看着我,好一会才说话:“我没照顾好他,从头到尾我都相信他是个好人,一个有脾气的警察。”
吴昊内疚地说:“老顾为了揪出正道联盟证据似的,局里,给申报烈士吧,葬礼办得轰轰烈烈的,要不我看着难受。”
乔文成沉思了会,慎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脱口而出地说:“我反对马上安葬老顾,我了解他,他最希望的是把老枪他们绳之以法,拉到刑场上伏法,先冰冻着吧,等咱成功的。”
回家的路很远。
遍地的黄叶中,我心情复杂地走着,满脑子都是老顾的样子、老顾的声音:“我就这么说的,刘子瑜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
心如刀割一般,我仰着头,两行热泪滚落了下来。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
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感觉不对劲。
他们步伐很快,边走边说话,还有人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
似乎是怕什么人追上来。
我正犹豫呢,身后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观察了警车的速度,开得很快,应该是着急出现场。
我伸手拦住了车,冲着车里的民警表明身份:“重案组刘子瑜……”
我还没说完,副驾驶上的刘铁声音沉重地说:“巡警大队向重案组致敬,老顾……”
一问才知道,刘铁他们刚接到市局指挥中心转警,市里好几个公共场所发生奇怪现象。
有人用风筝吓唬人。
他们正各处派人出现场。
我上了车,安排道:“带我去看看。”
接近午夜,大街上人还不少。
各个社区、工厂组织的庆祝活动刚刚结束。
在小拖厂俱乐部广场上,几个民警和治保骨干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周围小区楼上,也有大胆的人,趴在窗户往这里看。
细看下,周围大部分居民家闭了灯,拉上了窗帘,黑乎乎的一片。
等抬头看去时,一下子就看到了明亮夜空下惊恐的风筝。
明月照耀下,一个风筝悬在低空里。
风筝是普通的风筝,上面画了个人的头像。
头上的人伤痕累累,满脸是血。
旁边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警察顾秉天!”
刘铁的人四处寻找什么人放的风筝,我呆呆地看着,差点被气冒烟了。
公安医院对市民开放,老顾被痛苦折磨的事,很快就会传开了。
对方竟然连一个死去的警察都不放过,用这种事做文章。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比指着我们的鼻子骂都恶心。
有个民警跑回来了,汇报说没发现放风筝的人,风筝系在了树枝上。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技术好,掌握好风速风向什么的就可以做到。
从刘铁介绍的情况看,全市出现了不少这种威胁的怪风筝。
他们很快会处理,不过中秋之夜里出现了这种事,到了明天估计人人皆知了:
凶手杀了没出息的警察,挂在风筝上嘲讽!
……
站到了家门口,我正调整情绪呢,一下子想起了老顾病房门口放着的酒瓶子。
不由地左右观察起来,结果地面上清洁一片,没什么可疑的。
有件事我认真地想过,从重案组接手了这一系列案子开始,正道联盟的人早就熟悉了我们三个的情况。
在他们眼里,最可恨的是我。
要是排下去的话,顾秉天只能拍在我后面。
这一刻,我预感到了死亡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时间太晚了。
屋里已经闭了灯,明亮的月光照了进来,房间里安静、温馨。
我躲进了卫生间里,悄悄洗干净,轻轻地爬上了炕。
就在我静静地躺着,提醒自己好好平静下来,尽量不去想老顾的模样。
一阵子香气袭来,沈若冰轻轻地翻过身来,一下子抱住了我。
“老顾出事了,我预感下一个是我!”我语气沉重地说。
顾秉天死的时间不长,沈若冰毫不知情,她正浑身香气地睡得舒服,含含糊糊地说:“知道了,凤翔岭上撞人开枪,什么预感是你啊,今天是中秋节,这么晚回来,你还想敷衍,过来……”
她把我压在了身下,整个身体黏了上来!
我闭着眼睛别扭了好一会,忽然睁开了眼睛,浑身的力气释放了起来。